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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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 ~ 2024. 1. 20

(2025-12-01 14:39:41) 下一个

家里新来了一只猫,取名叫“奶茶”——正如你所料,它的主人是个奶茶爱好者。

以前,我最怕的动物就是猫。它们总是神秘兮兮的,远远地望着陌生的你,悄无声息间突然一跃而出,出其不意吓人一跳,惹出一串惊叫。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暗处幽幽地泛着绿光……

猫之中,我尤其不喜欢黑猫。因为英语里有个迷信说法:黑猫从你面前走过会带来厄运。我们住在那座小城时,散步总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傍晚时分,总有几只黑猫从林间现身,横穿马路。每逢那时,我总会赶紧用手捂住眼睛转过身去,等再睁开时,黑猫已不见踪影。后来我又听说,绝不能背对黑猫,否则会被诅咒。从那以后,再见到黑猫,我就只闭眼、不转身了。

其实我并不适合养宠物,因为我太容易惯坏它们。而它们呢,也总能仗着我的疼爱,轻而易举让我变成它们的“奴隶”,心甘情愿地伺候着,连原则和底线都可以让步。不过转念一想,宠物不正是用来宠的吗?只要它们开心,我也就不计较了。

在小镇住的第二年,我们养了一只纯种博美犬。它小小一只,体重不到六磅,翘翘的尖鼻子,脸像狐狸,很是可爱。每次带它去湖边散步,都因颜值太高而被路人夸个不停。它确实被我宠坏了,一不高兴就叫个不停。为了让它听话,我还特意送它去上狗狗学校。结果一周训练下来,班上其他狗都毕业了,唯独它依然叫个不停,完全不听指令。老师也无奈,只好对我说:“这种狗,可能真的训不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嫌弃,到后来的无限宠爱,可它偏偏最不听我的话,还常让我哭笑不得——比如每次独自遛它时,它走得好好的,会突然掉头往回冲。小小的身躯力气倒不小,我使劲拉绳,它干脆往地上一坐,不肯走了。路人都笑着问:“这到底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呀?”

瞧我这跑题的毛病——明明要说猫,怎么说起狗来了?对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确实很会惯着宠物。

“奶茶”小姐原先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公寓,每天能跳来跳去的空间有限,看起来还挺文静。可一到我家,简直像“老鼠掉进米缸”,撒欢跑起来如同离弦的箭,轻轻一跃就上了厨房台面。别人家的猫整天睡觉,它却一刻不停地跳,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翻屋顶。第一次见它站在二十英尺高的纤细栏杆扶手上,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它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站在下面干着急:这孩子难道真傻?就算有九条命,也不能这么随便用啊。

养宠物最头疼的就是掉毛,猫比狗更甚。对我这种有点强迫症和洁癖的人来说,真是个大挑战。一开始我坚决不让猫进门,但因为太爱它的主人,所谓“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也就爱屋及乌地妥协了,只是每天都得吸尘清理猫毛。后来却越发觉得这只猫也可爱起来,心甘情愿地伺候起“奶茶”来。

来看看它是怎么享受“猫生”的:高兴时,它躺在地上打滚,露出白白的肚皮求关注;把我的瑜伽垫当玩具又啃又抓;渴了不喝自己碗里的水,偏要跳上水池喝龙头里滴下的水。最让我头疼的是,它酷爱抓我的布艺沙发。我警告过它:不许进卧室、不准上我那张珍贵的法式座椅。但它完全不理会,大摇大摆用身子撞开紧闭的房门,长驱直入躲到床底下;而我那古雅的法式椅子,也被它当成午睡床,舒舒服服地在上面伸懒腰……唉,管不了,也舍不得罚,那就当作没看见吧。

晚上,“奶茶”睡在自己房间——一个宽敞的塑料笼子里,足够放下它睡觉和“方便”的用具,还有一些活动空间。每天早晨,一见我起床,它就会激动地站直,眼睛紧紧盯着我,一声接一声地叫。原本以为猫叫是“喵”,仔细听,它的声音却介于“喵”和“妈”之间。它才两岁,叫声稚嫩得像个小宝宝,那高低起伏的呼唤,听得人心都软了。我总会先停下脚步,放它出来。猫警惕性极高,它总跟在我身后下楼,不时用前爪拍拍我的腿,低声咕噜着,仿佛在催:“快点给我准备早饭呀!”——也不管我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猫的本应是捉老鼠,可《猫和老鼠》里的猫总被老鼠戏弄,让人捧腹。现实中的猫却以抓到老鼠为荣。在小城时,街角同事家有只花猫,夏天住在户外。刚搬去时,花猫每天早晨都会把夜里捉到的死老鼠整齐摆在门口,向主人炫耀邀赏。听起来有点恶心是吧?后来同事和它“沟通”了一番,它才不再往回搬“战利品”。老舍写过一篇散文《猫》,短小有趣,但其中有一段读来骇人:抗战时期,重庆的猫最后都被关进笼子,竟是怕被老鼠吃掉……

家养的猫,大概已没有捉老鼠的野心和本事了。它们不高兴时,最多张牙舞爪吓唬人——谁让它们长得像老虎呢?不知道“奶茶”认不认识老鼠,只知道它曾一掌拍死过一只苍蝇。它爱看电视,端坐在电视机前的样子像个乖巧的小朋友。一看到屏幕里的鸟和鱼,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站起来在屏幕上抓来抓去,恨不得跳进去……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又好笑又可爱。

渐渐喜欢上猫的我,也时常被它折腾得哭笑不得:它总爱端坐餐桌正中央,一副主人般的自信从容,害得我每天得多擦好几遍桌子;有一次我从餐椅上站起来,黑裤子后面粘满猫毛——原来它刚刚在那躺过,我自己浑然不觉,直到家人提醒,气得我想大叫;还有一次,我刚烧好一条红烧鱼放在台面上,转身做下一道菜。几分钟后再回头,只见“奶茶”正端坐台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鱼,半条鱼已被它消灭干净。我大吼一声:“天啊,这次你‘死’定了!”它吓得跳下台子,一溜烟跑没影了。可没过几分钟,“奶茶”小姐就跟没事“猫”似的,迈着不紧不慢的猫步,又踱回了厨房……

梁文道在《圆桌派》里说过:“最理想的人际关系,就像人跟猫的关系。它跟你作伴,但不干扰你,你又要尊重它的空间和独立性,不要过分骚扰它,大家的界限还是存在的。”这话很有道理,只不过——我家的“奶茶”,好像完全不是他说的那种猫。

二零二四年一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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