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cool,至少一开始我这样认为。他阴郁地躺在床上,对我热情的招呼反应冷淡。病房没开灯,昏昏暗暗的,两个小女儿和妻子同样阴郁地坐在床边。一家人就象最近的天气,随时都能下起雨。
我第一天照顾他,诊断肺炎。不过38岁而已 ,犯不上cool 成那个样子。Ok,你不理我,我“跪安”了,最好一晚都别叫我。我巴不得无所事事闲极无聊。
坐下来,同事问我他的状况。她曾是他的接诊护士,向我讲起了他。
三个月前,New Mexico,同一起车祸,他的母亲当场死亡,他的儿子从此陷入昏迷。过去的这段日子,他穿梭于加州和那里,疲惫的象一个无法停下的陀螺。他看上去很壮,但一年前他刚做完肺叶切除手术,他像个风筝,看上去很大,但却是纸做的。
我怎么能要求这样一颗疲惫的心跟我快乐地打招呼。简单的我只看到一张忧郁的脸却看不到他眼里的泪。活着已经需要一种勇气,更何况还要背着山一样的责任。都说祸不单行,但生命到底可以承受多少痛?这里的每一个不幸都足以让人压抑得窒息,我无法想象任何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说死者长已矣,但那个昏迷中的孩子该怎样蹂躏一颗父亲的心。
太长的路要走,太多的痛等在医院的外面。生病,这一刻对于他或许是好的吧,至少可以暂时停下来,或者睡个完整的觉。
先做个病人吧,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做父亲。
我要和我的病人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