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冲突”(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的系统性论述来源于美国学者撒母耳.亨廷顿。他针对二战以后,尤其是冷战以后,世界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和文明的特征,提出了以国与国之间的冲突为特征的时代的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各个文明之间的不同(内涵和包容性的不同)而发生的冲突。他以车臣和南斯拉夫战争为例,做了很多的分析。911事件以后,又一次证实他的论述的有效性。笔者在观察所经历过的从里根总统以来的历任总统选举,美国社会在政治上的两极化(两极是个不准确的描述,英文是“polarization”,更准确的翻译可能是“趋极化”)从奥巴马总统就已经非常的显著。到今天拜登总统和特朗普总统之间的选举,几乎已经进入宗教化和信仰化。这是亨廷顿没有论述到的。这样的冲突算不算文明的冲突,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是对他自己的学生弗朗西斯.福山的“历史的终极和最后的人类”(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的回应。福山将自由民主主义(liberal democracy)定义为人类社会的终极社会,降低了文明的不同所带来的对自由民主主义的冲击。
20度年前读的这两本书,有助自己如何理性和批判性看今天的世界,发现美国的总统大选,英国的首相辞职,法国明天(7月7日)的大选,面对以巴战争的以色列内阁,欧洲刚刚结束的欧盟的选举,德国的联合政府,都呈现出碎片化的特征。这些地缘政治上的碎片化,和一个国家内的碎片化,加上科学技术上的碎片化,是今天世界的特征。写到这里,一直在困惑,如何表达“碎片化的世界”,World Fragmentation?或更直观的World In Pieces?
海森堡在一个演讲里,讨论物理学的发展,认为一个新的合理的统一的图景、愿景,导致了现代物理学的迅速发展。汤川秀树观察到那个时代天才成批出现。社会可以类比。
碎片化是传统的碎片化,碎片本来有传统的收纳,传统拒绝碎片化。新的统一的图景、愿景也可以将碎片拼回去。但为了打碎传统而碎片化,不管传统是否合理,又没有个新的地平线,碎片化之后,就只有等着大乱,让自然力量或其他力量收场。如二战后的欧洲。
虽然现在文明进步了很多,但是人类文明的基本框架依然主要取决于地理条件。自古以来,人类文明主要分为以下这些文明圈:
北美,南美,欧洲,西亚北非,中南非,南亚,东南亚,东亚,澳洲,以及一个曾经辉煌但已基本消亡的大草原内亚文明圈。
大草原文明圈在大航海兴起之前,曾经是东西方文明圈的贸易交流中心。但是大航海兴起后,被迅速取代。就如实体店被网店取代一样,从车马喧哗到门可罗雀。大草原文明圈主要覆盖从乌克兰到满洲的路上海洋地区。现在这些地区已经不足以自成体系。满蒙并入东亚,中亚并入西亚,俄白乌并入欧洲。
历史上曾经达到圈级(统治一个文明圈的大部分),甚至圈际(统治跨文明圈的大疆域)的政权(不是国家,国家是政权的近二百年来的体系概念)有:
古罗马,控制当时欧洲的有效大部,西亚北非大部。是一个圈际大佬。当然这只是最盛期的六百年左右。有序传承二千二百年,名义传承二千七百年。文明传承上启古希腊,下到今罗马美利坚,约四千年。甚至上推到新月沃地文明,能有八千年历史。
不过新月沃地文明也可以说是当今世界各文明的总根。往西传了一手的希腊,一手半的罗马。往东传了一手的西亚,一手半的南亚。西亚经大草原穿到东亚的商殷三星堆,算是二手到二手半。南亚方向再穿了二手到二手半的东南亚。中南非隔着沙漠漏了一点点,算是个五手,澳洲美洲隔着大洋,还是新月沃地兴起以前,一两万年以前的水平。
接下来就是大蒙古帝国,鼎盛时期控制了绝大部分内亚,绝大部分东亚,大部分西亚,很大一部分南亚。论疆域比罗马更广,但是巅峰时期很短,约八十年。有序传承约三百年。文明脉络往上追,虚者说可以到所谓黄帝打炎帝(类似蒙古灭金宋),也就是新月沃地文明在马匹驯服以后东来的时候。实者说,起码是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一系。三五千年怕是有的。
再就是大航海突出地中海以后的西班牙帝国。占据了中南美大部和东南亚一部,欧洲一部。鼎盛百年,有序传承逾千年。文明上接罗马行省时期。可以算是罗马的分支。
接下来就是大不列颠,首次统一了南亚的绝大部分,北美有效大部,中南非一大块,等等。鼎盛时期约一百五十年,有序传承一千二百年。也是罗马文明的分支。
法兰西勉强算是一个圈级。曾经短暂统治欧洲大部,在世界多地拥有过殖民地。鼎盛时期算有个几十年。但是强大的时间就长的多,大约有上千年。有序传承一千五百年。是罗马最铁的分支。
纳粹德国就更勉强了。统治欧洲北非两年。不过上承神圣罗马,挑起两次世界大战,如今更是欧洲领袖。也不可忽视。算是灭亡罗马却又想继承罗马的分支。
苏俄倒是不算勉强。基本上统一了大草原范围。甚至加上了东欧。影响力更是片及东亚西亚东南亚非洲。不过大草原在大航海兴起之后已经破败不堪,不足道也。鼎盛时期近二百年。有序传承约四百多年。文明传承,从沙皇的名号就知道,也是一个罗马追随者。
今日罗马,美利坚,文明脉络自然是罗马一脉。不仅是英国的直接传承,而且是美国在此基础上政体创新,甚至比英国更继承了罗马的精神和基本架构。统治北美大部就达二百年。统治世界大部八十年。是人类历史上唯一对世界大部进行控制的政权。
等一下,中国或者东亚的大一统怎么说?请听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