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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变形计》

(2007-06-08 23:43:36) 下一个

         周六早晨,和LG一起看湖南卫视重播的《变形计》。
这是个系列纪录片,将两个环境不同的人互相调换,让他们各自在对方的环境里生活,学习,工作一段时间。
         我们是断续的看,上个故事是青海一个偏僻的山村的孩子和长沙市一个出生富裕家庭却特别叛逆,痴迷上网,辍学的“问题”孩子的互换;这期是《难舍村学》,讲述的是湘西偏远小学校长/老师(都是他)和北京名门小学--学府胡同小学的班组任老师互换一周的故事。
         当我们看到,北京小学校的学生们问他们的新老师“为什么你穿这样的鞋子”(破旧的解放军鞋(这已经是那个老师的最好行头),“为什么你的学生把得来的铅笔掰成两半使?”“为什么你的学生们不用书包?”……等等问题,画面中的老师,悄悄转过身,他流泪了……看着这样镜头的我们,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下来……(是不是早上的时候,情感比较脆弱?)家成坐在旁边,不解地看着爸爸妈妈,他也发问了“你们为什么要哭?”我解释着,更是不禁……
            还有看到的家乡晚报的记事——
            《大巴山深处 那些黎明前的火把(上)》

  放学回家后,刘厚林帮助父母做家务
11岁的刘厚林从来没穿过一双皮鞋,就连袜子都很少穿
  刘厚林一年靠拾塑料瓶卖了100块钱给母亲治病
  火把要熄了,刘厚林赶紧吹燃
 大山里的孩子生活很简单,大自然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大山深处,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向往幸福生活,渴求知识。

  “我要读书!”然而,读书的路太艰难。很多孩子的家离学校要走两三个小时,甚至更远。

  于是,黎明前,弯弯山道上,燃起了这群孩子求学的火把。

  刘厚林,11岁,巫溪县尖山镇中心小学4年级3班学生,家住海拔1300多米的白云村2组,到学校要走两个半小时山路。他已经这样走了近两年。

  白云村在白云山上,这里是大巴山南麓。从山下往上看,每年,白云山大部分时间笼罩在云雾中。

  村小只开设了一年级和二年级,从三年级起,刘厚林就不得不每天往返于白云山和位于场镇的中心校之间。和班上那些同样住得远的同学一样,他们都想住读,但没条件。

  4月30日凌晨,记者跟随刘厚林,目睹了这个山里娃一天艰辛的求学路。

  5∶00 起床

  灯突然亮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林子,起床!快5点了。”那是爷爷在喊他,刘厚林醒了。他用惺忪的睡眼看看墙上的钟——4时50分。刘厚林在被窝里眠了几分钟。

  当刘厚林掀开妈妈用化肥编织袋缝成的蚊帐,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发现天空和家里的蚊帐一样,黑黢黢的。

  “电筒坏了,今天,又要打火把啰。”患气管炎的爷爷边咳嗽边欲挣扎着起来,为孙子扎火把。

  “爷爷,你睡,我行。”刘厚林将爷爷摁回被窝,自个儿摸进厨房。他从水缸里舀了瓢冷水,用打湿的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把。像往常一样,他开始动手做两顿饭——早饭和准备带到学校去的午饭。

  墙上的钟指向5时整。

  连续划了3根火柴也没点着柴禾——昨夜,大雨突如其来,屋顶漏雨,将灶前的柴浸得有些润。刘厚林推开房门,雨已停了,凛冽的山风卷着一团浓雾,从门缝挤进来,他打了个冷颤。

  年久失修的门栓发出一连串“吱嘎”的响声,在黎明前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林子,下了雨,小心路滑!”里屋传来妈妈的关切。

  “我晓得。妈,你要记得吃药。”妈妈胡有群患病多年,平日只能躺着或小坐一会儿,连洗个碗也要喘上半天。看了很多医生,都说不清她得的什么病。刘厚林只知道,妈妈每月的药钱要600多块。

  屋檐下的狗被主人的对话惊醒,发出撒娇的“呜呜”声。“发财,别吵!”爸爸给狗儿取名发财——刘厚林一边招呼狗儿,一边抱紧双肩走进院坝边的柴房,在一大堆表面有些润的柴禾底部抽了几把干燥的柴抱回厨房。这些柴,是他上周末和爸爸一起上山打的。

  刘厚林用吹火筒使劲往灶里吹着风,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身后斑驳的土墙上,投下一个忽明忽暗、瘦瘦削削的身影。火生起来了,整个厨房很快布满呛人的白烟,睡在旁边屋里的爷爷又是一串巨烈的咳嗽。刘厚林走过去,轻轻关上那扇根本关不严实的门。

  并不高的灶台和刘厚林的肩膀齐平——学校上周体检过,11岁的他高1米28,体重28公斤。刘厚林高举锅铲,翻炒昨晚的剩饭,不时到灶前添加柴禾。饭炒热了,他就着咸菜飞快吃完早饭,之后往饭盒里装午饭。他通常只装点咸菜,有时只带白米饭。今天,他甚至可以在装了几小勺咸菜之后,再在饭盒里放上几片腊肉——昨天,家里来了客人,爸爸割了一小块腊肉来炒大葱——上次是什么时候吃的肉?刘厚林已记不起了。

  他先夹了5块腊肉,稍一停顿,又放回两块。

  5∶20 扎火把

  洗完碗筷,时钟指向5时20分。天更黑了——黎明前的黑暗。

  刘厚林找来几根干燥的竹块,砍成十多截长约40厘米的小块,这是用来做简易火把的。要是冬天,至少要1米长,不然走到半路,天还没亮,竹块就燃完了。

  他握紧这把小竹块,使劲在手中搓着,这是为了待会能绑紧些。

  刘厚林用棉线在火把上、中、下三个部位死死拴紧,5分钟不到,一个简易的小火把做成了。

  刘厚林将火把放进尚且通红的灶里,不一会儿,灶里就蹿出了火苗。

  家里电筒坏了月余,这段时间,刘厚林每天只能打火把上学。爸爸准备买把新电筒,但刘厚林觉得,夏天来了,早上亮得早,火把也打不了几天。再说,电筒要电池,电池要花钱。若不是今天下雨、有雾,也能勉强不用火把照明了。

  5∶33 出门

  拎起饭盒和书包,刘厚林举着火把推开房门。外面很冷,在这高山顶上,初夏清晨的气温只有10度左右,刘厚林转身回去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这时是5时33分,空寂的山谷偶而传来一两声鸡叫。室外已隐约有些光亮,但雾太浓,只能勉强看到附近的大树和房屋黑黑的轮廓。

  刘厚林轻轻带上房门,独自踏上上学之路。三年级第一次到中心校报名时,爸爸送过他一次,之后,他再没让爸爸送过。

  路很滑。羊肠小道上,稀泥附在被山民双脚磨得非常光滑的石头上,更滑了。刘厚林的胶鞋很不合脚,大了几码,已经开口。左脚鞋帮处的口子,是他自己用针线勉强缝合的——这是哥哥传下来的鞋。他身上的衣物都是“捡”哥哥的。印象中,只在去年春节,爸爸为他买了一件新衣服,30元。

  白云村的村道通往场镇,但刘厚林只走小路,小路要近些。村道上有摩的,但他至今不知道坐一次多少钱,因为他从没坐过。

  路滑,雾大,刘厚林举着火把艰难地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刚踏上小路,在山风和浓雾的裹挟下,小火把微弱的火苗跳动几下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团火星。刘厚林鼓起腮帮使劲吹了几下,再将火把左右摇晃。“呼”地一声,火苗又蹿了起来。刘厚林将火把倒立着,这样不容易熄灭,还不晃眼睛。

  没过多久,火把还是熄了。刘厚林又开始吹,又开始摇晃……

  这次,无论怎么吹,怎么摇,火把却再也燃不起了。竹块还剩三分之一,刘厚林将其藏到路边草丛中,下午放学回家时,他还要带回家当柴烧。

  运气不错,行至山腰,浓雾突然消失,风也小了,不用火把也能基本看清路了。

  5时45分,天空变成了阴暗的蓝黑色。面朝东方,能看到横亘在面前的连绵大山漆黑的剪影,还有剪影背后的曙光。路边的树木像一个个黑色的怪兽,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肢体。

  5∶50 恐惧

  转过一个急弯,先前的菜地没有了,前面是一片松林,林中又起雾了,出了松树林才能看见山下稀稀落落的农房。走下这座高山,淌过两条河,再翻一座小山,就能望见场镇上的房屋了。

  当地人称这里为“东边梁上”。翻过梁子,是一段下行缓坡。天亮得很快,已能看清雾中树木的枝干。刘厚林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迈步时,步履有些沉重——前方道路两旁的林间,赫然几座坟墓!

  清明节刚过,一束束白色的纸幡和几个花圈在雾中若隐若现,更多的纸幡,则隐藏在更远处的雾中,说不出的诡异。

  四周死一般沉寂,只听见刘厚林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此时是5时50分。

  再转过一个弯,眼前是参天松树和团团浓雾,以及在山风中轻轻摆动的白色纸幡。

  突然,右边林子里一阵轻微而短促的“沙沙”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刘厚林停住脚步,睁大双眼拼命往林间搜寻。

  伴随“嗖”地一声,一只乌鸦突然从一座坟莹旁窜出,贴着刘厚林的鼻子窜至左边,消失在雾中。黑暗中,刘厚林长长舒了口气,继续向前。

  3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出了林子,雾又消失了,路边是山民的菜地,山下是民房,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清脆的鸟鸣。东方的山梁上,太阳的红光已有些刺眼。回头望去,身后的林子仍笼罩在浓雾中,感觉是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中。

  虽然走了不知多少次,但每次天不亮走这段路,刘厚林心底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不相信鬼,却也不知自己究竟怕什么——毕竟,他还只是个11岁的孩子!

  就是在这里,一次,刘厚林亲手将一条从树上掉到他肩上的小花蛇拎下,甩回路边坟堆里。蛇是最常见的野物之一,但刘厚林胆子大。此外,山上还有刺猬、山鸡、野山羊、野兔……在这条路上走了两年,除了野猪,刘厚林什么都见过。刘厚林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真碰到凶猛的野猪,他就装死。

  6∶40 哭泣

  过了山下的唐家溪和梅子河,是一个种满庄稼的山坡。山虽不高,路却既陡又窄。小路上,刘厚林的脚步有些蹒跚。今年寒假前,就是在这里,他摔伤了右腿,至今隐隐作痛。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没告诉家人。

  天已大亮,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格外灿烂。石块路看似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却意想不到的滑。下坡时,刘厚林突然滑了下去,伴随着一声金属与石头碰撞的声音。

  刘厚林坐在地上,左手撑着湿漉漉的地面,装着铝制饭盒的塑料口袋被抛到一边,幸好饭盒盖子仍紧紧闭着,饭没打倒。去年有一次,上学路上饭盒打倒了。那天中午,刘厚林就饿着肚子看别人吃。

  刘厚林迅速爬起来。今天路滑耽搁了时间,他担心迟到。刘厚林边走边抬起左手腕看时间,突然轻声抽泣起来。

  左腕上,有一块陈旧的手表,表面摔成了三块,但分针还在顽强地走动。

  这块表妈妈戴了8年。两年前,刘厚林去中心校上学时,妈妈为让儿子上学路上掌握时间,送给了他。刘厚林哭得有些伤心,他比心疼自己摔痛的屁股还心疼这块手表。

  7∶30 “发财”

  场镇遥遥在望,前方的路也较为平坦。庄稼地里,早起的农民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此时,刘厚林却已在山路上行进了两小时。

  眼前是一所学校——天堡中学。刘厚林的哥哥在这里上初二,学校要求必须住读。

  尖山中心小学也有部分学生住读,但学校寝室不够,很多想住读的同学只能走读。刘厚林的实际情况是完全够资格住读的,老师和父母都多次提出让他住读。刘厚林自己却不愿意,他有自己的小算盘——按每天在校吃三顿,每顿一元钱计算,住读一周要花15元,一个月是60元,一年就得600元。600元,够妈妈一个月的药费了。此外,哥哥长期不在家,爷爷和妈妈无法干活,一切都得靠爸爸。刘厚林每天回家后,都要帮爸爸做点事,尽量让爸爸不那么累。

  天堡中学附近有些卖零食的摊贩,人来人往,在这贫困的大山里显得有些热闹。

  刘厚林突然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塑料口袋,弯腰捡起路边一个沾着泥的矿泉水瓶。他将这个空瓶放进口袋后,又开始搜寻目标。

  “发财了!”矿泉水瓶一斤可卖1元钱,自到中心校上学起,他书包里随时备有口袋。刘厚林今天运气不错,很快就捡了3个。3至4袋空瓶子就有一斤,可挣一元钱。周日到校早的话,他还会在尖山场镇上搜寻。在那里,收获会更多。

  今年春节,爸爸给了刘厚林兄弟俩每人5元压岁钱。没几天,刘厚林就递给妈妈一张百元大钞:“妈妈,这是给你买药的。”

  去中心校上学时,妈妈曾答应刘厚林,每月给他1元零花钱,但至今一次也没兑现。妈妈没想到,儿子反而给了她这么多钱!一问,才知其中95元是他捡矿泉水瓶得来的。这95元钱,他悄悄存了一年多。

  8∶10 到校

  在场镇公路上,刘厚林走得飞快。虽然8时30分才上课,但他必须给自己留点时间——上课前好好休息一下,否则上课会打瞌睡。这种不好意思的事,他曾经有过。

  回望白云山,半山腰以上,仍笼罩在云雾之中。

  进了校门,刘厚林将饭盒送到食堂,以备蒸热后中午吃。8时10分,他走进教室,额前头发已经湿润——不知是因为山上的雾水,还是他自己的汗水。

  阳光明媚,刘厚林突然发现自己还穿着毛衣,而同学们都穿得很少。这里海拔不足千米,山上山下巨大的温差,让人感觉像是两个季节。

  刘厚林将装有5个矿泉水瓶的口袋放到课桌下,掏出昨晚做好的作业,整整齐齐放在课桌边。和往常一样,今天下午3时30分放学后,他又将原路返回。到家时,天已将擦黑。

  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刘厚林趴在桌上,慢慢合上双眼。不知他是不是真睡着了,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做那个可以飞翔的梦。或者,梦中的他仍背着书包,提着饭盒,举着火把,艰难地行进在层层叠叠的大山深处……

  刘厚林似乎真的睡着了,全然没在意膝盖以下的裤管已被露水弄得湿湿的,胶鞋也沾满泥巴,像是在泥水里泡过。下坡时摔那一跤,让缝合的鞋帮重新裂开口子,露出了没有袜子保护的后跟。5元钱一双的胶鞋,他不到两月就要走烂一双。从3年级起,他走烂了多少双鞋,刘厚林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书读得如此辛苦,但刘厚林从未想过要放弃。因为对他来说,读书,是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出路……

大巴山深处 那些黎明前的火把(下)

            

  上学放学都会在山路上穿行两三个小时
  山里经常停电,孩子们只有点着蜡烛学习
  宿舍虽小,但收拾得特别整洁
  刘厚林的理想在梦中:“我用高科技,让人装上翅膀,像鸟儿一样飞翔,山再高我都不怕。”

  白睿,兰英小学5年级学生,回家要走两个多小时山路。他的理想是当发明家:“我要发明一种会飞的汽车,再高的山都能一下子就飞过去。”

  郭厚铭,兰英小学5年级学生,学校离家要走3个小时。她的理想是像鹰那样:“一下子就飞到学校了。”

  孟祥菊,尖山小学4年级学生,上学要走5个小时,如果坐车不到一小时,但家穷,她没钱坐车。她的理想是挣钱:“有了钱,我就坐车上学了。”……

  “我们不希望再看到火把!”巫溪县尖山中心小学校长李红榜语气沉重,“希望刘厚林的火把是山区学生最后的火把。”李红榜期待着,却不知这梦何时能变成现实。

  在这里,刘厚林的情况不是个别。早几年,尤其冬天,每天黎明前,四周高山上,都会燃起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过了半山腰,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星星之火便逐渐汇集起来,形成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长龙,渐渐向山下延伸,向学校逼近。天亮了,离校近了,火把也熄了。

  李红榜说,最近两年来,火把少些了,取而代之的是电筒。但也有少部分像刘厚林一样家庭贫困的孩子,仍在使用火把。在尖山,目前还有200多学生每天像刘厚林一样走着。

  可是,还有很多比刘厚林更艰辛的学生。

  

  贫穷让他们艰辛走读,险恶的大山带给了他们危险

  行走在生死边缘

  “我要读书!”是这群山里娃心底的渴望。

  尽管读书如此艰苦,但家长和孩子们没想过要放弃。

  对他们来说,艰苦是因为大山和贫困;而读书,是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  

  

  从全县范围看,尖山镇条件不算最差的。最艰苦的莫过兰英乡中心小学。

  大巴山脉延伸至兰英小学,已成为绝壁。距场镇一个多小时山路,绝壁里嵌着的一条简易公路能通向学校。汽车行进在这里,即便靠着内侧走,也能在车上看到另一边几乎垂直而下的深渊,以及深渊下的溪流。

  四周是笔直陡峭、高耸入云的绝壁,上面光秃秃的,连树木也害怕依附其上。脚下是清澈的小溪,从大山深处流向更低的山谷。

  最苦的不是这里的村民,而是这里的孩子,因为他们要读书。

  2006年4月,一名12岁的学生就是在放学路上,从这里摔下深渊死亡。再早的记载是2005年,再早是2004年……

  已没人记得这些大山吞噬了多少生命,但大山里渴望读书的孩子们,还是一直行走在这里。

  站在这所简陋得如同一所村小的中心小学操场上,学校没有围墙,周围都是悬崖绝壁,小小的操场四周即是深渊,没有护栏。站在这里,能看清对面山上劳作的村民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甚至顺风时能听见他们呼喊亲人的声音。但兰英中心小学校长卢厚康告诉记者:“走到对面山上,至少要5个小时。因为,得从山下绕过去。”

  这里海拔1000多米,风没日没夜呼啸着,简易电线搭在空中左右摇摆。“这里常停电。”卢厚康说,狂风随时会吹断电线,学校随时备有蜡烛。

  教室里摆放着上个世纪70年代的老式课桌。记者刚坐在一根条形板凳上,就听见“咔嚓”一声,断了一条腿。记者歉意声中,卢厚康赶紧让老师拿来钉子、钉锤维修。“不修好,学生没地方坐。”他说。

  兰英乡地广人稀,因为山多,地势险要,是全县人口密度最小的乡镇,村民的农舍就分布在这大山的折皱中。中心小学学生不到100人,达不到国家“寄宿制工程”“生源至少350人以上”的要求。但学校自1994年起,就开始自己实施寄宿制,目前已有一半学生住读。这里的学生,离家最远的,单面要走6个小时。稍远的,每天都得像刘厚林那样,天不亮就带着电筒或火把上路。

  “说句不过分的话,这里的所有学生,包括住读生,每天都行走在生死线上。”卢厚康说,他对孩子们生命安全的担心,有时甚至超过了对教学质量的担心。孩子们上学道路险象环生,还有野兽出没。

  安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该校6年级的王元田,在一篇作文中写了这么一句话:“每天走那么久,路上那么危险,我感到前途渺茫……”班主任彭世兴说,看了这篇作文,他开始担忧恶劣自然环境对孩子们心理的影响。

  2006年,尖山一女生突然辍学,原因是觉得读书太苦。该女生的家距学校有2个多小时山路,她从小学1年级一直走读到6年级。老师找她谈话时,她说,她讨厌读书,因为每天走得那么辛苦。

  巫溪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陈永胜说:“在巫溪,大山是孩子们求学的最大障碍,上学一天走几十公里路,这种现象很普遍。每所学校都存在类似隐患,兰英只是个缩影。”

  由于贫困,孩子们都严重缺乏营养

  面黄肌瘦个头矮

  采访中,记者看见,所有偏远山区孩子都面黄肌瘦、个头矮小。在这里,像刘厚林那样,11岁有1米28的身高,28公斤的体重,还算不错的。

  这一切都因严重的营养不良。咸菜——几乎是这些正处于发育期孩子们长期唯一的下饭菜。

  

  兰英乡中心小学10来个平方的女生寝室里,挤了18名女生,每张单人床上,都摆着两个学生的行李。近一半住读生缴不起每学期25元的住宿费,他们只能吃白米饭,有点自带的咸菜算是奢侈。

  尖山中心小学设有食堂,一开始还会隔天卖点荤菜,但荤菜没卖到一个月便叫停,因为几乎没学生买。中午,住读孩子吃的是食堂一元钱一份的白菜或洋芋、红苕。走读孩子,同样吃着清一色的咸菜,甚至白米饭。

  该县天元乡高楼中心小学是此次“寄宿制工程”试点学校,即使有资金投入,学校也无法保证孩子们两人一张床的起码要求,因为这里要求住读的孩子太多了,300余学生中,就有236人在住读。这里部分住读生一日三餐竟只是包谷面加红苕。他们从家里带来,每天拿出一点到食堂蒸熟,学校免费提供的没有油水的菜汤,是他们的最爱。

  在兰英乡,记者见到了整个巫溪县最小的住读生——4岁的杨大勇。他在这里上幼儿班。

  杨大勇家距学校有3个多小时山路,沿途尽是悬崖峭壁,父母无力每天接送。然而,最让人震惊的,不是这个4岁孩子独立生活的勇气,而是他寝室里的一个玻璃瓶。

  这是一个罐头玻璃瓶,瓶里还剩了些咸菜,和着油炒过。揭开瓶盖,是一股久置后的异味。这就是杨大勇一日三餐下饭的菜。4岁的杨大勇没吃过牛奶,也没吃过婴儿米粉。住读两个多月,他就吃了两个多月这样的咸菜。杨大勇说,他现在最讨厌的食物就是咸菜,但他还得继续吃下去。也许,杨大勇还要连续吃好几年的咸菜。

  在巫溪,像杨大勇这样的孩子太多。兰英12岁的郭厚铭吃了5年的咸菜,6年级的王元田吃了3年,5年级的白睿吃了两年。在尖山,刘厚林吃没油咸菜近两年;年仅7岁的卢鹏鞠甚至很少吃咸菜。入校近一年,她吃了近一年的白米饭……

  学校住宿条件差,缺少寝室、床和其他设施

  至少两人睡张床

  国家2004年决定实施“农村寄宿制学校建设工程”。从当年6月起,我市农村寄宿制学校工程首先在酉阳、城口、巫溪、云阳、秀山5个县实施,然后逐步在万州、黔江、丰都等11个国家级扶贫工作重点区县,及潼南、南川等4个市级扶贫工作重点区县中展开。

  规划内学校寄宿设施的建设项目,将享受中央及市级财政全额专项拨款,巫溪受此恩泽已3年。因此,记者目前调查的巫溪寄宿制现状并不是全市最严竣的,但它记录了一段历史。崎岖的山路、微弱的火把,见证了风风雨雨中,山区孩子们艰难的求学路。

  

  巫溪地处渝、陕、鄂三省市交界处,大巴山南簏,是深度贫困地区和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全县30个乡镇,农业人口占89.49%。规划中的农村寄宿制小学53所,已投入使用51所,余下的建设将在今年8月完工。目前在校小学生47670人,寄宿小学生8300名。“寄宿制工程”建设项目全部投入使用后,全县也只能解决15000名小学生的住读要求,而这个数据,仅占全县有住读要求的小学生人数的不到三分之二。

  尖山镇是巫溪一个大镇,有两所中心校,该镇另一所中心校——百步小学2004年成为“农村寄宿制学校建设工程”试点学校。按照同一乡镇只规划一所寄宿制学校的原则,尖山中心小校被边缘化了。

  不能成为试点就意味着没有资金投入,要从学生利益出发搞寄宿制,就只得学校自己掏钱。

  据统计,尖山中心小学共有在校生783名,家距学校10公里以上的学生就有175人;5公里以上的295人。最远的,单面要走5小时,大部分是山路。也就是说,在这里,需要住读的学生,至少有295人。

  学校从2005年开始自己掏钱搞寄宿制,目前有住读生77人,接纳能力已饱和。这还是学校挤出教师宿舍和一间教室作为寝室后的状况。

  记者看到,这里的住读生是两人一张床,女生寝室竟是一幢危房。

  “让孩子们不再上学看星星,回家望月亮,这是巫溪寄宿制的目标。”巫溪县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兼县教工委书记邓具波称,县上重视教育,但财力有限。

  邓具波向记者列出一串数字,证明县委县政府对教育的重视:全县财政供养人数为12000人,其中教师6300多人。全县去年财政收入仅6000余万元,市里转移支付的教师工资就是近7000万元。全县寄宿制学校建设中央投入专款5600万元,地方配套421万元。普九两基欠债5700万元,市里解决一半,剩下的2750万元由县级财政承担,五一前,县里四大班子为此开了专题会,决定财政再吃紧,也要保证解决这笔欠债。

  “寄宿制是好事,巫溪成为寄宿制试点也是幸运,同时给学校带来很多压力。”邓具波说,现在实行了寄宿制的学校“很累”,因为这实际上是将家长、社会的部分责任转嫁到了学校身上。

  巫溪县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科长何正品称,寄宿制的实行是和农村学校布局调整同时进行的,因为不可能每个村都设立村小。2001年,全县小学校点有649个,甚至有的村小仅两名学生、一名老师。布局调整后,到2006年底,小学校点缩减至337个。“寄宿制不仅解决了学生上学辛苦的问题,为农村留守儿童管护和教育提供了方便,而且通过布局调整整合了教育资源、优化了资源配置,提高了教学质量。”

  何正品说,学校的累,可以用“疲惫不堪”这4个字来形容,而且处境尴尬——

  尴尬一:学生人身安全和营养。2004年,在该县某实行寄宿制的小学,学生带来的的包谷面产生霉变,导致20多人中毒。因为寄宿制,学校承担了很多以前不必承担的责任,压力大。

  尴尬二:编制。住读生增多要求学校管理力度加强。按每150名住读生配一名生活老师的原则核定学校编制。如果需增加生活老师,则由学校自费聘请临时人员。很多学校没有生活老师、校医,甚至缺少老师。

  尴尬三:公用经费紧张。市财政按每个学生85元的标准转移支付拨下学校公用经费,无住读走读之分。事实上,住读生在校产生的、需由校方承担的费用远比走读生高,体现在水、电、燃料,及一些固定资产的损耗上。虽然目前向住读生收取了25元的住读费,但因为贫穷,不少学生并未缴纳。

  尴尬四:配套设施不完善。实行寄宿制后,学生大量课余时间在学校度过,就须为他们完善相应的配套设施,如图书馆、活动场地、活动器材、床铺、锅炉等等。经费紧张使学校无力为住读生完善这些设施,几乎所有学校都是至少两人睡一张床。


  记者手记

  心痛!是此次采访最强烈的感受。但此行最终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撞击我们的心灵。震撼过后的思索,显得更为重要。

  在巫溪,在其他类似的山区,还有无数个“刘厚林”。

  寄宿制的实施,会引起一连串反应,需要一连串配套设施同步跟上,否则,孩子们会“寄宿”得很苦,学校会“寄宿”得很累。而这些,单靠贫穷山区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同步解决的。这样的尴尬,是目前巫溪农村学校寄宿制实施过程中,最突出的矛盾。

  值得庆幸的是,“寄宿制”已经给大山里的孩子们带来了福音。我们相信,上学路上的火把最终将淡出大巴山的山道…… 


以上出自《重庆晚报》。请参看链接:
http://cqwb.cqnews.net/webnews/htm/2007/5/15/243433.shtml

http://cqwb.cqnews.net/webnews/htm/2007/5/15/243432.shtml

            这次回家,看到的都是满眼繁华;为什么繁华背后,还是有这么多让人流泪的人,事,物?子曾经曰过:不达,则独善其身。我只能告诉家成—你过得是多么幸福……我虽不达,却也想为他们修条通往学校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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