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高考学生评价需要考虑负面效应

改变高考学生评价需要考虑负面效应

                      2004年1月30日

何必

2004年上海市教育工作要点出台。……（略）

有关高考录取标准，是长期以来一直为人们所诟病的话题，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之争存续了将近二十年到现在也没见到有什么结果，该应试的还是应试，该赶考的还是赶考——毕竟，一考定终身的现实状况没有根本改善，这种情况就会继续延续下去。

不过，上海方面针对高考录取标准进行改革，乍看上去也许还是件不错的事。从上海方面这次所做出的调整方向上看，改变了以往只是一味考究学生成绩的做法，代之以课本之外的不少内容，是对过去思维与行为定势的一种反叛与超越。

不过，新增加的这些内容，有些方面还是让人有些疑惑。新增加的“教师和同学的观察和评价”就是一例。泛泛地说，学生时期所主要涉及到的，按照平均时间与场所看可分为三大领域：学校、社会与家庭。将学校这部分列入学生评价体系，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从单纯的学习成绩取向该为加上教师、同学的观察和评价，好像更加“综合”、“多元”了。但若想起来却未必如此。

教师由于其在学生学校教育中事实上存在着的不可替代的位置，其观察与评价的重要性自不待言。就现在来说，恐怕没有哪个学生胆敢违抗教师的旨意，也不存在另立门户的可能，通常都得唯教师是从，因此，教师观察评价与以前的教师评语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更没有什么新意。

而同学对于本人的观察与评价，倒是值得琢磨。同学的观察与评价，是针对什么方面呢？学习能力有考试测验信息，师生关系有教师评论，文体社会能力也有专项体系把守鉴别。这样一来在实质上，这更多地考察该学生的人际关系能力与水平。

在如今的教育体制下，学生独立思考能力欠缺，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如此环境里，由于年龄、社会经验、人格健全程度、对于群体依赖感等方面的条件制约，都使得参与观察和评价的同学中的单个学生很难坚持独立见解并力排众议；而且即使有特例出现，从民主集中制的原则上看，也会由于少数服从多数的选举心态、乃至人们所常说的由于某种情形当中少数人受情势影响而放弃自己固有立场的所谓“从众原则”，最后就会变成大多数人对接受观察评价学生的社会属性评估。在如此境况下，很难避免所谓“多数人对于个人暴政”的出现。

同时，教师对于学生意见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在教师权力具有了绝对而不被限制时，其属下学生的集体意识通常只是该教师意志的现实折射，教师对于某个学生爱憎好恶会形成集体里的主流价值观。在这种情况下，同学的观察与评价不过是教师品评的翻版，教师通过学生得到了观念的回归和势力的加强，教师一言堂是理所当然在所难免的。

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缺乏个性、想象力和创造性，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现行教育体制忽视甚至泯灭个性的教学观念所致。这种结果本来只是教师所为。如果按照同学参与的思路，那么所有接受观察与评价的学生，都会为了这个也许对自己至关重要乃至千钧一发的评语而委曲求全阿谀奉承甚至不择手段。糟糕的是，原来还只是巴结教师就够了，政策调整后却成了需要打理的范围扩大到了全体同学，稍有不慎就可能带来由小错酿成千古恨性质的大过，处于新的更加复杂的坐标系当中：学生干部是不好惹的，而班里一些带头调皮捣蛋类似社会学里指称的那些“非正式群体领袖”同样也是得罪不起的，与同班同学有着密切、或不密切但却能产生影响的学生乃至其他人也因为可能对自己产生不利印象而不可造次……如此下来，一个新的群众暴力环境就会产生，新的“人言可畏”“口水淹死人”的局面必然名正言顺登堂入室，凡是可能接受观察评价的学生都需要为此付出不少时间和精力，比起此前仅仅应付考试的麻烦有增无减；同时也对培养有个性和创造力学生的教育改革方向背道而驰。

如此下去，学校培养的学生除了此前没有个性等外，还加上个个都是人精，学业不怎么样，但在弄权争宠倚强凌弱方面却八面玲珑得心应手。届时，人们看到的不仅是个性的缺乏，还更多地能欣赏到趋同的人格、化一的生活方式来给我们本来就显得单调的环境抹上更加缺乏五彩缤纷的未来。

更可怕的是，就算是这样，最终还是可能会在媒体上出现这样的标题：“高中生为好评语而破费万元”、“女学生争取同学佳评不惜委身”等让人触目惊心的字眼，给社会公平与治安带来新的隐患。

新的制度在设计当初就必须想到这种制度安排可能带来的影响，其中当然应该囊括所有好的和坏的结果。如果只是对于标新立异一往情深并对取得赏心悦目成就情有独钟但却将可能的危害置若罔闻，那么就会由于鸵鸟政策而使得政策的可操作性遭受挑战，并且在实施过程当中不得不加以矫正而浪费本来可以幸免的大量社会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