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知道为时已晚,闭目待死,却又没觉那钢刀劈来,睁眼望去,那刘整竟收了招式,杀别人去了。杨珞一愕,随即醒悟他是为了南唐保藏才放过自己,但见只是这么一闭眼的工夫,刘整又已杀了数人,连徐仲强也被他砍断了双手,倒在血泊中,眼看是不活了。杨珞知道大势已去,急呼道:“众位兄弟,不可恋战,速速退去。”他每叫一声,便死数人,待他叫得几声,攻入城中的百余将士已是所剩无几。
杨珞长叹一声,翻身从垛口中跳出城去,在云梯上借了两次力,落到了城墙下面。虽然他急呼撤退,但那剩下的数百敢死兵,个个勇悍无比,仍是一个接一个奋不顾身地向城中扑去。杨珞心急如焚,正没计较间,忽听得数声锣响,俞兴鸣金收兵了。云梯上的将士听得锣响,一个个缓缓向下撤退,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杨珞跟众将士一起垂头丧气地回到营中,俞兴清点兵马,除了被飞石流矢所伤地军士,攻入城中的百余人竟是全军覆没,算来前前后后共损失了三百余名精兵。
俞兴愁眉紧锁,抚须不语。杨珞浑身浴血,上前跪倒在地,道:“俞大人,杨珞没有助您完成攻城大计,请大人依军法将我治罪。”
俞兴连忙扶起了他,道:“小兄弟快快请起,攻城之时,我在城下看得分明,实在是刘整逆贼武功太过厉害,与你等俱无干系。小兄弟勇冠三军,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头,论理应居首功,岂有问罪之理?只是小兄弟虽勇,终究与那刘整差得太远,我料敌不明,致有今日之败,说来一切责任皆应由我承担。你且退下,待我仔细寻思对策。”
杨珞闻言退在一旁,垂首而立。俞兴左右徘徊,沉吟不语。过了良久,杨珞上前道:“俞大人,那刘整武功极强,我军之中只怕无有能出其右者,强行攻城绝难建功,不过所幸武艺高强者只刘整一人。”
俞兴听到此处,凝望着杨珞道:“小兄弟,难道你有破敌良策?”
杨珞道:“也算不上是什么良策,说了出来只怕要被众位将军嘲笑。”
俞兴道:“绝无此事,小兄弟但讲不妨。”
杨珞道:“在下以为单凭刘整一人绝计守不住泸州城,我们只须将泸州团团围住,截断泸州粮道,同时截断通往泸州的各条河流。城中无水绝粮,日子一久,军心必乱,那时候我们再射书入城,向城中军士晓以大义,同时应承凡开城献关者,不但一律既往不咎,反而加官进爵,重重有赏。我想城中军士多有不愿反者,但为刘整所挟,不得已而为之,其心早已不安,今又知大人宽宏至斯,两下消长,此计十有八九便能成了。”
俞兴闻言,默默不语,又细想了一会才道:“此计原也行得,只是颇为耗费时日,日子久了,蒙古必然遣将来援,那时我军腹背受敌,必定要为敌军所趁,那却如何是好?”
左前锋潘庆石闻言上前道:“大人,离此三十里开外有一处山谷,名唤玄武谷,乃是元军来援的必经之地,该处地势险峻,两侧壁立千仞,谷中道路狭窄,极是易守难攻,我军可在谷中两面山壁上多插旌旗,再派少量军士扬起烟尘,以作疑兵,则蒙古鞑子必定不敢轻易涉险,如此便可多拖延些时日了。”
杨珞闻言抚掌道:“好计,不过杨珞以为此计该当虚虚实实,让鞑子琢磨不透,方能收奇效。”
潘庆石问道:“杨小兄弟,此话怎讲?”
杨珞道:“我们在谷中伏兵,第一天是虚,第二天就变为实。敌军前日探明了情形,以为我军只是故布疑阵,必定轻敌冒进,则我军正好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待敌人撤军,则我军也迅速撤退,如此真真假假,敌人便会疑神疑鬼,疲于奔命,而我军是以逸待劳,若是运用得当,则可操必胜。”
潘庆石道:“此计甚妙,只是若那敌军带队之人是个不要命得莽汉,第一日便率军强行越谷,那可又如何是好?”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心知此事听来虽然荒谬,将帅之职怎能托付于一莽汉?但若是当真不巧发生了,则己方前虎后狼,却是非败不可。
众人正自苦思,却听俞兴哈哈笑道:“各位将军不必多费心力了,行军打仗,岂有一定胜的道理?我们若不用此计,则敌军来援,我军便九成要败,我们用了此计,则或可左右逢源,打他个风云色变,一举夺回泸州城。所谓‘险中求胜’便是这个道理了,我看此计使得。潘将军,事不宜迟,你即刻就带二百军士前去布置,不得有误。”
潘庆石闻言抱拳道:“末将得令。”转身大步而去。
俞兴见他去了,又对众人说道:“各位将军,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战,请各位回去准备围城,事情备办妥当之后便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今夜三更再到帅帐中听我号令。你们这都先去了吧。”众将轰然答应,各自回营。
杨珞也待转身出去,俞兴叫住了他,道:“小兄弟,你的伙伴们可都来了?”
杨珞道:“都来了,我让他们在十里外候着呢。”
俞兴道:“既是如此,少时我吩咐下去,拨给你一座营帐,再命人将他们都接过来,你看可好?”
杨珞闻言忙抱拳道:“多谢大人关爱,杨珞感激不尽。”
俞兴微笑不答,唤过一名军士,叮咛了一番,让他带着杨珞向西首的一座营帐走去。
杨珞在营中休息了个把时辰,忽听得帐外喧哗,豆子等一干人等已来到营前。杨珞刚要起身,却见帐门一掀,大伙已鱼贯而入。
众人见杨珞血透重衫,都吃了一惊。珈儿扑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颤声道:“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杨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着柔声说道:“傻丫头,我没事,这些都是别人的血。”
珈儿闻言半信半疑,伸出手指头在他身上左右戳了戳,见他笑吟吟的,一点也没有痛楚之状,这才长吁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可吓死我了。”
其余众人也松了口气,豆子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大哥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福泽深厚,这个……绝对不会马失前蹄的。”
雁静如闻言啐道:“呸呸呸,又来大拍马屁,真是臭不可闻。”说罢回头望了望杨珞,又道:“不过这人粗生粗养,命贱得很,倒真是没有那么容易死。”
杨珞闻言微微一笑,也不与她计较,目光一转,见姚珠仪站在她身边,依旧被反绑着双手,满脸委屈,模样楚楚可怜,不禁心中一软,上前道:“姚姑娘,我也不想绑着你来着,不如这样吧,只要你应承我绝不偷偷逃跑,我便替你松绑,你看如何。”
雁静如闻言急道:“不行不行,万一她逃跑了可怎么办?”
杨珞笑道:“雁大小姐武艺高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怎能跑得出你的手掌心?”雁静如听了他此言,心中暗自欢喜,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随便你吧。”
杨珞心中暗笑,凝目向姚珠仪望去,只见她缓缓抬头,凝视了自己一会儿,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珞刚替姚珠仪松开了绑缚,便有军士奉俞大人之命送来酒食和衣物,杨珞换了衣服,众人用过酒饭,当夜便在营帐中歇息。
到得三更时分,俞兴升帐,调配军马,断了泸州粮道水道,将泸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第二日清晨,杨珞前去拜见俞兴,刚进了帅帐,便有探马来报,蒙古国主遣成都经略使刘元振率军来援泸州,前锋部队已到了玄武谷附近。俞兴闻言不禁一惊,心想这蒙古鞑子来得好快,当下下令探马再探,全军戒备。
杨珞闻讯也是忧急万分,等了半个时辰,心中渐渐烦躁,向俞兴请命道:“俞大人,请让杨珞到玄武谷打探消息。”
俞兴笑道:“小兄弟不必着急,沿途我已布下数十道暗哨,若有消息,定有探子来报,你且耐着性子,养精蓄锐,说不定就有一番大厮杀呢。”
杨珞心想此言倒也不错,须得回去安排一下众位兄弟,免得有什么意外,当下赶紧向俞兴告退,回帐去了。
杨珞回到帐中,跟众人说明了情况,众人知道大战在即,都是暗暗紧张。杨珞思索了一会,对众人道:“呆会若是两军交战,你等不可在此停留,须得径直向西去,我若能生离此地,自然会去寻你们,我若是两日不来,那必定是已战死沙场,你们就不必再等我了,自己寻个安稳的所在,好好过活吧。”
珈儿闻言,哪里肯依,上前拉住了杨珞的衣袖,泪光盈盈地道:“珞哥哥,我不依的,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豆子也昂然道:“大哥,我敬重你的武功智计,义薄云天,与你相交的乃是性命,你几次三番要我离你而去,独自逃生,我心中难过得很,大哥,难道你瞧我不起么?”
杨珞连忙摇手,道:“哪有此事?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罢了。”
小炮道:“既然大哥把我们都当作过命的兄弟,那我们就都留下,我们脑袋瓜笨也好,武功差劲也好,只要大哥不嫌弃我们,我们都要跟大哥你同生共死。”众人闻言都是连连点头。
杨珞心中感动,呆立了半晌,刚要答应,忽听骆青峰道:“不行,我们不能留下来。”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豆子愤然道:“为什么?你要是贪生怕死,就自个儿先逃命去吧,我们决不留你。”
骆青峰道:“并非我贪生怕死,只是你们自己想想,凭我们的武功,除了雁姑娘之外,战阵之上,谁能自保?我们留在此地,只能让杨大哥分心照料我们,千军万马之中,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多一分顾虑,便少一分生机,那岂不是害了他么?你们若真想害了杨大哥的性命,尽管留下,我才是决计不会强求你们。”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默默不语。
骆青峰见状又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要助杨大哥行军打仗,来日方长,等我们练好了武功,将来机会多着呢,你们还怕鞑子都被杀光了么?那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帮杨大哥的忙,不似现在,帮的全是倒忙。”
杨珞闻言大笑,道:“骆兄弟言之有理,众位兄弟不要再争执了,便听大哥一言,省得大哥担心,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踌躇不语,呆了半晌,小炮终于道:“骆兄弟说得不错,我们是不应该留下来碍事,还是避开吧。”豆子和珈儿无言以对,只得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杨珞与众人在营中呆了一会,始终心神不宁,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雁静如见状问道:“你去哪里?”
杨珞道:“我到前方玄武谷中打探敌情。”
雁静如道:“也好,省得你在这儿如坐针毡,我看着心烦,不如我也随你去吧。你放心,我的武功比你高,不会坏你的事的。”
杨珞笑而不答,自出营去了。
雁静如追到营外,怒道:“你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么?”
杨珞笑道:“雁姑娘的武功确实比在下强,我怎会瞧不起你?”
雁静如道:“那你为何不搭理我?”
杨珞道:“其实我也很想同你去,有你照应,我可安心多了,不过姑娘难道忘了么?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雁静如一愕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杨珞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人,轻声道:“你要是走了,刘整的女儿叫我交给谁?其他人办事我可不放心,所以还是只好麻烦雁姑娘你了。”
雁静如见他神色诚挚,心中欢喜,道:“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总是你有道理。你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杨珞一笑,刚要翻身上马,雁静如忽道:“还有。”
杨珞道:“还有什么?”
雁静如咬了咬嘴唇,低头道:“你老是雁姑娘长雁姑娘短的,我听着别扭得紧,以后你就叫我阿如好了。”雁静如说完这句,满面飞红,头也不回地跑回营帐去了。杨珞呆了一呆,摇头苦笑,纵马向玄武谷而去。
杨珞向前驰出数里,来到一处山谷附近,只见谷中草木森然,云气漫天,两侧石壁千尺,陡峭嶙峋,正是一个布疑兵的绝佳所在。
杨珞忖道:“此处必定就是玄武谷了,我地形陌生,须得小心行事。”当下放缓了坐骑,慢慢向那谷中挨去,只走出数丈,忽听得云雾中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妄闯玄武谷?”
杨珞但闻其声,不见其人,只得向高处抱拳,朗声道:“在下杨珞,请问可是潘庆石将军的部属么?”
那人道:“不错,你有何事?”
杨珞道:“我从俞大人前方大营中来,但求相助潘将军一臂之力,劳烦代为通传。”
杨珞说完,崖上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但见云气中隐隐走来一人,杨珞凝目细看,原来是一名普通兵勇。
那兵勇走到杨珞马前,拱手道:“潘将军有令,让小人带杨公子上崖,请公子下马吧。”
杨珞翻身下了坐骑,那军士伸手接过缰绳,将马匹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带着杨珞向崖上走去。
二人来到高处,只见潘庆石正站在崖边,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杨珞上前道:“杨珞参见潘将军。”
潘庆石闻声回头道:“杨小兄弟来了,可是俞大人有什么命令么?”
杨珞忙道:“并无命令,是小子在营中坐不住,所以自己过来瞧瞧。潘将军,现在情形怎样了?”
潘庆石道:“据前方探子来报,敌军已退后十里下营,如今还不知道虚实呢。”
杨珞“哦”了一声,举目观瞧四周,见山头上只约莫百人,各处堆满了滚木擂石,问道:“将军可有破敌的把握么?”
潘庆石道:“我军只两百余人,虽然占住了两侧山头地利,居高临下,但终究人少,不敢妄言必胜。”
杨珞道:“此处极为重要,若给敌军通过,我军可就危殆了。”
潘庆石道:“我深知此节,但如今咱们是兵行险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瞧瞧,我已预备下如许木石,鞑子兵如果敢进来,我一声令下,总要砸死他数百人,折了他的锐气。”
杨珞闻言不语,走到崖边,观望了一阵,回头说道:“潘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潘庆石道:“小兄弟何必客气,但讲不妨。”
杨珞道:“依在下愚见,这些木石不应拿来伤人,却应该用来断路。”潘庆石道:“这是为何?”杨珞道:“我看这谷中道路狭长,我军可诱敌深入,然后挑最狭处以巨石断其前后道路,敌军首尾不能相应,必然大乱,我军再以火箭攻之,则定可全歼困于谷中之敌。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敌,还可阻敌,敌人再要进军,便须得移开堵路的巨石,那少不得又要费些时日,我军胜算可又大了不少。”
潘庆石闻言大笑,连声道:“杨小兄弟果然足智多谋,真是一条好计,真是一条好计。”
杨珞抱拳道:“潘将军太过奖了,其实当年诸葛武侯破司马懿于尚方谷便是用的此计了,杨珞只不过是掠人之美而已。”
潘庆石道:“小兄弟不必过谦,武侯固然是智谋冠于天下,而小兄弟你也确有过人之处。”
杨珞又谦虚了几句,两人一起到潘庆石的营帐中就坐。过得几个时辰,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杨珞刚要告辞回泸州城大营,忽有军士来报,说是谷中发现探子。
潘庆石闻报,跳起来道:“可擒住了?”
军士回道:“天色已黑,谷中又总是雾气弥漫,那探子转了几个圈便失了踪影,并不曾擒得。”
潘庆石大怒,道:“区区一个探子都擒拿不住,你等还有脸来见我?再去好生巡视,若是再走脱一人,我便砍了你的脑袋。”那军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地去了。
杨珞道:“将军不必生气,擒住了固然是好事,可是擒不住也未必是坏事。那刘元振是因为我军攻打泸州城太急,所以才奉令来援。他在谷外十里下营必定不敢超过两日,否则泸州失陷,他便担待不起。我总道他宁肯败于谷中,也不敢坐失泸州。今番他探了消息去,知谷中大略,只怕今夜便要行险过谷,我军方略已定,一切准备就绪,他若敢来,正好打他个落花流水,岂不痛快淋漓?”
潘庆石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说得有理,来来来,我们先吃他几碗酒,待生了力气,正好上阵杀敌。”
杨珞道:“多谢将军美意,只是现下还不成呢。”
潘庆石一愣,道:“这是为何?”
杨珞道:“大战在即,我须得赶回大营,通知俞大人,要他发一支军,伏在谷口,以策万全。况且将军山上的士卒也嫌少了些,还需增援。等杨珞办妥了这两件事,再来与将军痛饮不迟。”
潘庆石笑道:“小兄弟心思缜密,潘某佩服,你说的乃是军机大事,潘某不敢拦你,你赶紧去吧,只是别忘了回来与我喝酒便了。”
杨珞拱手道:“杨珞不敢。”告辞出来,快步下山。
杨珞回到俞兴军营,将玄武谷中情形和破敌之策详详细细地讲了,恳求俞兴发兵布伏,俞兴大加赞赏,欣然应允。待得入夜,俞兴将围城地军士悄悄撤出五千人,编成五个千人队,交由副将吴越率领,无声无息地向玄武谷进发。一切布署妥当,已是亥时,杨珞便依约到潘庆石营中饮酒,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两人都已是酒酣耳热,胸胆尽开。
杨珞停杯道:“将军,咱们这酒不可再饮,若是吃醉了,敌军漏夜来袭,不免误了大事。”潘庆石道:“小兄弟所言极是。”挥手令人撤了酒席,便在这时,有探子来报谷口发现了敌人前锋踪迹。
潘庆石哈哈大笑,道:“好,来得正好。”一把抓过腰刀,大步向外走去。
杨珞随后跟了出来,两人从崖上向谷口望去,只见黑沉沉、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两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忽见一点火光遥遥传来,接着便是十点、百点,敌军真的趁夜向谷中摸来。
杨珞心中扑通扑通地直跳,但见敌军走到自己脚下,火光绵密,似已有千人之多。潘庆石举手用力一挥,旁边一名亲兵拉开弓弦,一支响箭冲上半空,两面山头上的伏兵见到信号,齐声呐喊,那声响在山谷中来回激荡,声震云霄,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伏兵一般,敌军闻声大为惊惶,茫然失措,东张西望间,只见山头上滚木擂石已如注泄下,谷中烟尘弥漫,五步之外便不见人影,待回头要逃,却发现退路早已被封死了。
潘庆石挥刀大喝一声:“放箭!”只见空中登时火蛇狂舞,万道金光直向谷中扑去。此时谷中夜露已深,草木受火不易燃烧,但却放出极呛人的浓烟,一时间烟熏火燎,人喊马嘶,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蒙古军前锋千余人被截断在谷中,后面的军队又为巨石所隔,不能前往救援,统帅刘元振见已无计可施,只得忍痛抛下前锋营,下令全军退后二十里。宋军战了一夜,谷中敌军业已全歼,这一战不费一兵一卒,杀敌千人,大获全胜,人人欢欣鼓舞,潘庆石更是下令杀猪宰牛,大犒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