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的梦
梧桐在她梦里避雨时,引来了一群麻雀。
正午的阳光下,麻雀们在梧桐树上叽叽喳喳。梧桐树下,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他的手臂,亭亭玉立地站在众人面前,满眼都是喜庆的笑脸,满耳都是祝福和赞美的话语。她笑盈盈地侧头去看身边这个男人,却看不清他的脸。阳光灿烂,他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他叫什么名字?他的脸长什么样?她努力看,怎么都看不清楚;努力想,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头想去求教围观者们,他们此刻却都是恨恨的、嘲笑的、鄙夷的眼神。她低头看身上,洁白的婚纱没了,衣服裤子上有很多补丁,她光着脚。周围的人突然消失了。她抬头就看见很多野狗,原来是童年时放学途中,恐惧让她放声大哭……
在哗哗的雨声中,梦里焦急、无助、哭泣的宁燕醒了。
意识到自己醒了,宁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想刚才梦里的恐惧,听着枕边年轻男子有规律的鼾声,她脸上的笑容像清水中的莲花一样静静地绽开,无声地荡漾起岁月静好的波纹。如今,在现实世界里,她有足够多的安全感,充盈内心的幸福好似四时不谢之花,长年芳香四溢。只要醒着,在他人眼中,她永远是那个自信光鲜、落落大方的女强人。彷徨、无助、哭泣那些柔弱者身上才有的表现,很多年前都被她从身上活生生剥离了。她相信自己已经如拍死蚊子一般,彻底杀死了与生俱来的柔弱,变得足够地坚韧和刚强。45岁了,如果还要为衣食住行、感情、事业焦虑发愁,那不是她宁燕想要的人生。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成就了今天的她——理性、精明、以利益为导向。再难再复杂的事情她都会条分缕析,综合利弊,择优做出选择。做出选择之后,她便全力以赴,达到目标的过程中动态调整策略方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至成功。
但眼前还是有两个人让宁燕陷入了纷扰的思绪。一是旁边这个23岁的男子,李檀。二是22岁的女儿,钟嘉琪。
李檀这名年轻帅气的男子,是她在健身房认识的教练。虽然她四十多岁,但富有的生活条件给予了她昂贵精致的妆容,雍容优雅的气质,再加上原本就出众的姿色,她只是略施手腕,就很轻易地俘获了他。她认为自己是猎人,李檀是猎物。
在李檀看来,自己面容俊朗、身体健硕、甜嘴蜜舌,从青春期到现在,多少女人都不过是他的胯下玩物而已。征服徐娘半老的她,轻易得像是回家途中顺手摘了一朵夏天将逝,即将入秋的花。她仅仅是他一生中众多猎物中的一只而已。不过这只猎物和以往交往的小姑娘不同,除了贡献身体给他,还献祭她的财富。每月她给的红包、礼物再怎么也有两三万,这是其他小姑娘根本无法比拟的。小姑娘们有各种各样的小性子,交往过程中他不光钱包瘪瘪,还身心俱疲,哪有她这样温柔、善解人意。每次给他红包和礼物时,她还很照顾他的感受,生怕他误会。她说你年轻,还在为事业奋斗,花钱的地方一定很多,而她稍微宽裕一点,不在能力范围内帮助自己的男人难道去帮助别的男人。她说他是她的男人,她想帮助他成就事业,这一点让他有些感动。她虽然年龄比他大,但做人做事无可挑剔。每次相见和分别,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爱恋和不舍。这更加深了他的自信,内心一直以猎人自居。
有时候,回忆半年前的最初交往,宁燕会认为自己是在假装猎物,让李檀自以为自己是猎人。李檀回忆交往的过程时,也作同样想。
两个自以为是猎人却被对方视为猎物的人,昨天晚上在酒店见面后谈到了未来。起初也都是闲聊,两人依偎在高楼的窗边,看繁盛的城市灯火在夜幕的笼罩下向无尽的远方铺展。宁燕很享受这种依偎的感觉,平时生活中刚强干练的形象撑久了总会累,在一个强有力的臂弯里面小憩片刻,做一回小女人,被呵护、宠爱,像一艘船航行久了回到港口整修,补充供给一样,收拾停当再出发。
酒店楼下就是天府广场——成都的中心。晚上的天府广场上,有一副灯光组成的太极图。李檀收回目光,仔细打量了宁燕脖子上带着的铂金项链上的玉石吊坠,再转头去看天府广场上的太极图。他以前居然没注意到,宁燕项链上的玉石吊坠图案和天府广场上面的太极图一样。玉坠上面的祖母绿玉和羊脂白玉被一条S线分割为两部分,铂金把玉镶嵌得天衣无缝,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散发着晶莹温润的光芒。
李檀第三次看完吊坠再转头看天府广场时,本来就对脖子上遮不住年龄的皱纹深感无力的宁燕忍不住了:“吊坠是阴阳鱼图案,太极图也是。”本来就一样,你别再这里瞅瞅那里瞅瞅,像个宝器。宁燕忍住了下面这句话。
李檀兴趣盎然地问道:“男戴观音女戴佛,宁姐,你带个阴阳鱼是有什么讲究?”
宁燕用眼神撩他:“我是单身,带上阴阳鱼才圆满,求婚姻的意思。”
李檀这个人她很满意,符合她对男人的很多期望。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齿如列贝,声音磁性雄浑,身体孔武有力,再加上那一张好似在糖水中熬制过的嘴巴,让她身心舒坦。跟他短暂的处一夜,她总是像蚂蚁掉进了蜜罐子,挪不动腿,每次早晨分别都意犹未尽。如果可以一直拥有他,她愿意付出一切。是的,一切,在沉溺于和他的鱼水之欢时她总会这样想。但是等分开之后,她冷静下来时,她会一连好多天都不去见他。她像天空中的云朵试图挣脱地心引力一样抗拒着他对她的吸引。她怕!她怕自己对他的眷恋会泛滥成灾,以至于恣意放肆,不懂节制,最终落得个玩火自焚的结局。更何况,她压根儿不相信这种关系会长久,也根本不相信李檀是真爱她。她明白李檀跟她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有权有钱,那张甜蜜的嘴唇根本不会对她说那么多永生难忘的话。她比他大22岁,这是硬伤。她有自知之明。即使是同龄,她有近亿身家,他仍然是一个需要每月不停工作才能保证基本生活的人,她也不会相信他的爱。她内心只相信金钱。在她眼中,金钱的力量无所不能,而爱不过是工具,是温情脉脉的面纱,让彼此的拥抱和亲吻不至于显得太生硬。她想跟他尽可能长久。因此,她很希望李檀的物质条件一直都保持目前这样,不要有大的改变,直到她腻味的那一天。
听见她说求婚姻,李檀说:“奇怪了,最近遇见好几个女人求婚姻。”然后讲了一个白富美喜欢他,追求他,想跟他结婚的事。又说:“可惜她不能跟你比,单独看还是养眼,一对比你的脸和身材,那她就该去整容医院办一个终身VIP会员,每天动一刀,老死之前也许能达到你的十分之一。”
他在她面前说话,总是习惯性地讨好她。他也知道她很清楚他是在哄她开心。她也知道他的知道。但即使这样,李檀浮夸得不着边际的语言,还是听得宁燕心里乐开了花。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宁燕自认为是个人精,也还是免不了俗。但一想到又有女人在追求他,心花刚开就又枯萎了,胸中的醋意沸水一般翻滚升腾起来。她酸酸地无奈地想,他始终不可能跟她有多长久的。毕竟在她眼中,李檀除了花心和赚不到什么钱,其他完美。接近完美的人天生就不缺其他人的追求,说不定明天就会花落别家。
意识到自己在难受,宁燕赶紧开始调整情绪。
她不愿意陷进那些不可掌控的事情之中,比如诺言啊,情啊爱啊,一生一世的相守啊……然后患得患失,情绪如风中弱柳一般任由他人摆布。她换电视频道一样换了一个话题:“你信鬼神吗?”
“怎么不信?”李檀油腔滑调地说,“你不就是我的女神吗?我不就是垂涎你美貌的色鬼吗?”说完,见宁燕脸上神色凝重,又柔声说道:“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我是你的小迷弟,永远跟你保持一致。”他心里却嘀咕,信个锤子,如果有鬼神,就会有因果报应,世间也不会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说法了。
躺在李檀的怀抱里,宁燕轻声细语地讲述起悠悠往事。平常,她都是一幅冷静干练的形象,只有在身心得到彻底放松之后,她才会允许自己短暂回顾一下从前。那些记忆,像一首从远处隐隐传来的老歌,曲调忧伤,琴声呜咽。“我妈生我之前,连续几天都梦见一个女鬼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她床边。村里有个能通鬼神的老太婆告诉她,要生一个儿子,结果,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回忆往事时,她的面部神情忧伤迷离,“我妈一点都不喜欢我,找了个算命师傅来。算命师傅端着一碗水看,说我总共要投胎7次,才能真正活得像个人。后来,我妈总骂我是山后的狐狸精,抢了她儿子投胎的机会。但是村里能通鬼神的那个老太婆倒是很喜欢我,说我是有大福气的人。”
“那个老太婆真是个活神仙!”李檀及时补上一句转弯抹角的夸赞。
“我妈还生过两个儿子,可惜每个儿子都没长大就死了。我第一个弟弟死的时候才3岁。那天下午,我过桥的时候,看见清澈的河水里有几条大鱼,就去抓,下河后,脚一滑,水一下淹过头顶,然后我像是睡着了,像是还没出生时在我妈的肚子里。醒来时,我趴在下游几百米的河岸边。天快黑了,四周都是虫的叫声,河水安静缓慢地流淌着。我抓住树枝爬上岸。回家后,我弟弟开始不舒服,闹着肚子疼,肚子肿得很大,死了。”
宁燕的语调缓慢,声音平静。李檀的头皮却一阵发麻。
“第二个弟弟9岁的时候,跟我去赶集。一辆大卡车从我们后面冲过来,撞到了我和弟弟。我当时被撞飞了起来。那一瞬间,像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把我托住,然后轻轻地放在了路边的草丛里。站起来的时候,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而我弟弟躺在血泊里,送到县医院时,身体都凉了。”
李檀眨巴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
“前几年,我和几个朋友走川藏线自驾游,在路上发生车祸,4个人都重伤,就我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精神很恍惚,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前夫送我的一块玉佛断成了两截。玉佛装在盒子里,无缘无故就断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灵物挡灾?”李檀有点想笑。他从不信邪。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你硬要联系在一起,实在是荒诞无稽。那我现在能跟你睡觉,应该是因为我小时候偷吃过别人家种的葡萄吧。他习惯性地心口不一,说:“听你一讲,我更加肯定世界上是有鬼神了。”
“不管世界上有没有鬼神,总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点神戳戳了。”
“即使你是神戳戳,在我眼中,你都是风华绝代的那种神戳戳。”他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像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望着另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这样陪着你,我们不结婚,就像这样。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我会更开心。”他的潜在意思是想要一个“更开心”。
“我也想跟你结婚,又怕你拒绝不了别的小姑娘对你抛媚眼。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你把我抛弃,那时候又老又丑的我会从天堂掉进地狱摔死的。”
“怎么可能?”他的样子无比诚恳,“我真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要不你拿刀来,我掏给你看。”说完,见她的脸上并未焕发光彩,也没显露出丝毫的欢喜之色,他便用吻去堵那些即将从她的唇齿间诞生的话语。如果不是动听的话,那它们也就没有面世的价值和必要了。
舌头重逢舌头,进攻重逢防守。一阴一阳两股力量渐渐变得炽热起来,阴柔和阳刚不断地融合,纠缠,对撞。擅于取悦女人的李檀,在多次深入细致地探索过宁燕身体的秘密之后,如今驾驭和操控时,已是炉火纯青。宁燕的身心沉浸在甜蜜梦幻的世界里。她纵情享受着无边的欲望之火。没有天地,没有从前,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只有疯狂,只有欢乐,云雷低沉怒吼,风柳婉转摇摆……对于沉浸在爱欲世界里的人来说,现实和理性是一个残忍而冷酷的存在。不管情人们欢娱多久,欢娱多少次,现实和理性总在那儿等着他们回来。
曲意讨好的李檀,好似节日里的烟花,放完了最后一响,便带着残余的烟火气瘫在一旁。激情释放多次的宁燕疲倦而满足。她说:“我们结婚吧。”她去摸他的手机,“告诉我密码,我把那些追你的小姑娘的联系方式全删掉,以后你的手机我随时都要检查。”
他抢先把手机紧紧攥住,笑着亲她的头发,说:“既然彼此相爱,就要相信对方,更何况每个人都应该有点个人空间。手机是个人隐私,不能随便看的。”
“我把我的给你看,我没有隐私,我不要个人空间,我只要你。”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不接,笑嘻嘻地说:“以后吧,以后我给你看。”
“以后我就不看了,永远不看了。”她作生气状。
“女人都是不讲理的。”他仍然嬉皮笑脸:“别的女人不讲理很讨厌,但你不讲理的样子也能迷死人哪!”他心里冷冷地想,女人都是一个样,不管年龄大小。这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身上那种刁蛮任性跟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女人比起来毫不逊色。即便如此,还得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他觉得扭曲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的真实想法去讨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多拿点钱真是难以补贴心中的创伤。他算来算去,得出的结论还是自己吃了亏。
宁燕的手机也有很多隐私。她根本不可能给他看。她假装无所谓自己的隐私去试探他,他却那么紧张。她想:他还是嫩了点,这一局,我赢!
窗外的风雨小了些,女儿钟嘉琪的影子在宁燕的脑海中却越来越大。
钟嘉琪22岁了,从新西兰留学回来,说是要自食其力,拒绝了到妈妈的酒业公司从招商、批发等底层基础工作学起的建议,而是跟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咖啡馆。
女儿长相随宁燕。她俩一起逛街,像早晨的玫瑰花挽着午后的玫瑰花。在宁燕看来,女儿的秉性跟她爸差不多,太过于真诚和单纯,容易轻信别人。她以为别人对她笑,和善地说话,就是善良的,友好的。别人不过是表面上的和颜悦色,她却天真的像被春风吹熏了的花草,要回报以绿、以红、以粉……对人完全没一点戒备心,爱掏心掏肺,不管什么心思轻易就透露出去,万紫千红般不遮不拦,也不担心后面有倒春寒。最让宁燕不能忍受的是女儿对金钱的态度,完全没有她这个妈妈对金钱的那种饥渴感,而是满不在乎,毫不在意。每当宁燕八卦谁谁谁今年赚了多少钱,哪户人家里买豪宅买跑车像买玩具时,女儿的眼睛不仅不会放光,还一脸不耐烦,甚至开玩笑说,母亲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每当宁燕想起女儿对钱财不屑一顾的样子,总有些懊恼。她固执地认为,以谈钱为俗,视钱财如粪土,是穷人和弱者才会有的偏见。那些看似不食人间烟火,自以为纯洁清高的人,在现实中不但赚不到什么钱,相反,千金散尽的潜力倒很大。
有时候,宁燕也会在心里自我检讨。说起来,都还是怪自己没花什么时间来陪孩子,教育孩子。女儿三岁时,宁燕就跟她爸离婚了。女儿跟父亲生活了三年。六岁的时候,她爸再婚,女儿就送到了外婆家。那些年,宁燕一直在外面奔波劳碌。生活像鞭子一样抽着她不停地转,一年都看不到女儿一回,直到女儿11岁时才接到身边。母女在一起后,她由于忙白酒生意,对女儿仍然疏于照顾,不得不将女儿送进私立学校。宁燕只记得开过几次春季糖酒会,女儿就留学去了,再开过几次春季糖酒会,女儿又留学回来了。恍恍惚惚,光阴似箭。女儿接到身边10多年,宁燕真正静下心来跟女儿交流沟通的次数手指头都掰的清。之前也没意识到要教孩子什么,直到女儿22岁了,才想起得把自己这一生的见闻阅历、眼光手腕、吃亏上当等经验本事传授给女儿,让她以后的人生可以少走弯路。希望她的一辈子顺顺当当,千万别出现那一幕——妈妈靠本事赚来的钱,女儿靠本事亏个精光。若是那样,宁燕这辈子为了钱所受的辛劳苦楚全都付诸东流,死都不会瞑目。因此,让钟嘉琪具有保住家庭财富的能力,是宁燕心目中的头等大事。
女儿除了要锻炼继承家庭财富的能力之外,终身大事也必须慎重稳妥地推进,并做出正确而优秀的选择。女儿在念书期间肯定有过男朋友,但当妈的没怎么过问,女儿也没把谁带回家,在宁燕看来,那就意味着他们最终谁都没能闯过女儿那关,自然也还轮不到她这个当妈的来帮忙参考。最近,女儿开咖啡馆这段时间,好像经常在跟一个男孩子约会。宁燕一直在等女儿的进一步消息。她相信,以女儿的条件,找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不是件难事。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即使皇帝的女儿,想找个心爱的男人幸福平安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绝大多数都没能办到。宁燕对婚姻看得很清楚,找得到好的男人是百里挑一的一回事,找得到好的男人还幸福地活一辈子是万里挑一的另一回事。女人找枕边人,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将就,想当初,自己就为此吃过亏栽过跟头。因此,在择婿这个问题上,宁燕决定充分运用几十年的经验为女儿严格把关。从春心萌动的12岁开始,宁燕心中就有了一个针对男人的简陋评分模型,经过30多年不间断地给看见的男人们打分,这套评分标准日益完善。比如最初的成绩好、面庞白净、帮她赶走放学途中的野狗等等,变成了今天的有权有钱、英俊健壮、忠诚包容等等。但也有些标准从未变过,那就是她对容貌丑陋、家庭贫困、身体瘦弱的男人一律打0分,绝不心慈手软。如今,这套她认为尽善尽美的评分标准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潜在的女婿粉墨登场了。她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宁燕迷迷糊糊地又看见了那棵梧桐树,一直在正午灿烂的阳光里。
宁燕醒的时候,李檀正趴在床头微笑着看她。那眼神看起来含情脉脉。过了一会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欣赏煮熟了的鸭子的笑容。
打开窗帘,八月早晨的阳光穿过酒店房间的玻璃幕墙洒满大床。李檀那张形状漂亮的嘴巴开始抱怨健身房老板拖欠工资。宁燕给他转了两万,再加一个吻。李檀短硬的胡茬刺得她身子酥麻。酒店房间的冷气很足,体感舒服。李檀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中,年轻而健美,可又散发出一股子烦躁和怨气。他苦着脸语气有些不好地嘟哝道,他准备换一家健身房工作。
宁燕问他怎么了。
“我一个兄弟命好。他刚认识两个月的姐姐投资了300万要帮他开一家健身房,有1000多平米。他死乞白赖地求我,非让我去帮他。”为什么这个兄弟要死乞白赖地求李檀去帮他?说起来,还得感谢李檀的情感导师教育有方。这个兄弟既不是李檀的亲朋,也不是同学,甚至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熟人。这个兄弟完全是靠李檀在领会了导师课程的精髓之后,上班期间走神时凭空想象出来的。
“反正在哪里都是打工,命苦的给命好的打工。这就是现实,有什么办法?”李檀想象中命苦的自己就要去给想象中命好的兄弟打工了,心里的酸楚还是有点真。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宁燕岂能不知。
“打什么工,你不是一直都想开一家健身房吗?你也可以开一家嘛!”
“想啊!但我可没他那么好的命。”
宁燕摸着他那双让自己神魂颠倒过的手,认真地盯着这张英俊的脸想:算盘打得这么好,如果没人买单,那就可惜这双好手了。
这份认真在李檀看来,像是包藏着巨大礼物的盒子。他静静地等着她来揭开。
她说:“要我猜的话,我觉得你的命比他更好。”
……
分别后,宁燕边走心里边嘀咕,今天告别时的吻比往常更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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