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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

(2008-02-22 08:08:56) 下一个

寒假四周,李飞跟姐姐去了海南。陈龙龙平时写写作业,读读小说,看看电视,或者陪妈妈上街买年货,总觉得日子走得太慢。

大年初三的早晨,陈龙龙醒来觉得晕眩乏力。头天晚上初中同学聚会,小东西们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相互敬起酒来。她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一群人疯疯闹闹,不喝好象不应景似的。大家告别的时候,都是喜上眉梢的模样。那个送她回家的同学,罗啰嗦嗦说了又说,一句也没听明白。

就这样赖在床上,不肯吃早点,也不肯去医院,把妈妈急得手忙脚乱。真没劲呀,还要等多久才开学……有人敲门。陈龙龙听见妈妈和悦的声音:“龙龙的同学啊?快请进,快请进!龙龙今天不舒服……”

陈龙龙挣扎着刚坐直,就看见任健和方宇翔迈进房来。

方宇翔说:“陈龙龙,给你拜年!”话音未落,被热情的阿姨一把捉着手腕往厅里拉,“小同学,来吃点水果!”

任健走近床边,问:“你没事吧?”

陈龙龙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谢谢你们。”心却凉了半截,我这副蓬头垢面的苦样子!

任健从衣袋里拿出一块东西,迅速地塞给她,一低头跑了出去。两个男孩很快跟阿姨道了谢,离开了。

“金帝巧克力。” 陈龙龙默念。“只给最爱的人”——广告词立刻在耳边震响。

是有意还是巧合呢?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到阳台上。两个年轻的背影骑在车上,说说笑笑,渐渐地走远。

身后传来妈妈的呼喊:“龙龙,你疯了,外头结着冰那……”



同学们在柳絮纷飞的日子里迎来了一年中最愉快的校事:春游。

去的是一座有“梦娘娘”有庙有凡人求梦的山。天有些阴,山就更显得绿。长长的石阶通向峰顶,峰顶的云雾飘摇起伏。六辆校车的人,一会儿就顺着石阶消散开。李飞找到陈龙龙,兴奋地说:“快点,我们去罕王庙里许愿!”

石阶陡峭,不留神一回头,就感觉脚下要踏空。

香烟缭绕的庙宇里,木鱼声声。李飞跑进大殿,陈龙龙没有跟去,却迈向了边上的小店铺。一念之差啊!陈龙龙后来追悔过,是不是我没有许愿,没有请求“梦娘娘”的恩典和成全?

小店里的人在摇一些粘着红土的石头。陈龙龙拿起一块,也摇了摇。石头是中空的,传来沙沙的撞击声。还没来得及问这“响石”的出处典故,陈龙龙的眼睛被桌上的两块小响石吸引住。一块刻着“惜”,一块刻着“缘”。她立刻把它们买下,欢天喜地地放入书包。

午餐聚着分享了,翠竹林穿了,凉亭坐了,小石径也走了,累了,该集合了。

陈龙龙上了五班的车,听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议论校园绯闻。有个男生冲上来,兴奋地说:“快看那边,你们快看那边!”

陈龙龙顺着他的手指,透过车窗,看见接近山脚的石阶下,围了一群人。稍稍往上,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奇怪的形状。

男生还喘着气,“任健在背虞宛君下山呢!说是虞宛君摔了。”

女生们不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地挤向窗前,有人说:“好象真是任健诶!”

“谁是虞宛君呀?”

“啊?你不知道四班的宛君妹妹?”

“没听说过一班流传的《新自由诗》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宛君死,做鬼也逍遥!”

“上个月宛君妹妹过生日请了任健,任健送给她一本《无怨的青春》。”

“这么暧昧!”

“对了陈龙龙,你跟任健都在学生会,有没有什么他的小道消息?”

陈龙龙微微一笑,说:“我们不是很熟。”

车外渐渐传来:“任健虞宛君!任健虞宛君!……”声浪虽然很快被老师制止,但漫长得足以让手里的冰凉钻进心里。

十一

上学的日子里,除了开会,陈龙龙也没有什么机会跟任健碰面。每天做课间操任健在前面领操的时候,他的目光会越过密集的队列,飞快地捕捉到她的,她才相信那些片段那些时光不是自己的想象。

春游回来后的几天,陈龙龙都加入有“特殊情况”的女生,没有出操。呆在教室里其实也不爽,同学们显然还没有从“任健虞宛君”的风波中消停下来。

星期天,陈龙龙吃过午饭就去了图书馆。李飞已经到了,正出神地看着桌面,身边有人走近也不察觉。

“飞飞,想什么心事呢?”

“……昨天放学回家,有人跟着我。”

“谁呀?认识吗?”

“不认识……好象是高年级的。以前他找我说话,我不理他,他没趣也就走开了。可是昨天,他一直跟到院门口……龙龙,我害怕。”

“让你妈妈跟学校说说呀。”

“不要!我不想又成为年级里的话题……”李飞说着,开始抽噎。

陈龙龙满腹的情绪,总算找到一个缺口,奔流而出。

“大姐……你哭什么……”

“我感情丰富……你管得着吗……”

于是趴在桌上,各哭各的。哭得实在没趣了,方抬起头来。桌对面先后加入的两位男生,满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方宇翔见她们终于收场了,认真地问:“你们这是干吗?”

陈龙龙盯着沉默的任健,没好气地说:“锻、炼、肺活量!”

任健低下头去,一边拿课本,一边偷偷地笑。

几个人蓦然有了隔阂,卖力地写作业,互不理睬。直到方宇翔小声地说:“我以前有个班主任……”

“我以前有个班主任,五十几岁的老头,特别容易激动。有一次,他教训一个开小差的同学,越说火越大,最后说:我真给你丢人!”

几个人哈哈笑得东倒西歪。李飞缓了口气,不经意地说:“方宇翔,以后下午放学,你能送我回家吗?”

方宇翔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毫不犹豫地答应:“没问题。”

十二

从图书馆出来,方宇翔第一次上岗,任健于是很自然地推车跟上陈龙龙。两人一路无话。他偶尔侧过头看她,她也装作不知道。

到了她家楼下,任健说:“龙龙,你的《英语月刊》上有道题解,我想抄下来。”

龙龙?她掩饰着心慌,轻声说:“那你上来吧。”

陈龙龙的爸爸妈妈正依偎在沙发里看电视。任健问了声好,就被陈龙龙带进房间。他提笔抄写,她托着下巴发呆。写了几行,他忽然转过身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问?”

“关心你啊。”

“……你关心的人很多吗?”

“你知道的。能告诉我吗,什么事让你那么伤心?”

想了好一阵,陈龙龙笑了:“跟同学闹别扭呢。”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纸袋,倒出两块石头,说:“你挑一块。”

任健看着石头上的字,也笑了。他小心地捏起那块“惜”,包在手心里,忽然记起什么,伸手从项上卸下一条金链子,“这是姑妈送给我的十三岁生日礼物。她说在北美,十三岁是青春的开始。她祝福我的青春有个美好的回忆。”

陈龙龙接过带着体温的项链。“美好”幻化成一朵浅浅的紫罗兰绽放在她含笑含羞的脸上。她无法预见的前途里,究竟有多少青春可以挥霍,又有多少青春可以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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