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快满16岁的那年9月初,高中开学了;父亲用自行车驮着一袋大米、被褥等行李,送我去县城上学。
那时,镇政府已经从镇中学所在的老镇子搬到了离我家有二十里路的一个新镇子。根据我的观察,搬迁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大兴土木、建造更大更阔气的镇政府大院。如果天气允许,每天有一辆长途客车往返于镇子和县城之间。父亲把自行车寄放在镇子旁边一个老朋友家里,带着扁担和我坐汽车进县城。
那年开学前几天,山洪暴发;因此长途客车停运了几天。不过我们最终还是坐了汽车进了县城。下了汽车,父亲就用扁担挑着行李,和我走了十几分钟,走进了县高中的大门。
我二姐夫的大哥,是大学毕业生,在高中教语文;他是我高中时期的大贵人。我一直叫他张老师,称呼他的夫人“表姐”。父亲每次去学校,总是在张老师家里停留、吃饭。
开学报名时,又出了一点意外。学校说,除了入学通知书上说的50元学费,还要额外交200元的校园建设“集资费”,到高中毕业时就完璧归赵、全数退还。我们只好跟张老师借钱;他二话不说就借给我们了。其实,我和父亲后来要还他这些钱时,他从来都是坚决不收,只说那些钱是送给我们的。
然后,张老师又帮我安顿好住处。我们的宿舍楼,一共三层;第一层住的是老师。宿舍房间不大,却密密麻麻摆了七张双层铁床,住了14个学生。铁床上铺有薄木板,上面铺了我带来的薄薄的凉席,再加我带的薄被子,这就组成了我的床铺了。
父亲把米交到了学校食堂换成了塑料粮票,同时给我买了些菜票。毕竟我不能每个周末都回家带咸菜了,只好吃学习食堂做的热菜。当然,大部分时候我只能买最便宜的素菜,比如白菜、南瓜、土豆等。但是无论如何,营养价值比腌咸菜好了几个数量级。
下午父亲就坐汽车回家了。我去一楼班主任的宿舍兼办公室报道。他问我为什么迟到了两天;我说山洪导致汽车停运了几天。
我的入学成绩是全校第五名,被分在一班;全年级总共六个班,我自然是班里的老大。但是我们这个班,好像不太被待见。比如,开学时指定的班主任是高三的一个班主任临时兼任的,正式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月后才上任。
我们的教学楼一共三层,每层六个教室,刚好容纳一个年级。每个班级大约有六十名学生;我个子矮小,分在第三排。前排是两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生;他们的父母都在县城的机关上班;这些同学不住校,每天走路或者骑自行车上学。
开学后不久的一个晚自习时间,学校的马校长到我们教室里发表了一段讲话,鼓励我们“聪明地”学习;我感觉受益匪浅。马校长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是个大才子;在县城是一个风云人物,连县领导都不敢得罪他。
一个月后,正式的班主任上任了。他不仅长得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知识也颇为渊博,而且志向远大,好胜心极强。他知道我们这个班不被学校待见,就拿这个事情鼓励我们知耻而后勇,奋发上进。他是教政治的,却要求我们每个星期写一篇作文,题目不限,但是他会亲自批阅。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受限制地写文字,写了不少回忆儿时生活的短文,颇得老师的赞赏。
对比乡村的初中,县城的高中让我大开眼界。从生活条件、周围的老师和同学,到生机勃勃的小县城,都是另外一个新天地。因此,我对高一的生活非常满意,对各个科目的内容,都学得津津有味。
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以后,各个科目的成绩慢慢出炉。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没有水落石出,但是班主任应该是看到了年级成绩的部分汇总了。某天的晚自习时间,他兴致勃勃地走进教室,难掩心中的喜悦,告诉大家我们班可能要出一个年级第一名了。我心里也是一阵暗喜。
几天后,年级总成绩的排名出来了;我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一。不仅是这次,我在整个高中三年的重要考试中,永远都是第一名。
跟我初中时一样,我的长处仍然是全面发展,每科成绩都过了80分;但是除了数学和物理,也没有特别的优势科目。班主任也看出我适合学理科,就跟我讲,希望我能够在理科上多用点功夫。在高一的剩余时间里,我慢慢加强了数学和物理的学习,并逐渐在这两个最重要的学科上取得了独步年级的优势。
化学是个奇怪的学科;说是理科,其实有点像地理和生物,记忆的成分占了大半。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里,我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唯独化学只考了八十出头,在班里都排不到前十名。化学老师怒气冲冲地把我叫到教室外面,质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故意不好好学化学。我痛定思痛,仔细分析了化学和物理、数学的差别,豁然开朗了:化学没有多少推理,其实就是拼记忆力!像我这种博闻强记的学生,比拼记忆,那还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果然,一年之后,我就稳坐年级化学成绩年级第一的交椅。高三时,还代表学校参加全省化学竞赛,获得了我校历史上第一个省级二等奖。
高一时,学习压力其实并不大,我课余时间最喜欢的事情其实是读文学著作。张老师家里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文学名著,甚至还有《金瓶梅》。对于我这个从小都在找书看的孩子老说,看到这些书简直就是如获至宝。我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去借一本,在课余时间如饥似渴地阅读。记得有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读小说,听到有人叫我的乳名。抬头一看,才发现父亲笑吟吟地站在教室门口;原来他是到学校给我送钱粮来了。
高一寒假回家过春节时,家人和亲戚们都知道我已经是高中的学霸了,自然都非常高兴。过年拜年走亲戚时,姐姐们、甚至姨妈,都会给我封一个大红包,既是鼓励,也是变相地慷慨资助我读书。
也许是因为我这位“带头大哥”的榜样力量,我们班的总体成绩逐渐成了年级里的冠军。我们那时候,期中、期末考试时,每个学生的总成绩和排名,都会用大大的毛笔字写在大红纸上,张贴在教学楼边的墙壁上。记得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里,我们班包揽了前五名中的三个和前十名中的四个。我们这些学霸们自然都非常自豪;班主任也非常得意,走起路来更加意气风发。
高一下学期的五一假期,学校放假。我和另外一位同学去附近的旅游胜地一日游。在那里,我拍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彩色照片。下山时,碰到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也来山上游玩,我们就搭他们的自行车返校了。
我的这位班主任,后来考上了研究生,最后弃教从政,现在已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了。
谢谢你分享你们家学霸们的故事!是的,寒门进名校,越发困难了。
假期我休了长假,有点闲暇时间,趁热打铁多写几篇。
谢谢来访!
哈哈哈,歌词改得好啊!谢谢!
谢谢分享你的故事!看来,物理老师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位贵人。
谢谢!过奖了!
佩服!
谢谢谬赞!我的确学得比较轻松。方法对头,善于总结,记忆力超常。
这句诗歌,还真是贴切!谢谢!
过奖啦!谢谢来访!
谢谢!的确,我的自制力非常强大!
呵呵,那时候年轻,不怕冷,都挺过来了。
谢谢来访!谢谢夸奖!
是啊。前段时间,好莱坞的作家工会等团体发动罢工,最大的诉求就是降低AI在影视创作中的比例。
说到AI,李健在他“无时无刻”专辑发布老友会上介绍了清华师弟“晓光”和其团队用AI电脑作曲的“疯狂”事情。李健说听过范本,AI作品和作曲家的作品已经真假难辨,但他请晓光留有余地,给人类(=音乐人们)留下0.01%的空间。
我不是名人也非艺术家,但也希望做画画AI的也能给人类留一点点儿空间呵。
谢谢!我也很喜欢新头像!
我的一个同事,看了我的高中第二篇(明天发布),非常感动,就用AI生成这张画。征求他的同意后,我就拿到博客里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