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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一手好菜的老爸不在家,两个礼拜过去后,丁建明感到了一些不同。他开始怀念起往日的那一道道佳肴:炸肉丸、酸菜汤、炒冬粉、烤咸鱼……如今三天两头吃外头的,花钱不说,那饭馆特有的味道他算是腻透了!
这日,闷闷不乐的丁建明在街头碰见了许久不见的哥们福仔。福仔圆脸光头,和长脸浓发的丁建明形成鲜明对照。
福仔不经意的眼光落在了建明脸上,“哥们看上去气色有些差。”
建明阴阳怪气地:“没吃没喝的么。”
福仔摸摸后脑勺:“我记得你们家有香有辣吃得特滋润,咋地了现在?”
建明“唉”了一声:“一言难尽。”
福仔往四周看了看,“这么着,咱下馆子去?”
丁建明一摆手:“别,馆子这俩字我现在听都不能听。”
福仔好奇:“有这事?奇了怪了——得,要不,到我那儿去?我那儿正好有几盘下酒料,别有风味哈。”
丁建明坐在福仔家那张傻头傻脑的饭桌前,尝了一口小鱼花生,味道果然别致,“谁的手艺?”他忍不住问。
福仔洋洋自得地:“当然是我的啦。哪像你,有个会做饭的好爸爸。”
丁建明喝了一口酒,沮丧地:“我这会做饭的好爸爸,有了也等于没有。”
福仔又好奇又狡黠地:“怎么说?”
建明告诉福仔,他老爸出走当厨师去了。
“那就赶紧把他招回来呀!”福仔当场嚷道。
“如今老人都自由得很,脚是他的,怎么招?”
福仔摇摇头:“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让个五六十的老爸出去当厨师,就不怕脸上挂不住?每天吃馆子吃到恶心,这里子也亏了不是?”
丁建明也不争辩,只顾吃喝,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带着满足的胃和空虚的心离开福仔,丁建明脚步不稳地朝家走去。
也是奇了,和福仔一起喝酒后没过几天,丁建明突然感到恶心、腹痛,接着额头也烧了起来。他一辈子没上过医院,这一次,可是真的挨不过去了。
挂了内科,做了化验,他被告知得了一种叫幽门螺旋菌感染的消化道疾病。医生一脸的严肃,看样子这是个难缠的病。
“从现在开始,你的餐具和家里其他人的要分开,不能参杂,搞得不好,会传染。”医生说。
“这么说,”建明狐疑问:“我是给传染上的?”
“你是不是经常吃饭馆?”医生反问。
丁建明点头:“前一阵是。”
医生:“那就对了。这种病大多数是从餐馆得来的。公共餐具消毒不彻底么。”
丁建明沮丧无比,突然怨起福仔来。跟他喝了一顿酒后,就得了这病,敢情是他小子给传染的!
脚不听使唤地就到了福仔门口,他敲了敲门,没反应,轻轻一推,门开了。
丁建明头一抬,福仔竟然就站在那里,院落的另一端。这个幸运的家伙,如今大家都住筒子楼了,镇上没几个人有他这般院落。
“我刚才敲门你没听见?”丁建明愠怒问。
“没有啊,你敲了吗?”福仔一脸懵懂。
废话么,一阵胃痛,丁建明失去了耐心:“都赖你,现在我得了他妈的什么幽门螺旋菌感染,痛死老子了!”
这下子福仔眼睛睁圆了:“啥,你说的啥门?哪门子肚子痛?”
听其言,观其样,福仔健康得很,没得这晦气的病,自己恐怕是错怪他了。丁建明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喂,你别就这么走啊,你到底怎么地了?”福仔不放过他。
“我得了肝炎,正痛着呢!”丁建明索性挑福仔能懂的词说。
福仔:“我就说么,吃什么饭馆,那种地方最坏事了。”他将脸凑近建明:“你早不听我的,赶紧把你老爸招回来吧,让他给你好好养一养是正事。”
丁建明苦笑了一下。
丁建明躺在床上,脑海不停地翻滚着,想得最多的,还是小时候过节时爸爸做美食的事。他记得爸爸做过一种汤米粉,里面鸡汤做底,外加香葱、笋片、冬菇、小肉饺 …… 想着想着,食欲不振的他嘴里居然生出了口水。
心焦的老妈过来喊“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建明说。
美娟不安地看着儿子:“还是吃几口吧?不吃不行啊……”
建明摆摆手。
飞飞倒是出来吃饭了,还是头半垂,不作声。
“飞飞,你过来。”建明唤媳妇儿。
飞飞过来了,目光有些呆板,“什么事?”她问。
“什么事?你没长眼哪?没见我肚子不舒服?去给我做碗面线!”
飞飞愣了一下,说:“料都没有,怎么做?”
建明发怒:“你不会出去买吗?座山雕啊?”
美娟还是第一次见儿子冲儿媳发这么大光火,微微窃喜,碎步过来说:“我就说么,飞飞平时就该多做做饭,现在临时抱佛脚......哎,还是我来做吧!”
飞飞别了婆婆一眼。
建明拦住母亲:“让她去。她老家的那种你也做不出来。”
飞飞杵了一会儿,撅着嘴出去了。美娟看着儿媳的背影,“哼”了一声,过了几秒钟,突然爆出一句:“都怪你爸,好好的出去当什么厨师,害自己儿子在这儿受罪!”
两个钟头后,丁建明吃下了几口又咸又涩的面线。(发表于《泉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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