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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阴阳鱼》连载第5章: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2024-01-23 02:14:52) 下一个

1、如影随行

钟嘉琪和曹双杰的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曹双杰比钟嘉琪大两岁,相貌中等,身材魁梧,在一家少儿武术培训机构教小孩子太极拳。目前,两人正处于热恋当中。跟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两人一有空就想见面,如影随行。今天,钟嘉琪就是曹双杰的影子。曹双杰上课的时候,钟嘉琪跟闺蜜唐丹妮就在旁边等着。从这里可以看出,钟嘉琪实际上花在咖啡馆生意上面的心思并不多。合伙人孙琳苓也从不因为这说三道四,或显露出哪怕一丝不高兴,好似还巴不得如此。钟嘉琪像是生活在糖罐里的虫子,有很多美好的愿望,也想羽化飞出罐子,但从来没有为梦想全力以赴去拼搏过。只是日复一日地做着美梦,然后又叹息时光飞快,年华易逝,而自己投资的生意又毫无起色。

曹双杰的教学课程结束后,钟嘉琪也来了兴趣,非要跟他学几招。曹双杰便手把着手教她。

“练习太极拳的时候,要做到眼前无人当有人。”

“膝关节放松点,放松,再放松,对,想象自己的脚踩在草坪上的草尖上,很轻很轻,草尖都没有压弯。现在,你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一样放在草坪上。你的身体也跟气球一样充满了气。”

“手臂抬起来,就这样,现在,你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悬崖边有一朵花儿刚刚开放,你现在就站在悬崖边摘花儿。”

钟嘉琪身着碎花吊带裙,很清凉的装束。几个动作下来,她的额头上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像清晨林间树叶花瓣上的露珠。同时,她身上飘出了让男人心醉神迷的淡淡体香。曹双杰忍不住心猿意马,心神摇荡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热啊!”钟嘉琪用手在耳边扇风。刚才曹双杰提议带她去游泳,她拒绝了。以前她学游泳的时候,被一个带救生圈的女人一脚踹到胸口,差点背过气去。从那以后,她就害怕下水,不敢再去游泳了。她母亲也从不去泳池。母亲厌恶地说,那些水看着干净,实际上很脏,有人在里面撒尿,有人在里面拉肚子,很多人的屁股从来就没冲洗干净过,全部都溶解到泳池的水中了,还有各种病毒细菌滴虫白带腋臭皮肤病脚癣,一旦染上很难治愈。所以,她母女俩至今都还是旱鸭子。

“当然是你穿得太多了。”曹双杰轻轻扯了扯钟嘉琪的吊带,语气暧昧狎昵。

钟嘉琪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佯怒道:“没正经。”像饥渴的人得到了食物和水,曹双杰很享受很满足地嘿嘿笑起来。

一直在旁边观摩的唐丹妮早受够了这两人的打情骂俏,冷哼了一声。那心态,大概类似于顽童将石头砸向成双成对的游鱼或鸟儿。钟嘉琪回过头来,歉意地开着玩笑说:“丹妮,等我学会了。我要做你的护花使者。”

唐丹妮的身高跟钟嘉琪差不多,但体重却约等于两个钟嘉琪。她撇撇嘴,说:“我不信这看上去软绵绵的太极拳能打人。”

曹双杰容不得别人轻视他从事的工作。他没好气地说:“那是你孤陋寡闻。太极拳是一门可以隔空打人的功夫。真正的高手,仅仅用掌风,就能把人打出好几米远。”

唐丹妮不信,将肥硕的身子往曹双杰面前一站,像一堵肉墙。她叫唤说:“来啊,试试!”她说今天非要开开眼,看掌风能让她飞出去几米。

曹双杰看着唐丹妮满身油腻的肉,感觉有些反胃。如果她不是女朋友的闺蜜,他真不想跟她有半句对白。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的话也应该跟自己的身材一样健壮,一样喜欢美女;健壮且喜欢美女的它们进了猪一样的女人的耳朵,实在是委屈它们,让它们受苦受累了;那两只耳朵原本不配听到它们。而对方的话传进他的耳朵,好似将字词浸泡了猪油后灌进了他的耳道,让他的耳朵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他哼了一声,说:“你别不信。你去网上找找太极高手过招的视频。大师一伸手,还不用接触,面前的人不是被打飞,就是被打的嗷嗷叫。像触电一样上蹿下跳惨叫不止。”

唐丹妮更想领教领教了。她往上凑了一步,扬起脸,撒泼似地说:“那你让我上蹿下跳啊,让我惨叫不止啊……”

曹双杰看着唐丹妮肥厚的下巴,心想,从那里往上打一拳,看着她惨叫着飞出去一定很过瘾。但想归想,他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以意接招,以气化力还是懂一点。像你这种外行不管出什么招,什么拳,我只以不变应万变。你打我,我这么一让,一提,你就得倒下。不过呢,我好男不跟女斗。等我把嘉琪教出来了,让她教训你。”

曹双杰和唐丹妮拌嘴期间,钟嘉琪接了一个电话。挂电话后她说:“妈妈找我去一趟。有点急。现在路上有点堵车。丹妮你帮我开车回店上,我现在坐阿杰的摩托先赶过去。”

2、狼狈登场

一辆摩托车低吼着,带着人和风,在满脸警惕的宁燕面前停下。

摩托后座下来一个女孩,掀开头盔,居然是女儿。宁燕吃了一惊,上前抓住女儿的手。骑摩托车的年轻男子叫了声阿姨,宁燕只冷冷瞟了一眼,没理会。

宁燕皱着眉头,关切地问女儿:“怎么身上有泥?”

钟嘉琪不好意思地回答,他们在赶过来的途中遇到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为了避免撞上,猛然刹车,然后就滑倒在刚洒过水的马路上了。

宁燕看头盔上也是泥,又气恼又心疼。她责怪女儿不该坐摩托车,太危险。她说:“幸好有头盔,不然你就毁容了。”

钟嘉琪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停好车,曹双杰凑过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跟过年时商场里陈列的商品一样丰富和喜庆,又像是祭祀祖宗时神龛上堆满的供果,充满了虔诚和讨好。他说:“戴头盔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摩友会有一个人骑车,速度在100多码时撞上了对面的卡车,头盔拿下来时脸上完好无损,皮都没破,就是身子没有了。”

钟嘉琪知道曹双杰喜欢开玩笑,笑得花枝乱颤。

宁燕却一脸冰霜。她把脸转向曹双杰说:“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帮我解释一下。我开车的时候,总感觉那些骑电瓶车的人好象都很忙。只要有条缝,他们都要不顾一切的钻过去,没有一个懂得礼让的。他们为什么那么忙?”

曹双杰猛点头,说:“我也最烦他们!”

宁燕冲着曹双杰大声质问道:“在电瓶车司机眼里,道路都是他们家的吧?”

曹双杰有点懵,仍然点头说:“是吧!”

宁燕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训斥道:“真是不要命了!我怀疑骑电瓶车的人里面有很多是断手的残疾人,不管前面是红灯还是别人车的转弯灯,指望他们捏刹车简直难如登天。赶路再要紧,至少也应该珍惜下自己的生命吧!”

宁燕的话是在埋怨骑电瓶车的人,怒气却暴风骤雨一般发泄到了曹双杰身上。

曹双杰无奈又尴尬地笑笑。

钟嘉琪见势不对,忙上来解围。她介绍说:“妈妈,他叫曹双杰,我男朋友。”

如同火山爆发后横冲直撞的岩浆突然掉进冰的海洋,瞬间凝固冻结,宁燕呆住了。她一动不动,好半天没有说话,仿佛钟嘉琪刚才口中说出的那几个字有手有脚,还带着针带着线,一窝蜂地扑上来缝住了她的嘴巴。宁燕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三人之间的气氛迅速降温,如北风扫过,寒潮袭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女儿,希望女儿收回刚才那句话,至少也得把那个“男”字去掉,像太监净身必须彻底去掉那玩意儿一样,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宁燕对未来女婿的隆重登场翘盼已久。没事的时候,她还曾在心里演练过几回。初见女婿时应该选在什么场合,应该准备什么礼物,要如何说话如何举止才算大方得体。然而,今天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子却如此不堪。他走近来,像一头凶恶的野兽逼近她的胸口,让她无法畅快呼吸。女儿这是什么眼光啊?她痛心疾首,像是一块美玉被打碎,又像是一个美梦被搅醒。虽然曹双杰身材魁梧,长相也还算过得去,但在宁燕的考量中,女儿的男朋友至少也得是个开跑车的,有才有权,有财有势。怎料到现在站眼前的却是个骑摩托车的。一看穿着打扮,再看谈吐举止,再细瞧那脸上的神情和眉宇间的气质,那就是一户普通小市民家庭的孩子。她的女儿给一个骑摩托车的小子拐跑了。期望和现实落差如此之大,让她有些恍惚,有些晕眩。

“我一直以为你的眼光很高!”宁燕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毫不客气地吐出了这句话。这话像对着人吐痰,很不礼貌,也很没修养。但即便被人唾骂不给年轻人留情面,骂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也顾不上了。她不打算给这小子留任何余地,也不想给这小子留一丁点希望的火种。当着他的面,她也要坚决反对,像冰反对火,像白反对黑。在外面为人处世时,她最拿手的表面功夫,如心口不一的和蔼可亲,虚情假意的敷衍应酬,全懒得做了。包括杀伤力很强的——在和颜悦色的面容里笑里藏刀,也因为不够直接了当而被她嫌弃否决。刀,她不藏了!她要把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全部摆在脸上,含在话里,明晃晃地向对面的小子发出警告: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必须让他死心!

必须让他知难而退!

宁燕冷冷地说:“你们之间绝无可能!早点死心吧你们!”她的语气冷得刺骨,脸像冰封的大地,没有一点红啊绿啊的生命迹象,也看不到春风来临的任何可能。她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又一道寒光,在钟嘉琪和曹双杰脸上来回逡巡。钟嘉琪没想到妈妈的反应这么大,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的印象中,妈妈从来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当面如此让人难堪过。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曹双杰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只是那样子的笑,像是用刀子从别人脸上刮下来再贴到他的脸上一般,还残留着痛苦。

为避免持续的难堪,钟嘉琪决定先让笑得勉强又糟心的曹双杰离开,接下来再做妈妈的思想工作。曹双杰也正有此意,退后几步,默默跨上了车。

钟嘉琪叮嘱曹双杰骑车慢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万小心!曹双杰大大咧咧地回答知道了。钟嘉琪给他把头盔戴好,拍拍他衣服上的泥迹,嘴里还念叨:“小心一点!万一出事怎么办嘛?”

曹双杰笑着回:“那我下辈子会更加注意!”

宁燕在旁边不耐烦地看着女儿和曹双杰,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给女儿做思想工作。这小子算哪根葱,也敢高攀,必须得棒打鸳鸯才行!她嫌刚才的棒不够大,挥得不够有力。待会儿,她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拳打脚踢。

3、难做的思想工作

坐在妈妈的车上,钟嘉琪把曹双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通。当然,她把曹双杰的优点特别罗列出来,夸了又夸。宁燕却是越听越心紧,脸色愈加不好。每当钟嘉琪口中出现曹双杰三个字的时候,像是有一股奇臭直奔宁燕面门而去,她会不耐烦地把手举到脸前扇扇空气。

“他在成都连房都没有,连车都没有。条件这么差,你是怎么看上他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嘴巴上挂着的爱?他根本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他说过,他会和我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宁燕脸上满是嘲弄轻蔑的笑容,说:“傻女儿啊!我这个当妈妈的愿望,就是努力让你远离风雨,远离痛苦。他却要你陪他共苦。你的世界根本没苦,只有甜。很明显,从这一点来说,他完全不适合你。像他那种没房没车没事业的男娃儿,应该去找一个有苦的,就是那种没房没车没事业的女娃子一起奋斗。你的条件这么好,凭啥要去跟着他受二遍苦,遭二遍罪,凭啥?”

钟嘉琪心想,这思想工作看来很难做。

“可是妈妈,你说过希望我嫁给一个爱我的,我也爱的人,怎么你现在嫌弃他呢?”

是的,这话宁燕说过,但是前提条件宁燕没说,那就是必须男方家庭财富或社会地位不比自家差。这个曹双杰,穷得在成都租房住。那条件跟钟嘉琪搭一句白都不配,更别说恋爱了。不知道女儿眼睛被啥玩意儿蒙住了。宁燕知道女儿讨厌她看不起穷人的做派,就胡诌了一句:“你不够爱他,他也不够爱你。”

钟嘉琪说:“我觉得还好吧。现在不是在交往吗?不交往怎么知道呢?”

宁燕说:“交往对象,必须慎重挑选。夫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水乳交融。作为一个女人,选择一个身高、体重、力量都大于自己的男人共同生活一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如果遇人不淑,对方想谋你钱财,容易得像是瓮中捉鳖;对方就是要你命,你都防无可防。怎么能不慎重?”

钟嘉琪说:“我又不是不慎重!现在只是恋爱阶段而已,并不是一定会结婚的啊!”

宁燕说:“这么差劲的男人,恋爱都没必要谈。”

钟嘉琪说:“说到底,你就是嫌弃他家穷。穷有什么错?”

虽然宁燕反对的原因是因为曹双杰的“穷”,但她像是一个为了躲避山林中的毒虫猛兽而选择绕着山走一大圈冤枉路的赶路人,兜兜转转并没有直接提“穷”这个字。她知道女儿对那个字很敏感。现在,女儿主动提到了。她也不再躲闪,说:“穷人全错!穷人代表了所有弱点。改革开放几十年,他家还穷,只能说明他家的穷是蠢笨懒造成的,说明他们家的基因就该被淘汰。”

妈妈的话让钟嘉琪非常反感。她想反驳说,很多富有的人,都有穷过的经历。但是为了说服妈妈同意自己跟曹双杰交往,她仍然克制着情绪,说:“我不赞同你,妈妈!而且你千万别把这些话当着人面讲,人家听见了会不喜欢你。”

“我又不在他家锅里舀饭吃,用得着他喜欢?你会介意土豆、癞蛤蟆不喜欢你吗?”说完,看女儿不再理她,抗拒地把身体转到另一边,宁燕又有点后悔将话说得那么直白。

沉默了好半天,宁燕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说:“好吧,我们不说他的穷,说说其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妈妈的语气像河里的坚冰有了消融松动的迹象。钟嘉琪把身子转过来,说:“我觉得他对我很好,挺爱我的。”

她喜欢吃苹果,曹双杰喜欢削苹果皮; 她喜欢吃芒果,曹双杰又喜欢剥芒果皮……她心血来潮的时候,非要吃某个品牌某种口味的冰淇淋,非要吃某家店的哪几样烧烤,曹双杰不管天气多热距离多远立马不辞辛劳去买……曹双杰能够一只手把她抱起来,在人多的时候,可以让她坐在他的肩头,越过别人头顶看到想看的东西。有次看演唱会,当明星走近他们的时候,曹双杰一下子就把她举过头顶,明星注意到他们,还跟他们打招呼,特别刺激和满足……看电影时,她为剧中人流下了眼泪。曹双杰说,鼻涕擤我身上吧,你的不脏……曹双杰还给她剪脚趾甲。他说,这脚趾甲长了,走路容易受伤。他将她的脚趾甲剪好,再用锉刀轻轻打磨光滑。他说,不能有棱角,否则会勾破袜子……

曹双杰做过很多很多细微而温暖的事情,钟嘉琪为之感动过很多回。

宁燕却不这么看,说:“在他所有的优点里,最不可取的一条就是你说的他对你好。他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是因为你的美貌,你富有的家庭,因为你的条件他才会对你好,这根本不能算他的优点。只能说他见色起心,见财起意。”

钟嘉琪觉得妈妈的逻辑太伤人了。

宁燕还在说:“女孩子选择男朋友,千万不要被这些低成本的关怀迷惑。尽管他嘴巴甜,行动上看上去也算无微不至,接你送你,过马路护着你,蹲着给你系鞋带,这种廉价的爱只能打动笨女人。因为这些完全可以伪装。找对象一定要全方位考量。如果仅仅因为对方对你好,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这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选择一个男人,最应该看重的是学识,教养,素质,而不是像哈巴狗一样整天对着你摇尾巴。那些教育良好,人格健全,能给女人幸福生活保障的男人,是不会天天围着你转的。”

宁燕的意思是——这些不花钱的“好”都很容易伪装,只有真金白银才伪装不出来。

钟嘉琪默不作声。

宁燕说:“一个不怀好意,包藏祸心的人,表面上越是对你好,实际上内心里越是恶毒。”

钟嘉琪的沉默,本意是避其锋芒。现在,她认为妈妈把她的沉默当作了投降。再不反驳,妈妈或许就会宣告胜利了。“你怎么就断定他不怀好意了?为什么你要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下这么狠的结论?即使不喜欢,也可以和善地礼貌地打个招呼啊!”

刚才妈妈在曹双杰面前的表现非常糟糕。这一点让钟嘉琪一直如鲠在喉,心绪难平。

宁燕说:“一个底层男人去追求富有的女人,漂亮的女人,这本就是最大的不怀好意。一个人不应该去追求不配得到的东西。就像屎壳郎,追求粪球是它的本分,追求蝴蝶那就是不安好心。古话说得好,女要上嫁,男要下娶。”

钟嘉琪激动地说:“男方家境要为什么一定强于女方?这是性别歧视。照你的说法,皇帝的女儿注定嫁不出去,嫁给谁都是下嫁。”

宁燕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富人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心里贪图你的钱财,嘴上却甜言蜜语,无微不至地伺候你的人,而是这种人以爱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变成了你的枕边人。”

钟嘉琪觉得妈妈太擅于转移话题,纯属东拉西扯。

宁燕说:“男人天生体力就胜过女人。在家庭中,男人要算计女人,总体是占优势的。你的温暖纯良,只会激发男人的贪婪和野心。有的男人像毒品,一旦沾上,你脱几层皮都甩不掉。有的男人心思黑暗得像深渊,当着你一面背着你又是另一面。从认识你那天开始,他就在背后算计好了,悄悄磨着刀,说不定哪天就向你砍来。在那些人渣眼里,女人只是他们下半身的殖民地,女人一家努力赚取的所有财富都是帮他们赚的,只是暂时代他们保管而已。你不知道,那些指望通过婚姻合理合法吞并占有女人家产的男人,像蟑螂一样,赶不尽杀不绝,不知道就会从哪里冒出来。”

钟嘉琪说:“你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恶毒好不好?才见一面,你就恨不得给别人判死刑。哪怕你多见几回再这样说,我也不会觉得你如此草率和不讲道理。”

宁燕说:“以前,我没有钱的时候,跟富人交往,别人都以为我是图钱的人。后来,我在跟有权力的人交往时,别人都认为我看中的是别人手中的权力。事实上呢,他们说得对,没有错怪我。我也没有错怪他。”

钟嘉琪说:“我不是要冒犯你,妈妈,我觉得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燕说:“这些年,我过得还算平安,没有被人坑着,可不是靠把别人想得好做到的。任何一个外人,我都会警惕。我不会把别人当好人来假设。我先假设他们都是坏人。如果我认为自己能承担钱啊什么的损失的后果,那我就交往。如果我预料到自己不能承担后果,那就得远离。我多年的生意经验告诉我——把别人设想得好,会屡受其害;把别人设想得坏,结局不一定好,但你至少不会因此遭受损失。你告诉我,在跟人打交道时,是应该把人想坏点呢?还是想好点呢?”

钟嘉琪拒绝回答。她断定妈妈的问题是圈套,会把她套进去。

宁燕说:“你太年轻了,人生处处是陷阱,套路!你记住我的话。”

钟嘉琪:“那你把我锁在保险柜里,我就永远不会遇到危险了。妈妈,你这样说话,咱们没法子谈。”

宁燕说:“那你继续告诉我,你还喜欢他什么?”

钟嘉琪预感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会遭到妈妈的批判,但她还是谈起了曹双杰的幽默,谈起了跟他在一起时,她的幸福和开心。

果然没出钟嘉琪的预料。宁燕说:“幽默的男人不行。你看有钱有势的人,谁会天天绞尽脑汁跟你玩幽默?偶尔幽默一下就可以了,经常喜欢逗人笑的人,都是小丑,跟权力和财富基本上都不沾边。他一天都在绞尽脑汁钻研怎么逗你笑,就没干正经事。怎么可能让你过得好?”

钟嘉琪说:“妈妈,你才搞笑。你看人家李伯伯的散打评书不仅幽默,还能创造财富。那么多喜剧笑星,比你富有的也大有人在。”

宁燕说:“别瞎扯了,那是艺术家。你那个是油嘴滑舌的小丑。不管他多努力,都只能让你穷开心。”

钟嘉琪彻底明白了。目前为止,妈妈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曹双杰的穷。不管她喜欢曹双杰哪一点,妈妈都会尽力规避掉“穷”这个字眼,找一大堆其他理由来反对。在妈妈的算盘里,有那么多条理由,说不定哪一条就会击中她钟嘉琪的命门。她想,如果曹双杰有钱有事业,那他所有的缺点,在妈妈眼里都会被解释成优点吧。

钟嘉琪说:“我还是觉得,莫欺少年穷。”

宁燕说:“少年穷则中年穷,中年穷则老年穷。”

钟嘉琪说:“别忘了你以前也很穷!”

宁燕说:“他凭什么跟我比?”

钟嘉琪说:“他说过,他会努力把事业做起来,直到配得上我。”

宁燕说:“就他那样,整天的心思都是围着你来献殷勤,还指望能做出一番事业翻身来配得上你,油嘴滑舌,插科打诨,翻他妈个大头鬼!”

宁燕的语气越来越重,像黑压压的云层罩在钟嘉琪头顶,云层越来越低,让人压抑。

“你跟他在一起,你肯定不是图他的钱。但是他跟你在一起,却不能肯定他不是图你的钱。你明白这中间的差距吗?你如果看错了人,不仅仅是钱会遭殃,说不定别人谋你钱财的时候,顺带着把你的命都谋去了。”

“不要总是钱钱钱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钻在钱眼子里。”钟嘉琪的话像一束光射向黑暗的云层,然而,云层并未被撕裂。

“你说得对,我是钻在钱眼子里。连聋子都嘲笑我。聋子说,他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穷人不喜欢钱。”宁燕嘲讽的口气,让钟嘉琪没再接话。

宁燕仍在说:“一个有财有貌的女人爱一个穷光蛋,那是100%真爱。一个穷光蛋爱一个有财有貌的女人,那种真爱的几率只有50%。另外的50%,是要你的钱,甚至要你的命。你输不起!”

宁燕一直说一直说,直到黑夜降临,直到瞌睡虫来袭,还没完没了。钟嘉琪努力忍住没再反驳。跟妈妈的交流让她特别累,也特别无力。说,她是说不过妈妈的。妈妈的道理多得无穷无尽,像自来水一样,打开龙头就哗哗地不断流出来。而她说再多,妈妈也听不进分毫。妈妈拿走她话里的片言只语,展开延伸出去,然后反过来教训她。整个对话过程,就像手影戏里互搏的两个影子,虽然使出了全力,但都伤不到对方,也影响不了对方继续出拳。看上去打得很热闹,你来我往的,结果谁也打不趴谁。既然反驳是做无用功,那就不反驳了。

最后,宁燕说:“摩托车很危险,很容易出事。好多喜欢骑摩托车的人坟前都已经开满了鲜花。我不想再看见你坐他的摩托车。”这话一语双关。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再加上这句话,她的意思是要女儿做出决定了。说完,她严厉地盯着蔫头耷脑的女儿。

哈欠连天的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坐他的摩托车了,宁燕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女儿,宁燕还是有信心的,她知道钟嘉琪保证过的事情,就会做到。但她没料到的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变通。所以,钟嘉琪并没如她妈妈所希望的那样——断绝与曹双杰的交往,而是常常开着她的宝马MINI汽车载曹双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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