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木屋

从我记事起最疼我的人是外婆,我最怀念的是外婆的木屋。
正文

大山情(1)

(2009-08-16 17:58:08) 下一个

               《大山情》

  

   

                          (一)

 

 

 

 

 

 

俗话说,人各有命,天生就注定了的。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幸运儿,爹亲妈爱幸福的像泡在糖水里。不用说这样的孩子肯定是爱情的结晶。相反,有的人一生下来不是没爹就是少妈。不完整的缺陷注定了是不幸的产物。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人吧。听说我还没出世,我妈就和我的亲生父亲离婚了。

所以从我记事起,疼我的人是外公外婆,他们的家也就是我的家了。

外公外婆不识字,他们做的是拉板车、扛麻包、挑担子的活。那个时候的板车是两个轱辘的那种,长约两米,宽一米,把手上有一根二三指宽的带子横跨两边挎在肩上拉的。我见外公外婆拉车时身子前倾弯成弓一样,尤其上坡路,几乎葡伏在地上了。他们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衣草鞋,一到冬天脚后跟都裂了,裂到能看见里面的肉,怪怕人的。

我家附近就是码头。我见过外公外婆扛麻袋上下船,那些麻袋有两百斤重。一条尺来宽十来米长的木板,一头船上一头岸上,下面是湍流的河水。人扛着麻袋走在木板上颤悠悠的,我站在岸边看着手心都捏出了汗。如果搬运是大东西上船上卡车时,那才惊险!二、四、六------一对一对地排好双排队,领头的喊123!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马上蹲好马步。领头的喊起号子、嗨、嗨、海呀麻、海呀麻嗨、嗨!一呼一应,一步一移。个个都是汗流夹背。

 

我四五岁的时候,我们搬家了,从外院搬进了里院。以前外院的房子叫偏厦子(靠墙搭的简易屋)早就摇摇欲坠。这次搬进的是板壁瓦房,是外公外婆买的。这个院子很大,有十户人家,格局差不多,门对门,中间是天井。

    我家是正中间,正好左有邻右有舍。我高兴地跑进跑出把双扇门打开合上,“吱呀吱呀”响,木拴子、长挂锁真好玩。我想拴门,够不着,外公扶着我站在小凳子上,把着手教我用木拴拴门。

新家约60多平米,进门是堂屋,方桌长凳。后面两间睡房,我和外婆住中间那间,祖祖住后面。侧边是过道,到头是厨房。堂屋角有一个木楼梯,楼上有一间阁楼,外公住。院子里有三个跟我是同年,他们叫杨建国、张新华、谢云霞。加上我正好两男两女。他们都有爸爸妈妈,就是我没有。我把家里的花生、甘庶、米花糖拿来给他们吃。他们吃得高兴了,羡慕地问:“你们家怎么那么有钱,还穿新衣裳。”

我得意地说:“我外公外婆拉板车挣得!” 我还是有比他们强的地方。

 

夏天的晚上,外公喜欢坐在门口的凉椅上,摇着一把蒲扇喝点小酒。下酒菜通常是街口卤鸭摊上买回来们鸭肠、鸡肫肝,或几只鸭脚、鸡爪类的,我最爱吃了。外公喝得高兴了,用筷子尖沾点酒给我尝尝,我辣得伸着舌头跳脚。外公一把揽过我坐在他膝上给我唱儿歌:“推推磨,摇摇磨 -----”

 

一天,我家来了几个很奇怪的客人,穿着大襟衣裳,腰里系着围裙,头上像打绷带一样一圈一圈缠着起码四指宽的布,说话的口音像唱歌一样,怪怪的。他们背的背篓也不同,下面小上面大的那种,竹子编的。背篓里还有大小不同的小篓子,里面全是核桃、栗子、白果等。

外婆好高兴,忙进忙出对我说:“快叫,这是大姨、大姨父,大表哥、大表嫂。”

我站在那里没动,直盯着那个叫大表嫂的脸看,她的脸真好看,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皮肤就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亮,可惜头上缠着布,要不是会更好看。大表嫂看我看她,羞涩一笑,眼垂下来,轻轻叫了声:“大妹妹。”

我一看大表嫂伸出手要拉我的样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大表嫂的手黑乎乎像没洗干净一样,还有一道道细细的小血口子。我一下想起外公脚后跟也有这样的口子,比这还可怕呢,外公人老了不奇怪,可是大表嫂好年轻,她的手跟脸为什么这么不一样呢?

我一闪,大表嫂的手就落了空。她的脸顿时就红了,显得很尴尬。我有些过意不去,冲她一笑。大表嫂的手才像找到着落似的落在我的肩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衣服说:“妹妹的衣裳真好看,还是格子花的。”

大姨也凑上来,满脸堆笑:“城里的孩子真是有福气,我家国英好像跟蓉儿一般大,从来都没穿过这样洋气的衣服。”

大姨父,大表哥也来附和:“是的是的。” 双手握在胸前,头像鸡啄米一样。

我看着他们围着我的样子,觉得自己是公主似的,原来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晚上我躺在外婆被窝时,问外婆;“大姨他们从哪里来的?”

外婆说:“桃源。”

“桃源在哪里?”

“桃源在山上。”

“山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在山里?”我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外婆幽幽地说:“因为我的老家也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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