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读徐志摩,最爱《翡冷翠的一夜》,总觉得“灵魂之伴侣”这几个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如今人在翡冷翠,却不敢太用力去回忆。夜色寂静,木马缓缓旋转,我忽然明白:他笔下的“她”不是谁,只是一个不肯醒的梦,一个我们年轻的借口。
小号声从广场飘过来,悠长得像诗人写下的叹息。我站在柱廊下,不动声色地听着。“那一瞥的温柔像梦一般不可留”——当年以为自己懂,如今回头才知,那其实是一种告别。我们总以为诗是开始,其实诗是结尾,是转身后的沉默,是说不出口的再见。
再往前走,就是河。阿诺河边,灯影落进水里,正如他写的:“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年少时觉得这句太狠,如今却觉得格外温柔。翡冷翠还在,桥和河都没变,只是诗已不再用来追人,而是用来宽恕自己。徐志摩说他是“天空里的一片云”,我想我也是——只不过飘得更低一些,落在了这座城,落在了一首旧诗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