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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坐大船(2)

(2019-03-17 17:14:41) 下一个

我白天在船上最多的活动是就是瞎遛。遛得神很清气很爽,遛得胸不闷气不短。早上起来就上船顶,走甲板。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朝霞映满天。各种人种,各色身材;男女老幼,大汉美女一起走。走,走,走,迎着太阳,走向未来,走进快乐。

大船有十六层。顶层有“鳉狗”(JOGGING)道,有攀岩,有酒吧,也有很多让静静晒太阳的人躺的凉椅。白人喜欢晒成健康美,黑人喜欢黑更黑,好像咱中国人不喜欢晒太阳。

我平生第一次攀了岩。穿着袜子换双专门的鞋,再换上结实连腰带绳裤,人被绳拉,拉绳的是黑汉(万不敢惹他生气)。人造岩其实就是一大块结实不平整的东西上用大螺丝釘了很多供手抓,供脚蹬的小玩意。我“聊发少年狂”,装备好,拉拉筋,就开始爬。大概就蹬了一格,胳膊就不顶劲了,哎呦,叫老婆给我照张像就算完事。拉绳大汉狠恨瞪了我一眼,我对他说了一串“对不起”。美国人大概不懂我们中国人喜欢“过把瘾”。

我在船上读的小说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在法国的中国人高行健写的《一个人的圣经》,而他的获奖作品《灵山》,我却没有读过。竖排繁体书,我久违了,读得非常慢。高先生是画家,作家,剧作家。写恋爱是这样的:寒冬夜,妹子敲开了哥的门,一头就扎进哥的棉大衣里。俩人搂紧紧,不一会就暖和过来。

妹扬起头对哥说:“哥,你操(读第四声)我吧?”。

“行啊”。哥答。

两个相爱的人在地上操,操得满头大汗,操得地动山摇。文字明快,有画面感,还有冲突。在中国当年能有个地方操一操是非常难得的。

操是文化大革命十年里成年人唯一有点乐的事。不禁让我想起当年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A就是操,就是操呀就是操呀就是操。这部小说是算文化大革命的总账,台湾出版。写了很多当年的荒诞事,荒诞人。十年绝顶荒谬绝伦,在中国到现在也没有一本公开发表的一部写那十年的长篇小说,给中国人留份记忆。一个国家不从自己的历史里记取些惨痛的教训而选择或被选择忘却,选择坚信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难不死一回就高兴一回,死去活来一次就庆幸一次。有谁说得清,我们这个国家有过多少次崩溃又活了过来?“大难不死有后福? 汉朝过后,《三国演义》,兵荒马乱;南宋过了(皇帝被俘)是北宋,《水浒》完了《李自成》,揭竿起义兵荒马乱。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有超过一百年的盛世吗?

这些年,中国钱多了,多得在外边撒钱,“一带一路“出钱出人帮助穷国;在过内大规模投资 “产能过剩”,制造虚假繁荣(大多百姓真过上好日子了吗?)。政府不光是不建个博物馆帮人民提高警觉。其实人民警觉不警觉也关系不大。对罪恶不清算,罪恶就可以随时再来。有朝一日,中国大头权力通天,文化大革命再来,党和人民都有过经验实过践,相信二次文革会更加波澜壮阔催枯拉朽,以为政治还是原来的政治,底层老百姓早就想抄大官大款大地主大土豪的家了。“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然后呢?经历过“文革”的人都还没死完,时代已然进步了。主席终身已经写进宪法,中国大头已经滑天之大稽,逆文明潮流。”文革”已经从 “十年浩劫”改成了“什么探索”。七十年“新中国“还新吗?一直在探索,一直在实践。“站起来”胡折腾是探索;“下海”“摸石头过河也是探索。探了七十年了。东探探,西索索。“东方又红“了,中国又出了“恩比天高比海深”。操。

在船上我碰见了两个美国老太打麻将。很惊诧。她俩二缺二,于是玩双手对双手。美国老太也厉害,把中国麻将玩得比中国玩法更复杂。我看不懂。但我们聊得很欢实。她们把每张牌叫什么写给我。还叫我再找个老中叫她俩一起玩中国麻将。红中,叫Red dragan; 白板叫soap;发财叫MM(make money,别想歪了,我直译)。“吃”叫want,东西南北风,就叫east,west,south,north;“万”叫crack; “条“叫bam(竹子的省略叫);”饼”叫dot; 碰“叫take; “吃”叫want;“杠”就摆四个一样的。麻将搓得哗啦,你好我好大家好。牌摆好就各怀各的鬼胎,吃上家,盯下家。我的英语不足以教他们中华好麻将的精深文化韬略,搊倒胡就算拉倒。“糊”了好像喊“马甲”(拼写没记住)》英语叫得羞涩,反正也没人在意标准发音。打了四圈,玩得很开心。

人生很多事,吃事最紧要。每天中午,我们三个人都一起吃法,老婆的学生很懂事,常帮我去泡个茶,拿块瓜。一边吃,一边聊,一边看海。饭各种各式,世界五大洲。没有正经中国饭,中国菜。但有泰国菲律宾。“伟特(water)”,胃催死(waitrees)几乎都是菲律宾人,也有几个黑大个。晚饭我们就去点菜的馆子里吃。头抬,正菜,“低热特“。只要钱是包在船票里的馆子,我们一家一家地食鉴,鉴着好的就再去。七天,我吃够了上好的“布法罗鸡翅“,最高兴的是在一家馆吃到好吃不得了的”美国 “东坡肉“,只可惜,再去,人家的菜单变了。

晚上老两口站在船尾,非常静谧非常美,海风吹来有点咸。“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当年隔着秦岭谈恋爱,后来又北京西安接着谈。谈人生,谈理想,谈吃喝,谈练功。谈东南西北,谈古今中外,谈“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谈海涅,谈雪莱: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几十年,风飘雨过,走过的竟全是浪花。我不是个喜欢伤感的人,但也突然想起“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半死梧桐春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空床卧听南窗语,谁复挑灯夜补衣?”。我们从少年十几岁就认识,一起成长,一起努力,互相看着互相变老,一起走到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有演技也不生气“的年纪。人到快老。不用太多想“人生长恨水长东”,谨记爆炒羊肉多放葱;不用问有多少愁“,亚非拉美多旅游。想起《人到中年》里达式常朗诵的“比大海广阔的,是蓝天;而比蓝天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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