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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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理风水的行业——破 续5

(2007-04-29 05:06:28) 下一个
事情果然像冯俊才米国义想的那样,冯俊才的报告送上去一个月,县革委会也没给个答复。对于这事冯俊才米国义也是无可奈何,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武曲县革委会的人也在忙着斗私批修,阶级斗争这样的头等大事,改善狼头山监狱条件的这点小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好在这一个月下来,米国义带着临时凑起来的木匠队已经赶出来了两百来张床,一来时间紧,二来除了五个干过木匠活的囚犯,剩下的囚犯都是现学现做,再加上工具简单,除了斧子,锯常用的木工工具,其他的墨斗,刨子等等木匠专用的家伙事都没有,做出来的床都是奇形怪状的,人躺上去还有些不平,但是米国义他们木料足,监狱里头有的是树,做出来的这些床粗糙是粗糙了点,但是绝对结实耐用,将就着用到冯俊才的报告被批下来上级派人来装床为止肯定也没问题,再怎么也比天天睡在地上强。这一个月米国义天天带人砍树做床,一切都正常,没有像孙邦三嚷嚷的那样出大事,时间一长,米国义心里那点不愉快也散了,每次囚犯放风,米国义看见孙邦三,还要嘲笑愚弄他一番,孙邦三也不答茬,整天苦着脸,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大事情没有,但是发生一件小事,说来也怪,自打把监狱里的那些怪树砍掉做床以后,峡谷的气候像是突然变了,变得越来越冷,冯俊才米国义他们刚来的时候,虽说峡谷里比峡谷外的温度要低上那么几度,但是峡谷里面白天和晚上的温度变化不大,可这刚过一个月,白天太阳照着还凑合,不冷也不热,一到晚上温度一下子就不知道降了几度,晚上执勤的狱警把军大衣都穿上还是冻得直发抖,肚里没食的囚犯们就更难受了,冯俊才和米国义商量商量,干脆就把冬天的被褥还有冬天的棉袍都提前发了下去,这件小事就算是解决了,可东西全发下去后,还是有人喊冷,按说把树砍了,白天太阳照在地面上没遮没挡的,峡谷热气散不出去,夜里温度该升高才对,米国义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峡谷越来越冷是什么道理,夜里人都冻成这样,水早该结冰了才对,可半夜里值班的时候米国义专门抽个空跑到监狱后面的小湖旁边去看看,他用手电筒一照,小湖还是老样子,连点冰渣都没有,说明峡谷的温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低,峡谷的冷天气不像是冻到人的身体上,倒像是冻到了人的心上。


九月初下了场大雨,监狱地势低,也不知道从两边的松山坡和柏树坡上流下来了多少雨水,但是监狱里一点也没被淹着,不但监狱没淹着,就连监狱后面的小湖的水位一点都没涨,冯俊才高中多少学过点地理,他认为监狱后面这个小湖一定是和一个地下河相连接,两边山上冲下来的雨水一定是流到峡谷地势最低的小湖里,然后又从地下河流到峡谷外地势低的地方去了,冯俊才这番理论听着有理,但是没人能证实。这场大雨下过之后,峡谷就变得很潮湿,就是白天太阳当头照着的时候,人还是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水汽,洗过的衣服三四天都没办法晾干,冯俊才觉得无论什么时候自己身上都是湿粘粘的,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让人心烦意乱,夜里湿冷的空气更让人难受,好像这峡谷里到处都是水,仿佛伸手出去抓一把空气都能捏出水似的,一到夜里也不知道从那里钻出一群一群的癞蛤蟆,数量多得叫人害怕,狱警们上班下班的时候,手电一照路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连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抬脚就能踩死几个,这东西本来长得本来就难看,身上都是大大小小鼓鼓的包,一动这包上还流毒水,监狱里到处都是被踩扁的癞蛤蟆的尸体,肉乎乎的更叫人恶心,没过几天峡谷里就到处弥漫的一股很刺鼻的腐臭的气味,闻上去就叫人作呕。没人能想得明白为什么峡谷的夜里温度这么低,癞蛤蟆这种东西还会出现,而且数量还这么惊人。面对种种异象,冯俊才有种不详的感觉,他开始后悔让米国义砍掉那些树了,兴许就像孙邦三嚷嚷的那样,真要出大事了。


潮湿的空气和腐臭的气味并没影响米国义的心情,几天前他去了一趟镇上,从镇革委会主任那里借来了杆猎枪,再去刚来时结识的民兵那里弄点子弹,最后他还没忘了去供销社再买点桶装的白酒和料酒花椒八角枸杞等等做野味的调料。回来以后一有不值班的时候,就扛上猎枪漫山遍野打猎消遣,狼头山上林子密,野物也多,加上米国义本来就是退伍军人出身,枪法一点也不含糊,所以每天都有收获,有时候是几只山鸡,有时候是几只野兔,从来不落空。监狱同事里他和冯俊才关系最铁,所以每次夜里炖好了野味总没忘了喊冯俊才一块来喝酒,农村酿的白酒劲大,喝了几口全身就发热,监狱夜里也没什么消遣,就着野味下酒,喝个微微醉,身上暖暖的入睡,峡谷里那点湿冷就算不得什么了,冯俊才老婆孩子不在身边,监狱里也没什么消遣,平日里除了上班下班也没什么乐子,他也乐意沾这个光,两个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不值班的时候就一直聊到半夜,米国义是个快活性子的人,每当跟他在一块,冯俊才的心情就会好上很多。冯俊才也不好意思老白喝米国义的酒,隔三岔五的就托人去镇里买点好点的白酒花生米什么的回请。米国义打野味打了些日子,手越打越顺,每天打下来的猎物是越来越多,有一天竟然打下了一只两百来斤的大野猪,这下子全监狱的狱警们都跟着沾光,那年代谁肚子都没什么油水,过年都吃不上几斤肉,米国义向来就是个大方人,酒随便大伙喝,肉随便吃,狱警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比过年还高兴。


又过了些日子,就像冯俊才预感的那样,监狱真的出了大事,米国义突然就失踪了。跟往常一样,那天米国义没有班,一大早他拿上枪挎上子弹袋,打猎是个体力活,漫山遍野的追猎物也累得慌,他也没忘记带上个灌满水的小水壶和装点干粮的小挎包,才走出峡谷到山里去打猎。他这监狱党委书记平时都不在监狱里待着,老背着枪在野林子里晃悠,狱警们也没什么闲话,上次吃野猪肉,大伙都尝到了甜头,都在眼巴巴等着米书记给大家改善生活哩。可这次一直到天黑都不见回来,这下子把冯俊才吓得不轻,他手里有枪,倒不怕碰上什么野兽有什么意外,除了黑熊和山狼也没听说狼头山有什么猛兽,就怕迷了路,狼头山这里山林茂密,不识路的钻进去根本走不出来,没吃没喝的要多凶险就有多凶险,再说监狱里把党委书记给丢了,冯俊才不知道怎么给上级打报告。等到夜里八点钟还不见人回来,冯俊才马上就把不值班的十来个狱警全叫来,分成两队,都带上枪和手电多带电池,一队冯俊才亲自带着往柏树坡那边搜,另一队往松山坡那边搜。结果闹腾了大半夜,两队都没找到人,回到监狱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了,回到监狱冯俊才第一件事就是去米国义屋里看,人还是没回来,这下子冯俊才是又急又气又累,差点没昏倒过去。中午的时候,冯俊才跟狱警们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章法,有人就出个主意,不如马上派个人去镇里叫些民兵过来,等人来了,跟监狱里的人合在一块,大家再一块去找,本地人地方熟,米国义再怎么迷路,他也就是迷路在狼头山里头也到不了别的地方,多搜个几遍,肯定能搜得到。冯俊才自己一合计,也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就这么做了。


派去镇里叫人的人还没出峡谷口,狼头山监狱就来了客人了。客人是两个年轻的民兵,不过不是从镇上来的,是从吴家沟过来的。他们带来了一个叫人意外的消息,失踪的监狱党委书记米国义现在就在吴家沟。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米国义那天手不大顺,一大早就出发,一直到中午连根鸟毛都没打着。一想到晚上还要值班,干脆就往回走,结果回监狱的路上就意外看见了只黄狍子,黄狍子长得像鹿但没角,个头也比鹿小得多,肉比鹿肉还嫩,比牛肉那不知道好吃多少倍,米国义是个好吃的人,一看见这只黄狍子口水都下来了,早把晚上值班的事忘个干干净净了,拿起枪就追。米国义放了几枪,可这天也邪门,几枪全打中了,可就是撂不倒那只黄狍子,受了伤的黄狍子就死命跑,米国义也不能眼看着到嘴的肥肉飞了,也跟在黄狍子后面死命追,黄狍子虽然个头比鹿要小得多,但是跑起来也不比鹿跑的慢,只是这只狍子挨了米国义几枪伤得也不轻也跑不起来,所以米国义能勉强追得上。米国义一直追这只黄狍子追出十多里地去,最后才把它追上杀了。米国义把死黄狍子绑好背到身上就往回走,可怎么也找不到回监狱的路了。原来黄狍子不往山路上跑,野地里的畜牲当然是逼急了哪林子密就往哪里钻,米国义跟着它后面追,结果是离山路越来越远。米国义也辨不清东南西北,干脆顺着一个方向就一直走。山路难行,米国义身上还背着一只黄狍子,再加追狍子的时候跑得太猛,没走几里地,他把脚给扭了,他还舍不得扔掉那只黄狍子,只好就是一步一步慢慢挪。米国义是个乐天性子,孤身一人迷路不说,脚还扭了,他也不怎么担心,他觉得就算是这么走,走不回去也不打紧,有枪心里就踏实,什么豺狼虎豹来了都不怕,实在饿了就烤这黄狍子肉吃,怎么也能顶个好几天,狱长冯俊才是自己的好哥们,一定会想办法找着自己。


老天爷往往心疼米国义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天快黑的时候,米国义乱走一通,居然糊里糊涂的找到了一条山路,顺着山路还没走出几步路,居然在路上碰到了好多人。原来他走的方向完全和监狱的方向完全相反,误打误撞他居然走到刚来时民兵们说的狼头山唯一的村子吴家沟来了,这离监狱足足有十几里地。吴家沟的玉米地就在林子边上,米国义找的这条路正好是玉米地回村的必经之道,这些人就是天黑放工回家的吴家沟村村民。吴家沟村村民们看见米国义的时候也是吓得不清,眼前就是一条高高大大缝头垢面的野汉子,背着枪还有只死黄狍子,身上全是血,这倒不是米国义受了伤流的,是把黄狍子绑在身上背着衣服上沾到的,看上去怪吓人的。问明原因,山里人就是厚道,一看他脚已经肿得像个馒头走路也困难,也不用他吩咐,大伙一块动手就地砍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几个人就抬着米国义,再找一个人背着黄狍子就回了村。


大伙先把米国义背到村支书那里放下,米国义是个豪爽的人,村民们抬了他一路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好相送,所以干脆就吩咐村民们先把他打的那只黄狍子分了再散,山里人腼腆,都没好意思要,可肉这这东西也不中留,于是大伙就给村支书家留两只黄狍子腿晚上做了给米国义吃,把剩下的分了,才各自散了回家。吴家沟村不大,也就是三十几户人家,老老少少两百来口人,这个村没有杂姓都是姓吴,村民们大都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认得几个字的都不多,只有村支书吴明堂例外。吴明堂是吴家沟村唯一见过世面的人,十几岁的时候他本家有个叔叔在文会镇上做买卖有些钱财,就送他去镇里的私塾念书,后来他考上县里的高小,再后来参加了革命,在琼崖纵队里当过排长连长,解放后他在县里当过林业局局长,后来调到岭东农场当党委副书记,文革开始后,他就靠边站了,吴明堂是个精明人,自己成分本来就不太好,还有个当文会镇大地主的叔叔,过去还跟被划为走私派的前任场长书记他们关系也不浅,加上自己性子直,得罪过的人也不少,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场里新当权的这些造反派给收拾了,所以干脆就回了吴家沟老家。回来后没一年就当了吴家沟村的村支书,吴明堂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这村支书当得是游刃有余,整天没事做,后来干脆就身兼数职,支书会计出纳一个人全干了,吴家沟村在深山里出入不便,最近的小学也在山外,村里小孩子们上学很麻烦,所以后来吴明堂干脆和上过高中的独生女儿吴玉娘办起了村小学,他教数学自然体育,吴玉娘教语文音乐思想品德,总之吴明堂当支书在吴家沟做了不少实事,在村民们看来这些都是行善修德的大好事,所以吴明堂一家在吴家沟很有威信,平时在村里说一不二。


吴家沟是个偏僻地方,村里无论谁家平时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来相访,吴明堂对意外到访的米国义是格外热情,先找付膏药给米国义对付着贴上,然后一边吩咐女儿吴玉娘和老伴做饭,另一边叫人连夜去山里弄点草药,万一明天一早肿还是没消就换草药敷上,山里的草药药效不比膏药差。贴完膏药,米国义是又累又饿,好容易等到饭菜做好,他也不客气敞开肚皮就是吃,吃饭时他发现饭桌上除了吴明堂两口子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这姑娘长得美极了,皮肤细嫩白里透红,看上去不大像农村人,吴沟村没有电,昏暗的煤油灯下,米国义看姑娘也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看着眉眼有些像吴明堂,又有点像吴明堂的老伴,米国义心里猜那姑娘是吴明堂的女儿,可初来乍到的也不敢多问,依稀觉得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难看,姑娘看着自己就是笑。吃完饭洗完澡,吴明堂就叫老伴摆弄好了床铺,米国义也不推辞就先躺下了。说来也怪,米国义一整天都是跑山路,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吴明堂家姑娘的影子,好容易到了下半夜才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米国义的脚还是没消肿,还是走不得路,吴明堂就把昨天夜里叫人弄来的草药给他敷上。米国义脚没好回不得监狱,心里倒是担心监狱里冯俊才他们着急,于是就央吴明堂找人送个信给监狱,于是吴明堂到村里找了两个民兵带口信去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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