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2024~7/31/2024
邮轮第四天,抵达太平洋沿岸的小城史凯威(Skagway)。
这是本次行程最靠北的一站。
在史凯威,我们预定了white Pass Summit的登山小火车。(这小火车的名字,不知道可不可以简化成“白巅峰”。)我俩对此寄予了厚望——在维多利亚时,先后有两个坐过阿拉斯加邮轮的人向我们强烈推荐这程excursion。而上船的第二天,我和蒋先生参加邮轮的短途旅程说明会时,主持人也说,就像去了拉斯维加斯要赌钱,来到Skagway,就得坐一坐白巅峰。
史凯威很小,整个城市就村庄那么大。它的历史与阿拉斯加淘金热密切相关。十九世纪末,成千上万的淘金者沿着史凯威和白马(Whitehorse)之间的道路前往克朗代克地区(Klondike)寻找黄金,这里因此成为了淘金者的“跳板”,邮轮宣传册上说,淘金热的最高峰时期,这里居住了上万人。
淘金热结束后,史凯威人口骤降。小火车列车员说,现如今,史凯威的常住居民大概800人。冬天更少,只有200人。因为一入冬,这里就会进入到极夜状态,尤其是一二月份,每天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微光,所以大部分居民会迁徙到南方过冬。列车员说,他是那200个常驻居民中的一员,一年四季都留守在这里。
蒋先生问:“你冬天时都干些什么?”
他说:“两件事:饮酒;等夏天。”
列车员说,这里的火车道其实一年四季都可以开,因为山体够坚固,滑坡风险不大,只需担心雪崩。不过,冬天时邮轮开不过来,火车也就没什么生意,索性就停开了。歇业时间大致从十一月初开始,到第二年四月结束。
说起White Pass Summit(两个小时)的火车之旅,我们四个人总共花费438美元——成人$146,小孩半价。我是在火车站的网站上直接预定的。如果从邮轮上订,成人票价$159.96,小孩$89.95,唯一的福利,是少走从邮轮到车站的那几步路(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们去的那天,车站还有富余票,完全没必要在邮轮上预定。
一路走过去,还小有风景。
根据攻略,小火车前半程靠左的位置比较好。不过到了山顶,火车拐个弯,会原路返回,坐哪边其实无所谓。况且,我们这节车厢也就半满,想坐左边坐左边,想坐右边坐右边。
可能期望值太高,整个行程略失望,感觉风景很一般。印象稍微深刻的,一个是Inspiration Point,能瞧见湖光山色(其实湖也就露了一只小角);另有一座因断裂而被废弃了的公路桥,据说刚建成时是个奇迹。此外,还有两条古老的隧道,几个瀑布,和一座淘金者的墓地。在火车上,这些景点/遗址都是一闪而过的事儿。
只能说,坐了那么多天船,换个小火车坐一坐,比较提神。
火车这一路,蒋大核大部分时间都傲立车头,说是享受在云雾间穿梭的感觉。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更向往独立,最近连吃饭也不太愿跟我们同坐一张桌子了。他迷上了儿童俱乐部的一个姑娘,总想跟她坐一桌去。
这一天吃早饭时,蒋先生给孩子们讲了讲有关人际交往需要保持距离的问题。他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隐形的泡泡,我们不能离得太近,不然会把别人的泡泡戳破,让TA感觉不安。他说,泡泡有伸缩性,如果你和另一个人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关系,泡泡就会缩小,你就可以与对方靠得近一些。而如果你让对方心生戒意,甚至敌意,泡泡就会越变越大,你不得不与TA保持更远的距离。
蒋先生的本意,是让大核追姑娘时,不要离得太近,不然会把人家吓跑。大核却剑走偏锋,把这套理论用在了自家人身上。吃完饭,我拉大核一起下楼,他躲着我说:“我身上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泡泡。”
还只是pre-teen, 他的泡泡已经大到让父母难以接近。
邮轮第五天,穿越冰川湾国家公园(Glacier Bay National Park)。
早上八点。我跑到甲板上,只见两岸雪山延绵,白云缠绕。
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一切美得刚刚好。
据说,这个国家公园每天只允许两艘邮轮通过。和我们一起进来的,是伊丽莎白皇后号的Cunard。我们在冰川公园里前前后后见了过它好几次。
我和蒋先生在餐厅找了张带落地窗的桌子,把孩子们送去俱乐部后,俩人在那里坐了两个小时。
这一天,看到好多海狸(otters)。这一带像是Otter们的聚居地,它们有时单游,有时集群,几乎到处都是。偶尔,海豹和座头鲸也会露个小脸。热爱抓拍动物的摄影发烧友,真应该来坐阿拉斯加的邮轮。
沿途经过了好几个冰川。
这是Johns Hopkins Glacier,看起来黑乎乎,饱经风霜的模样,但底色是醉人的蓝。
国家公园的Ranger说,积雪本身是白色的,被挤压后,就成了冰。冰川是积雪被经年累月挤压后的结果。在冰川形成的过程中,冰层逐渐加厚,冰晶的排列也愈发紧密,慢慢排出游离在冰雪中的气泡。较少的气泡和杂质会让冰的颜色看起来发蓝,因为蓝光波长较短,能在较为密集的冰层中被更多地吸收。所以,年份久远的冰川,颜色通常会变作显著的蓝。
这是Margerie Glacier。它是冰川湾国家公园中最具代表性的冰川之一。它的前端直接伸入海水之中,形成雄伟的冰墙。
冰壁呈现出迷人的蓝色和白色。比起其他满面尘灰的冰川,M冰清玉洁。
Ranger说,全球变暖在冰川湾国家公园实实在在体现着。这里原本有上百处冰川,但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退缩和消融。我们现在看到的壮观的冰川,譬如J和M,可能数十上百年后就会消逝不见。
邮轮第六天,停靠克奇坎(Ketchikan)。
克奇坎是三文鱼之都,这里的Federal Building被刷成了三文鱼的颜色,很好辨认。
克奇坎是阿拉斯加人口第二大的城市,有八千多位居民。这一天,共有四艘邮轮停靠港口——两艘公主号,一艘Carnival狂欢号,目测都比我们的赞丹号大上一倍。四条船加起来,游客轻松过八千。所以,这一天,克奇坎的人口翻了一倍。
Creek Street是整座城市的高光之处。木栈道建在一条黑色但清澈见底的小溪之上,两旁都是被刷成了彩色的木头房子,卖纪念品,卖珠宝。
小溪里的三文鱼游来游去——三文鱼之都么,它们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两个年轻人拿着鱼竿站在木栈道上钓鱼,之后又转到岸边的乱石滩上。他们用的鱼饵比较特别,是彩色的塑料小鱼,有点姜太公钓鱼的意味——也果真有愿者上钩的鱼儿。不过,年轻人只是捧着三文鱼照了几张相,又把它放回去了。
钓鱼的目的就是为了照相,多么富饶平和的迹象。
这一晚,我们订了邮轮上的阿拉斯加海鲜锅——包括一大块三文鱼(应该是克奇坎的特产),半只阿拉斯加大螃蟹,底下铺垫着许多青口和海贝,还有好几只大虾。
两人订一只锅,竟然没有吃完。实在是船上的伙食把人撑到了极限。所谓的每一餐,也就是在饱撑和稍微消化出的空间之中溜个缝。
这一餐需要提前预定——35美元,外加18%的小费。餐单递过来时,上面有一栏“额外的小费”。蒋先生说,填10美元吧。
服务员实在很热情。我们刚坐下,他就问怎么没带女儿一起来。蒋小诗在船上这些天,已经让大部分服务员记住了她的名字,因为她逢人就打招呼,看谁都像老朋友,时不时还给人一个拥抱。服务员对她的关注如此之多,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当然,儿子闹独立,每次吃饭都喜欢另开一桌,坐在最好望不见我们的地方。别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服务员说,以后他若有孩子,希望能像蒋小诗一样,开朗又大方。
我家有女初长成。
最后一天,邮轮没有停靠任何港口,专心返航。
这一天,是邮轮的狂欢日,全体crew发表告别演说。
蒋小诗在儿童俱乐部得到的花脸,是彩虹搭配粉红色小蝴蝶。
蒋大核都被画了一脸蓝紫色的大蝴蝶。不过,他往泳池一泡,脸上就只剩下四坨嫣红。估计紫色系的打底色,是粉红。
下午,泳池边举办了fun fair,就是各种简便易操作的嘉年华式小游戏,譬如套圈、丢沙包、跳格子。但凡有一点赢面,邮轮方就大方奖你一沓带号码的彩票——每张票子上面有两组相同的号码,上半截丢进摇奖的大盒子里,下半截自己保留,等待自己的号码被幸运抽中。
有些人实在毫无手气。有只大转盘,起码一半以上的格子都写了数字,其他格子写了些“下次继续努力”之类的安慰语。我们被分作两人一组,每人摇三次,谁得分高,就分你数字累加起来那么多的彩票,另一位选手的分数则自动归零。跟我分在同一组的韩国小姐姐,连续两次摇中”oops, next time”。第三次更惨,竟然摇到一个“-1”分。说实话,要不是她摇到这个数字,我都不知道转盘上还有负数。
所以,三次成绩加起来,她得了-1分,我简直不战而胜。我摇了2,2,3,得到七张彩票,分给了她三张,感谢她合作愉快。
几轮游戏下来,我捏了一捆彩票在手,却啥也没被抽中。蒋先生出人意料,拎回一只毛绒狮子。
蒋小诗立刻占为己有,跑去跟她同在儿童俱乐部的朋友显摆。
我们把她拉了回来,告诉她:显摆是种坏品德,会刺痛别人的心。我们只分享别人能领受的东西,譬如糖果,譬如快乐。
邮轮靠岸的那天,是7月31日。我们下了船,直接去了温哥华机场。
五个小时的飞行,外加时差,到达多伦多,已是灯如繁星的夜晚。
Home, sweet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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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旅行就此结束。
独乐乐不如与人乐。这几个月,我花了很多时间写游记。这中间有倦怠,也想过放弃,因为你们的跟读与鼓励,我坚持写完了最后一篇。而认真书写和回味的过程,也让我在这次旅行中得到了双倍的快乐。非常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与支持。就此携了蒋先生、大核与小诗,鞠躬,谢幕。。。
祝福亲爱的你们节日快乐!愿你们来年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生活如春花灿烂,夏木不凋,岁岁都是好年华!
谢谢Aspen,跟你在博文下的互动,是我写游记的乐趣之一。感谢你的真诚与善意,认识你这样的博友,我深感幸运。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非常感谢你的指正。关于冰川,是我没听清Ranger的解释,又自己脑补了细节。等撤下来我改。
关于Ketchikan的人口问题,这我就要迁怒谷歌了。记得我们坐邮轮时,我查过阿拉斯加最大城市这个问题,那时候的谷歌说,最大是sitka,也就是我们当时在船上看的《the proposal》这部电影的所在地,我还跟蒋先生大惊小怪来着,说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也就八千多人。今天被你一说,我再查,发现人家明明有Anchorage这种人口数十万的城市的嘛,这不忽悠我嘛。揍它!
我也想过开个专题,写写家长里短,就怕自己的强迫症会给自己带来太多压力---一旦开启,我得连续写,一停下来就会觉得自己很像loser,而且很可能就捡不起来了。连续写的话,又没空读书追剧,也是很为难,哈哈。新的一年里,我得找找平衡点。至少新年的头两个月,会专注读书看电影,之后再想该写些什么。
希望明年还会回到这个博客来。希望再见到默默你。:)
夏天去维多利亚,可能有机会偶遇,春天肯定不会啦,我们在千里之外的安省。如果我们同在维多利亚,要一起喝茶~
你说的白马,可能是那种需要四个或八个小时火车的excursion。如果有下次,一定试试坐去白马。谢谢推荐。
希望以后还能时不时读到你的文字。你的文字可以治愈人。真的。
祝你们全家节日快乐!永远幸福,永远相爱!
你的分享生动有趣,不乏真知灼见,希望以后还能够读到很多的大作。愿一家人平安快乐!
对家人和旅途中其他人心理和行为的观察和描写也很有意思,正如 podcast《Hidden Brain》所说:“explores the unconscious patterns that drive human behavior”。
花一年时间周游世界,可以说是一个壮举。
以下是几个小科普。
【国家公园的Ranger说,积雪本身是白色的,被挤压后,就成了冰。冰川是积雪被经年累月挤压后的结果。在冰川形成的过程中,冰层逐渐加厚,冰晶的排列也愈发紧密,慢慢排出游离在冰雪中的气泡。较少的气泡和杂质会让冰的颜色看起来发蓝,因为蓝光波长较短,能在较为密集的冰层中被更多地吸收。所以,年份久远的冰川,颜色通常会变作显著的蓝。】
那个 Ranger 给说反了。
蓝光波长较短,在密集冰层中被更少吸收,而更多折射出来。
红光波长较长,在密集冰层中被更多吸收,而更少折射出来。
所以,年份久远的冰川,颜色通常会变作显著的蓝。
【邮轮第六天,停靠克奇坎(Ketchikan)。克奇坎是阿拉斯加人口第二大的城市,有八千多位居民。】
阿拉斯加人口第二大的城市是 Fairbanks,有三万多位居民。
谢谢你笔耕不辍,带着我们读者一起游历世界。我和水晶蓝网友有同样的体会:你的文章,不仅仅是美好的游记,更让我看到“原来生活是可以这样随性又有趣的”。多少次我读着你的妙文大笑、浅笑、会心一笑,一边想快快读完你行云流水般的好文字,一边想着慢点看慢点品,舍不得一下读完啊。
虽然也曾跟着你们揪心过,但总体来说,这一年,不仅对你们全家是难忘的人生旅程,对我们读者也是美好的心灵洗涤。
你和蒋先生是美好又合格的夫妻和父母,豁达睿智、爱心满满;孩子们可爱又有趣,在桥妹的笔下眼看着长大了不少。大核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孩子,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小诗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精灵,眉目如画。真想有机会一边一个把孩子们搂过来亲亲~估计他们要说“你这个老阿姨怎么不知道每个人都要有个泡泡”?哈哈~
有机会接着写啊。家居琐事、孩子们的成长片段,写什么都爱看~~
以后上网在首页看不到桥妹的连载了,我也会心里空落落一阵的~
祝福你们全家和两边的家人圣诞快乐、新年快乐、阖家幸福!幸福到永远!!
谢谢美妈终于发了几张全家福,生活多美好。
Wish you and your family a happy new year filled with hope, health and happiness - with a generous sprinkle of fun!
谢谢番桥,不仅仅是每天都投喂的干净坦诚的精神粮食。还有,很多。。。治愈了我40多年来的各种焦虑:
原来生活是可以这样随性又有趣的:一路风尘到了景点,就照了张相片,也可以如此丰满;
遇上倒霉的住宿,没事,还有下一个夜晚可以期待:
这世间善良又干净的人,多数都与奢侈与金钱没有很多缘分,那又怎样,每一笔记录的费用里,都有着豁达开朗的心胸与珍贵的同理同情心;
夫妻间的吵架,又有什么,相伴一生就是互相成就彼此。
记下你的模样啦,我要2025年春夏之交到维多利亚游荡,看看有没有缘分偶遇。
真舍不得你的游记结束了,好羡慕你们能有这样全家环球一年。 非常感谢番桥美才女的勤奋笔耕,跟我们分享一路看到的美丽风景,风土人情及各种见闻知识,已经最最精彩的可爱的一家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