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探险/体育摄影

劉希凡﹐北京人。北師大物理系畢業。美國物理教授。酷愛登山,攝影,寫作。其登山足跡遍及中國康藏地區和北美。我还兼任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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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攝影經歷

(2006-01-25 08:58:23) 下一个
第三隻眼 我的體育攝影經歷 劉希凡 馬王爺有三隻眼,那第三隻眼在腦門上。我也有三隻眼,我的第三隻眼是攝影鏡頭。挾當年在中國大陸拍電影,搞攝影的餘勇,我在美國幹上了體育攝影記者,斷斷續續轉眼就是十幾年。這其間我用這第三隻眼長了不少見識,看到不少趣事。 一. 體育攝影記者 美國雖然是體育大國,專職的體育攝影記者卻不多見,攝影記者什麼題材都得拍。《俄克拉荷馬人日報》是俄克拉荷馬州的大報,有30萬份的發行量。報社有12位攝影記者,其中4人經常拍體育照,但無人專拍體育照。該報的體育記者羅梭爾告訴我︰除了體育之外,他還要拍突發事件、政治事件,甚至名人的聚會和婚禮,雖然煩透了去拍名人,但這是工作。他最喜歡拍體育,在俄克拉荷馬大學(OU)的每場球賽上,我都能看到他扛著鏡頭晃來晃去。《達拉斯晨報》也有30萬份的發行量,有30多位攝影記者,但也沒有專職的體育記者,只是有人側重體育攝影而已。我見到的唯一的全職體育攝影記者是《體育畫報》社的,那是全美甚至全世界最具名氣的體育畫報。美聯社在各地都有攝影記者,但這些記者也不是專拍體育題材。我沒有認真地想過轉行當攝影記者。如果記者天天拍些不感興趣的題材,也意思不大。對我來講,現實的是找一家報紙幹兼職的體育攝影記者,不但只拍體育題材,而且只拍我感興趣的比賽,不但拍片子,還可以感受賽場氣氛。 當地一家報紙的編輯在看了我拍的片子後同我搭上了線。這家報紙的人力和攝影器材有限,顧及不到許多大學的重要比賽。而大學的運動隊裡又有隊員來自這份報紙的發行地區,讀者們希望看到這些從家鄉去的運動員們的比賽片子。這有點像中國球迷最關心休斯頓火箭隊,最關心姚明的表現一樣。這樣,我就成了這家報紙專拍俄克拉荷馬大學各運動隊比賽的攝影記者。 二. 樂在其中 俄克拉荷馬大學(OU)的體育成就遠高於其學術水準。大學的美式足球隊獲得過七次全國冠軍,是獲得過冠軍最多的球隊之一。OU的男籃為職業NBA球隊輸送過多名球員,最近的一次是一名隊員2002年被達拉斯小牛隊選中。1988年時有兩名隊員同時被NBA選中,OU的女籃有兩名隊員參加過2002年在北京舉行的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一名代表美國隊比賽;一名是加拿大的國手。正因為比賽水平高,許多大學隊際之間的比賽,不但票價不菲,而且一票難求。美式足球的球票更是供不應求。擴建後的能裝八萬一千人的球場已連續三年每場比賽都滿座,而登記等待購買季票的人還有八千之眾。2004年1月4日OU美式足球隊去紐奧爾良市參加全美大學冠軍爭奪戰,面值$250元的球票被賣到$2000元。與我同行的伙計幾乎決定將他的票賣掉而回旅館去看電視。作為攝影記者,我用不著為搞票費力和開銷,我們憑證入場,在場地內流動拍攝,人隨球走,總在最好的位置上。攝影記者在場內的著裝都是中立的顏色,以示其不偏不倚。但我當然希望我方球隊獲勝,於是情緒隨著球勢走,隨著比分的變化而起落。有振臂歡呼的大喜、也有扼腕跺腳的惋惜,這些情緒只有在現場才能自然而淋漓地流露,坐在家裡看電視自然少了許多激情。當然,攝影的最大樂趣是拍到好片子。作為體育攝影記者,好片子的標準是捕捉到比賽最關鍵、最情緒化的一瞬間。搶到了這張片子,不但自己高興得跳起來,我的編輯滿意,更令同行們刮目相看。譬如某場籃球賽在比分打平後還剩下10秒鐘,這時對方發球,但我方將球搶斷,進而得分獲勝,這搶斷一瞬間的相片就是關鍵,之後得分的鏡頭也比不上。這張搶斷的片子也許並不好看,並不平衡對稱,並不符合構圖原理,但有新聞價值。如果是關鍵大賽,這張片子一定能上頭版。其餘進球或個人的漂亮的鏡頭也許編輯們不屑一顧,只好自己留著欣賞去吧。我經歷過的最重要的比賽是2004年1月4日在紐奧爾良市的全美大學美式足球冠軍賽(Sugar Bowl)。是役,我方一直被壓著打,往日的冠軍相蕩然無存。我隨球在場地裡奔來跑去,一節下來拍了近200張片子。但是都沒有滿意的,因為全是對方球員的精彩鏡頭--我方根本就沒有上乘的表現!好不容易我方防守隊員將對方逼至底線附近被迫踢球。我當時在場的另一端,本來無需移動,因為球會踢向我這裡,我可坐等雙方爭搶踢出來的球。但我還是跑到場地另一端去拍踢球的鏡頭。巧極了,對方隊員踢出來的球被我方在空中攔下來了。球落在地上,彈了起來,又落在地上……,我方隊員衝上去把球搶到手,順勢一個前撲,帶球越過底線--得分! 我的天哪,我在最佳的位置上以每秒鐘8幅的速度捕捉到了這次意外得分的全過程--共14幅片子。如果我方贏了,這次意外得分就是比賽的轉折點。不幸的是,我們輸了。在下半場,我只好改拍「情緒化」的一瞬間。於是我拍的「焦躁的我方主教練和懊喪的隊員表情」最後登在了報紙上,而那些搶球得分的相片也就失去意義。 焦躁的主教練 懊喪的隊員表情 一個賽季下來,我拍了5000多幅相片,計算機裡都裝滿了,我選出了30幅在居住的大學城裡辦了一次個人攝影展覽。 三. 苦不堪言 拍體育照不僅僅是攝影、看球,有優越的場內拍攝位置和專用的停車場;還有吃苦、受累、神經緊繃的時候。2003年12月6日在堪薩斯城拍12所大學聯盟的美式足球冠軍賽時,我發燒尚未痊愈。那天的比賽在晚上,天氣很冷,我摸爬滾打了近四個小時,回來後接著發燒,讓老婆臭罵一頓。還是那場球,開賽時間是晚八點,而報紙的截稿時間是八點半,我必須在開賽後半小時內拍到某個指定球員的片子,用計算機編輯,剪裁之後再用互聯網傳回報社。我要拍的那位球員雖然是首發出場,但十幾分鐘後才有所表現,我才拍到片子,於是馬上回新聞中心發稿。但是偌大的一流體育場新聞中心裡竟然沒有寬帶設備,一幅高清晰度的相片有600萬像素,約3兆的信息量。如果用電話線,一幅片子就得傳幾分鐘,還有斷線的可能,況且租用長途電話線需事先預訂,當時無現成的電話線可用。這下我可抓瞎了。我趕緊將相片的信息量壓縮,借用其它報社已租好的線路趕在8︰30之前將5張片子按時發了出去,完事後我已是一身大汗。有些時候在雨中拍攝,身上濕了也不能讓設備沾水,待拍到能交差的片子後,身上已經濕透了。 2003年10月11日是俄克拉荷馬大學與德克薩斯大學的美式足球隊一年一次冤家聚頭的日子,比賽場地在中立的達拉斯市。由於這場比賽,俄州高速公路的維修工程都要停下來,全線暢通,以便球迷們開車去達拉斯市看球。我通過安全檢查進場後離開球還有近兩個小時,於是我先去新聞中心把計算機接好,這種大型比賽要求攝影記者穿統一的攝影馬甲(背心),我又去領馬甲(背心),吃飯。忙完後回到場地時只差15分鐘就開球了,這時我才發現好的攝影位置全被「搶佔」了。繞場一周,我看見一處不錯的拍攝點還沒有人,不禁心中暗喜,當仁不讓地擠了進去,架上設備,拉開架式。開球後沒幾分鐘,德克薩斯隊得分了。這時腦後突然一聲炸響--我以為是恐怖分子扔炸彈了,巨大的氣流衝擊著我的後背。回頭一看,天哪!一門大炮在我背後,這是德克薩斯大學得分後的慶功炮。 雖然沒有炮彈出來,但火藥爆炸後的氣流、聲響和黑煙也夠我受的了。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這塊「寶地」沒有被同行「搶佔」,我趕緊扛著鏡頭逃到另外一角。不出兩分鐘,我發現這也不是久留之地--我背後是德克薩斯大學的鼓樂隊。上百隻不同大小的管、號、鼓等就在我耳邊亂奏一通。我的耳朵就是塞滿了驢毛也會被震聾。在大型比賽中搶佔一個拍攝點真是不容易。好在我個子高,能在別人肩膀上邊拍,況且年輕時在北京擠過公共汽車,有胳膊肘的功夫,很習慣這種搶位置的「體力活」。一次,終場的哨聲響後,記者都湧進足球場搶拍雙方教練「交鋒」的鏡頭。我前邊一位老兄剛跑了幾步,腳下一軟就踩了一個大跟斗,手上價值幾千美金的長焦鏡頭也摔了出去。我也顧不上扶他;要不我就拍不到這個鏡頭了。後來看他自己爬了起來,還沒摔壞。最倒霉、最危險的是球員為了救球衝出場外而正好撞在你身上,這可是撞了白撞。一位瘦小的女攝影記者就被撞過兩回,現在身上還有固定骨頭的鋼架子。每次我都見她帶個小椅子坐著拍攝。一問才知道,允許她帶椅子進場是特殊優待--因為她身上有傷。以上種種苦衷都是工作的特點。對我來講,都是自找的,也是可以承受的。最苦不堪言的是拍照時看不好球,尤其是美式足球。原因是拍攝無外乎有兩種拍法︰一. 鏡頭跟著大牌球員走,不管他手上有沒有球,用鏡頭盯死他,只拍他的表現。這樣他手上沒有球時,自然就找不到球的去向,也不知道球場裡發生了什麼。 二. 鏡頭跟球走,用鏡頭盯死球。但球常被扔出去,這一扔,鏡頭就很難跟上了。拍美式足球需要用300毫米以上的長焦距鏡頭,這種鏡頭像望遠鏡一樣,可以捕捉到遙遠的物體,但視角很小,物體稍有移動就出了鏡頭。用長焦鏡頭追蹤扔出去的足球是很難玩的技術。當預測到四分衛要扔球時,應該趕緊用鏡頭盯死可能的接球者,而避免用鏡頭跟蹤足球。但在兩、三個可能的接球者之中,盯誰呢?憑經驗和感覺吧。所以,攝影記者在場邊有可能拍到最精彩的一瞬間,但在鏡頭裡絕不可能縱觀全場,更不可能欣賞比賽。這第三隻眼不是萬能的。 四. 鳥槍換炮 攝影玩的是技術和設備。由於畫面變化快,被攝人物不可擺佈和無輔助光源等特點,體育攝影對器材有更高的要求。1987年時,我用兩部尼康FE2相機拍美式足球,這種相機有1/4000秒的快門速度,是當時最快的快門,可以捕捉到快速運動而無虛像。加上配用電動捲片器,一個精彩動作即將開始時就按下快門,嚓,嚓,嚓地以每秒3.2幅的速度連續拍攝,直到動作結束(或膠片拍完)。這些功能都是體育照所需要的。然而膠卷的洗印費時費工,很難趕上當日發稿,拍攝後也無法當場看效果。那時一場球下來,最節省也要拍6至8卷膠片(共150-200張),膠卷和洗印的開銷也不低。現在全部是數碼相機。當然拍體育照用的SLR數碼相機和街上賣的數碼相機不是一回事。SLR相機可以更換不同的鏡頭,有著每幅600萬或更高的像素。也許一般的數碼相機也有400萬甚至800萬的像素,但決定成像質量最重要的是光傳感器的尺寸而非像素的數量。這個尺寸越大,相片的放大倍率就越小,光學質量就越高。一般數碼相機光傳感器只有1-2平方厘米大小,而SLR相機的光傳感器有6-9平方厘米,僅這一條比較,兩類相機的清晰度就有幾倍的差距。然而商家卻很少提及光傳感器尺寸這條重要的技術參數,相機廣告上只有像素數。實際拍設時,SLR相機沒有遲豫時間。而一般數碼相機有0.2-0.8秒的遲豫時間,這樣會延誤拍攝時機,這是體育和新聞攝影的大忌。另外SLR相機有每秒鐘3幅、5幅甚至8幅的拍攝速度,這樣就有可能拍一個動作的全過程而沒有「沒拍上」的遺憾,如果某幅片子中的主角正好閉眼或姿勢不對,在下一幅或再一下幅片子中總有機會抓到那關鍵的一瞬間。最完美的圖像只有一瞬間,它不會重複。 體育攝影出稿要快。報紙雖然是一天一期,但報紙的網站隨新聞的流入在時時更換。各報紙之間除了圖片質量之外,還有速度的較量--看誰在網站上出片最快。在達拉斯拍片時,我旁邊有個女記者,每隔10分鐘左右,就有人來從她的相機中將內存卡取走。原來他們報社在搞接力賽,一人拍攝,另一人取走內存卡去編輯、發稿,這樣他們的發稿時間就比別家報社快了一個小時。相機的重要性只佔全套設備的30%,另外20%是快速處裡圖像的手攜式電腦和軟件,而剩下的50%就是鏡頭。換句話說,鏡頭比相機還重要。為了突出主體,虛化背景,體育攝影一定要用通光口徑大的鏡頭。這樣的鏡頭很笨重,重量都在3公斤以上。加上相機、遮光罩、固定架等等,這一套玩藝兒近10公斤。拍攝時,由於有不同的取景範圍,帶上三套設備不是多餘,這要嘛自己都揹上,要嘛找人幫忙揹。 2002年初時,當時美國大學男籃排名第一的堪薩斯大學隊在排名第四的俄克拉荷馬州立大學(OSU)比賽。這是重要比賽,《體育畫報》社一下子來了三位攝影記者。他們將數臺「哈蘇」120相機捆綁在籃筐上方和天棚上,手持遙控器坐在場邊,待球進入了特定區域後就遙控拍照,由於拍攝角度特殊,他們能拍到不少獨特的片子。《俄克拉荷馬人日報》的攝影記者也在俄克拉荷馬大學(OU)的籃球場天棚上安了八盞遙控閃光燈,這八盞燈同相機的快門同步,加大了亮度,改善了圖片質量。有朝一日,如果數字攝像機達到了每幅2000X3000線的清晰度並可配用大口徑鏡頭之後,我們這些攝影記者就要扛攝像機了,然後從數字錄相光盤中挑照片。我這第三隻眼可以看得更精確,而且一眨不眨的。 五. 永恆的體育攝影 戰爭與愛情是永恆的文學主題;新聞和體育是永恆的攝影主題。君不見拳王阿裡得勝後的驕橫;張伯倫劈叉上籃的雄風;馬拉多納獅子甩頭的凌厲。體育攝影力度大,份量重,感染力和震撼力強,將人類精神和體能的爆發瞬間凝於一體,不乏傳世之作。除了給報紙交差之外,我也要創造機會拍幾張像樣的玩藝兒--這是我搞攝影的初衷。其實我最喜環拍的體育項目是田徑--那是赤裸裸的力量和速度。2001年時我錯過了一次在加拿大拍世界田徑錦標賽的機會,至今仍在後悔。2003年那屆的比賽在法國--太遠了。90年代初我拍過一次美國大學的田徑賽,那也是達到國際水準的。雖然沒有破世界記錄,但一位老兄400米跑進了44秒,煞是了得。我當年也跑400米,在大學比賽時拿過前幾名,但是與這位跑44秒的黑人弟兄相比,還是別提我的成績了。記得80年代初在北京看全國青年田徑錦標賽,北京工人體育場10萬人的看臺上觀眾寥寥可數。那次一名北京隊的主力在400米跑項目上也就跑出了48秒。最近看到一個中國小伙子劉翔在世界田徑錦標賽110米高欄的項目上跑出了13秒23的成績,拿了銅牌。同第一名相比僅差0.11秒,真是有種!這種硬碰硬的項目可不是好玩的。按編輯的要求,我去拍了幾場美國大學女籃比賽。我本來不願意去,以為女籃對抗性不強。但編輯要片子,非得讓我去。拍過兩場之後,我忽然發現這女籃打起球來更情緒化,不但有看頭也有拍頭。正好,今年三月下旬的NCAA女籃季後賽在OU進行。 這些年下來看球、拍片,這體育攝影給了我不少樂趣,也豐富了人生閱歷,我還結交了不少朋友。我這第三隻眼越來越亮,越看越遠。但是火眼金睛的功夫還需要錘練。我希望有朝一日在世界田徑錦標賽和奧運會的田徑賽上耍上一把。 2004年2月25日於美國俄克拉荷馬州(共5998個字) 版權所有,轉載請與xliu@ossm.edu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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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g 回复 悄悄话 不错,就是乱码太多.能否改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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