经济衰退时候的我(10)

日本老板K向我道歉以后, 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 态度好得有点不合常理.

大老板B做得更好, 他来找我, 特别要跟进 (follow up)一下我和K的问题是否解决. K 的交流问题是否有所改善, 工作安排是否合理, 符合我现在怀孕的需要等等. 我当然都一切都好. 其实内心里我对K现在的低姿态还有点愧疚.  有时问自己是否太过分了. 

我的工作安排就更不合情理了, 我因为怀孕不能出差, 上次和K的矛盾以后, 现在还加上一条不能进实验室. 这就等于我什么都不能做了.  在我们这里做技术的人当中是不能想象的. 其实很多女工程师们怀孕后照样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工作, 没有一个敢和老板说少进实验室或者象我这样坚决不进实验室.  公司也有一套什么所谓的手续和文件来告诉怀孕的女员工, 实验室绝对安全什么的.  但是现在, 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特权, 从态度上我知道很多女同事心里对我也有不满.  (中国人就是这样, 没有人争取自己的权利, 但是有怨恨别人得到应当的权利.)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别人处理一点数据什么的. 除此而外, 我从早到晚的在公司闲逛,  找人瞎聊天. 反正我还有两三个月我就生孩子了, 要擂我等到这事完了以后吧. 这是我的想法. 

公司的生意一泻千里, 2008年感恩节其间, 我们收到了CEO的全体信, 宣布要继续consolidate, 未来三个月内将有30%的force reduction.  我当时的状况让我感觉有点不妙. 老板K和B都和我十分疏远, 没有人在乎我在做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做. 我去不去公司都没有人知道. 我安慰自己说我是这个组唯一的女人, 现在又即将生孩子, 应该不会动到我吧. 另外一方面, 我又不那么确定, 觉得老板和我这样的疏远就是放任自流, 等那一天到来. 
谣言漫天,  裁人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我决定以followup为名, 主动约大老板B谈一次. 试探一下情况.

B一来就很不耐烦, 直接了当问我有什么事. 我把预先准备的一套不关痛痒的话说了一遍, 大意是我现在的工作进展以及感谢他对我目前状况的关心和工作安排. 但是我看到了B 的另外一张脸, 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和颜悦色和亲切周到. 他带着几分不屑听完了我的话, 然后官样地说, 以后我有什么事情最好先和K沟通, 毕竟他是我的直接领导.  从B的眼睛里, 我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傲慢和轻蔑. 他无所谓地拿起iPhone, 玩起了他的社交生活. 那一刻, 我知道了我面前这个家伙的虚伪和凶狠. 什么叫虚情假意, 什么叫两面三刀, 人生的体验在这些时候才分外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