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教育 (2)

我对德国教育的了解, 是通过儿子小天上学，与老师和学校打交道得到的，所以比较感性，也不全面，我只把我知道的写出来。其中难免会提到小天，如果我过分强调了他的长处，请大家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不要过多责怪我。

儿子小天是７岁来德国的，他当时幼儿园已经毕业一年了。由于在他幼儿园刚毕业时，正在办理来德国的手续，就没上小学。结果手续办得很不顺利，拖了一年，在这一年中，他爸爸和姥爷在家教他文化课，算术教到小学毕业，语文教到二年级，同时也教他背古诗什么的，这是他接受的全部中文教育，这种中文教育在他到德国后就中止了。

到德国后就联系到了村子里的那所小学。我们就住在与研究所相连的那个村子里，村子坐落在易北河边的森林里，是方圆数十公里房价最贵的地区，加之交通不便，很少有外国人住在这里。我们住在这里也是出于无奈，通往研究所的公共汽车每天就那么几趟，我们只好住在步行能达到的区域。小学校共四个年级七个班，每班不到二十人，那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的班里人数稍多，但也不到三十人。老师十人左右。

德国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免费的，现在大学正在着手象征性收费，遭到了在校大学生的强烈反对。我 所在的州教科书也是免费的，学期开始时把课本发给大家，规定不许在上面乱写乱画，学期结束时交还给学校，下一拨学生再用，直到用破或换教材。作业本，笔记本和部分文具也由学校免费发给。所以除了一些课外活动，如去看戏，滑冰，参观博物馆等需家长掏一部分钱外，基本上不需要交什么钱。

小学只上半天课, 主要课程是德语，算术和 HSU (综合性科目，包括自然，地理，生理，生物等)。副课有很多，包括体育，音乐，艺术，手工，宗教等。三年级开始有英语课，但主要是玩，几乎不学什么。德国小学的入学年龄没有一个统一的限制，大都在６岁以上，７岁居多，也有８，９岁的。虽然按小天的年龄在国内应该上２年级，但考虑到他不会德语，就让他上１年级，不会德语的小天很快就适应了学校。因为大家知道国内的孩子被管的很紧，基本上没有朋友，即使在幼儿圆里也不可能撒欢儿地玩，在这里他简直就象进入天堂了一样。我经常问他能不能听懂老师的话，同学们欺不欺负他，他都回答说老师的话他都能听懂，同学们对他很好。

他们在１年级时, 大约用了大半年时间学写德语字母，数字和算１０以内的加减法。小天在国内上幼儿园时, 学了两年英语。那是我以前任教的那所著名大学的附属幼儿园，他们的英语课是由学校英语系留学过英美的教师担任，每周三次，并美其名曰双语教育，据说还是英语系的重点科研项目。这些教师教这帮小孩的确有点大材小用，但课时费可比教大学生高得多。德语字母和英语字母大同小异，对小天没有难度，这非常有利于他适应德语学习。对于算术，对小天更没问题。开学一个月后，小天的爸爸给他出了一道多位数加减乘除，带括号，小数，分数，乘方开方的题算给老师。老师在大吃一惊之余，立即给他了一本４年级算术课本，并规定他在上算术课时干什么都行。

在一年级快要结束时，校长和班主任老师郑重邀请我和小天爸爸去学校，他们想跟我们讨论小天跳级的事。他们认为小天学习能力很强，跳级对他有利。我们主要是担心他德语跟不上。而班主任老师认为小天现在的德语水平足够能听懂老师上课，而学校从三年级才开始教简单的德语语法，他不会错过从头开始学德语的。对此我们也征求了小天的意见，他还没有到有主见的年龄，但他还是不愿离开他现在的班，因为他的好朋友都在这个班上。我们最后还是让他跳了级，可能是我们当时有点急功近利，或是因为我们当时因为他在国内耽误了一年上学而内疚。总之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当时的决定，这意味着小天将提前一年离开我们, 去独立生活。

小天跳级后遇到的最大麻烦是新班级有三个男孩欺负他。和上１年级不一样，大家都是新来的，很容易成为朋友, 而在３年级大家已经成为一个整体了，一个新来的瘦小的外国孩子很容易成为被欺负对象 (大家要是见过我就不奇怪小天个矮了，就是我目前的身材还是我１５岁以后逐渐长成的，不过大家也别小看我，我可是大学里百米记录的保持者)。好在小天有什么是都跟我说，我立刻去学校找老师。老师说她会处理好，保证该现象不会再发生。其实小天是很有亲和力的孩子，性格不敏感也不极端，大家互相了解了之后就自然成了好朋友。在半年之后，小天被选为唯二的班干部 (男生一个, 女生一个) – 班级发言人 (Klassesprecher) 。班级发言人由全班投票选出，一学期选一次。据小天说, 班级发言人主要负责两件事，一件是老师上课时没来去找 (老师上课时还会没来?)，另一件是同学要是打架时劝架 (就他那身材还能拉架?) 。小天在之后的选举中一直当选班级发言人，到小学毕业。

即使是在高年级，课程也很轻松，每天只４ – ６堂课，而且大多是副科，作业从来都是半小时内完成，有时写作文除外，即使写作文，老师也不要求写多少字，完全看学生的兴趣。学生也基本上不参加课外补习班，课余时间全是玩。几乎每个孩子都要参加一到两个体育俱乐部，小天就参加过足球，乒乓球，手球，国际象棋等俱乐部, 热情是一阵一阵的，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从６岁开始下的国际象棋一直坚持到现在 (主要是他爸爸坚持住了) 。小学从３年级开始，由不同的老师教德语和算术，以至于在４年级毕业推荐不同学校时互相商量，避免偏见，尽量公正。毕业成绩也不是根据某次考试，而是根据该学生一贯的表现，主科成绩好的和老师认为有后劲的学生被推荐到 Gymnasium 中学(毕业后能直接升入大学) 。

即便如此，学生 (不知是否也包括家长) 也不看重学习成绩，考试成绩不公布，也不排名。小天之所以在学校里受欢迎，不是因为他学习好，而是因为他游戏打得好，小朋友们哪个游戏想过关，还要向他讨绝招。 小天所在小学除了每学期的趣味体育比赛之外，很少有竞赛活动，从未举行过数学竞赛。唯一的与学习有关的竞赛是每２或３年举行一次的德语朗读比赛。学生自由报名，在本班举行初赛，选一本书中的一段，在全班面前朗读，全体同学们投票选出最好的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参加全校比赛。全校比赛在大礼堂进行，全校师生和感兴趣的家长参加，由市里和村里的名人，赞助单位的领导担任评委。小天在４年级毕业前夕，和另外班的一个女孩分别获得一次全校朗读比赛的第一名，得到了全体评委的高度评价，这是对母语不是德语的小天的最大鼓励，并获得了１０欧元的某书店的购书卡，这是他在小学里得到的唯一物质奖励。

老师在小学毕业评语给了小天了很好的评价，说他聪明，正直，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