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今天的计划是一鼓作气开到温哥华,赶末班轮渡,抵达本次环游的中间站:维多利亚的奶奶家。
可是,昨天下午回到酒店房间,我们就纠结了。孩子们在Waterpark玩得如此开心,连带着一晚上都意兴盎然,春风拂面。看来这一站的安排,真是贴到了他们的心窝上。蒋大核更是整晚不停追问:“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水上公园?”
银色急流水上公园的时间表并不如大狼屋平易近人,工作日下午五点就关了门,早上十一点才重开。大概水上乐园只是这里的一个辅助项目,渡假村通过早关晚开的方式,积极鼓励住客探索其他娱乐节目。然而,我们是如此专一的一家人,专程为银色急流而来,只是玩这两三个小时,替孩子们不尽兴啊。酒店说,我们第二天退房后还可以继续玩,直到打烊。可这样一来,我们就赶不上从温哥华开往维多利亚的末班轮渡了。
蒋大核在梦里笑出了声,这让第二天的行程一锤定音:我们决定留下,让孩子们玩个尽兴。蒋先生给他妈妈发了封邮件,告知我们会晚一天抵达维多利亚,然后就在网上搜索便宜的酒店,最后在距离美加边境一个小时车程的小城Bellingham订了个房间。他说,选择Bellingham,当然也有他的私心,据说那里有许多大型的PINBALL游戏室,一直会营业到凌晨一两点钟,等孩子们睡了,他可以去过把瘾。
时间轴回到今天。上午十点,蒋先生还在呼呼大睡。昨晚他开启了熬夜模式,调整他的Fantasy Baseball team。据说经此一调整,本赛季末冲击第一名的宝座大有希望。
在等侯蒋先生起床的时间,孩子们自然离不开带娃好帮手:电子产品。蒋大核玩他的Nintendo Minecraft,蒋小诗则捧着iPad看儿童视频。“iPad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她今天早上的宣言。
我乐得清闲,坐在床上补写前几天的日记。专家说,不要给孩子们太多的屏幕时间。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一定超级自律,或者家里有菲佣一堆。我家不行,全程放养,他们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不要三分钟叫一次妈,于我,就是没有完全失落自我的一天。
蒋大核捧着游戏机,凑到我跟前来献宝:
“妈妈,你看,我在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岩浆。”
“哇,那一定很烫吧,谁敢住这样的房间?”
“ME,ME,ME!”蒋小诗凑上前来,表达自己的英勇无畏。
“不,那是我的房间。”蒋大核不乐意了。
俩娃为了争抢入住堆满岩浆的房间吵了起来。我趁此机会起身,收拾行李。十一点退房,我估计蒋先生不到10:50不会起床。
打包行李时,发现我最爱的那顶黑色棒球帽不见了。之后半天,花了大力气寻找,房间,车内,餐厅,还有水上乐园的Lost and Found,遍寻不见,有点遗憾。那顶棒球帽跟了我十多年,早已褪色,我却始终把它当作我出门的第一选择,因为它旧旧的,非常配得起我那一众旧衣,让我感觉安心。这些年,陆陆续续买过很多顶帽子,包括同色同品牌类似款式的棒球帽,但我始终没有移情别恋。那些崭新的帽子,戴在头上,倒像是客串的道具,看着生疏,能不用就不用。去年冬天,我老爸戴过那顶旧帽子,觉得舒服,就要了去。我惦念了它整整一个冬天,终究还是去Outlet买了一顶类似的,把它给换了回来。
但它还是丢了。于我,这是本次旅行的最大损失了。
退完房,我们先去Sam’s Restaurant吃了个早午餐。虽然这间餐厅是蒋先生凭直觉找到的,而且昨天去时人并不太多,这中午时分,却是异常忙碌,我们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座位。
蒋小诗并没有等候的概念,还没入座,她就拉住服务员,熟门熟路地下了单:“请给我来一杯巧克力奶昔,要最大号的,上面带淡奶油和巧克力粉,谢谢。” 我和蒋先生面面相觑,还好,她还没到申请信用卡的年纪。
再次回到银色急流,俩娃直奔滑梯。这一次,两人心照不宣,一路同进同出,玩出了许多新花样,譬如面对面手拉手滑落,或者双双背对出口倒滑下来。笑声洒满了整个滑道。
带娃旅行,虽然费爹费妈费银子(哪怕是穷游),但看到孩子们如此享受当下,且懂得和谐共处,有比这更让爹妈欣慰的时刻吗?
通过昨天一下午的考察,我和蒋先生一致认为,水上乐园还是挺安全的,各路救生员也爱岗敬业,所以我们就由得孩子们玩去了。老两口跑到一旁的温泉池子里,享受没娃打扰的乐趣。
等我们返回时,发现只有蒋小诗还在滑梯旁驻守。看来她对这个区域已是宾至如归,不是钻隧道,就是站在银色急流的大水桶下,享受兜头被淋的畅快,一个人乐得咯咯笑。
蒋大核不走寻常路,着实给了我们一个惊喜。他主动走到冲浪区,站在那里观摩很久,看各式玩家入场,体验,退场,然后跟我们说,他也要玩。蒋先生赶紧领着他排队入场。
冲浪处多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目测平均身高一米八。看着小小的他站在比他高壮数倍的成年人中间,妈妈的骄傲不止是一点点。这孩子生性保守,只喜欢做有把握的事,譬如每天玩同样的游戏,问他知道答案的问题,不吃他以前没尝过的食物,不爱去没去过的地方。能够主动要求去尝试一项大多数成年人都做不好的运动项目,老母亲不拿只大喇叭广播一下,都不足以平民奋。我是说,平复我的兴奋之情。
七岁的蒋大核在同龄人中有身高优势,终究还是够不上站立式冲浪的身高标准,只能用卧式贴身的方式。
指导员给他讲解了规则,把他安放在合适的冲浪区,就放手了。看着那个小小少年乘风破浪,像一尾出水的小鲸鱼,老母亲百感交集。那个时刻离不开妈妈的小朋友,已经准备好要独自面对人生的风浪了吗?
玩了两个小时,我们决定离开。在家庭换装间,我把手机放在了长椅上,给孩子们擦干身体,换上日常行装。蒋小诗刚刚梳妆完毕,就冲了出去,我赶紧追过去,留下蒋先生陪慢吞吞的儿子。蒋先生说,我们娘俩安心在外面等候,他会收拾一切。
真到等一家人聚集齐全,孩子们在银色急流门前玩一盘超级大象棋,我想给他们照张相,问蒋先生:“我手机呢?”他说:“没看见啊。”我赶紧跑回换装间,发现手机还在老地方躺着。也是佩服蒋先生,在一张被刷成绿色的长椅上,一只黑色的手机躺在正中间,他竟然视而不见。
这是行程漫长的一天,需要开七个小时,估计到达Bellington已是日落时分。
蒋小诗刚上车就睡着了,足足睡了有三个多小时。她正式发烧了,脑门滚烫,双颊绯红。昨天晚上我和她同睡,感觉她的身体热得像只小火炉。看来,前一天在冰川公园冻着了,昨天又被野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应该是感冒外加感染了吧?不过,看她在水上乐园的表现,可是一丝一毫也没有生病的样子。这孩子,有股野草的韧劲儿。
我们担心她身体的同时,也担忧明天入境加拿大可能会遇到麻烦。新冠时代,发烧这么一件很平常的事,很可能就成了不能入境的理由。我们只能在遵守剂量的同时,给蒋小诗频繁喂药,吃完泰诺吃Advil。蒋先生说,他的儿科医生朋友在家就这么治自己的小孩,见效快。话说这一路,我们带的药品足够丰富,整整三大包,一家人的洗漱用品倒只有一包。带娃旅行,健康比美丽更重要。
一路湖光山色,平原丘陵交互登场。中途我们在一个叫Ellenberge的地方加了油,吃了顿必胜客,之后三个多小时就没有再停车。俩娃一路吵吵嚷嚷,倒也没觉得行程漫长。
进入华盛顿州,山峰明显峻峭许多。
西雅图之后,就满眼都是现代文明的迹象了:宽阔的大马路,高楼大厦,满山坡的民居,人气旺盛,风光宜人。远处的若隐若现的Rainer雪山,似乎也不比冰川公园差,只是加入了现代文明的元素,在路旁民居立交桥的掩映之下,少了些原始之美。
今晚下榻Coachman Inn。俩娃为了我们要入住的地方是hotel 还是motel争论不休。我说,是INN,比motel高级一点,比hotel低级一点,也就是in between的意思。进到房间,大抵如此。不过,蒋先生还是按惯例铺上了睡袋,他说,睡自己的铺盖,踏实一点。
蒋先生把空调开得很大,说这样有助于蒋小诗降温。对于发烧的儿童,这边的儿科医生推荐把小孩脱光光,物理降温,可我小时候一发烧,父母就给我加盖棉被,说是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带着中式思维来到西方世界的我,生活中时常碰到类似的小冲撞。刚开始无所适从,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大惊小怪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真要得了病,不管是X光造影抗生素,还是望问闻切针灸推拿,各有长短,选择最让自己安心的方式就行。毕竟,东西方文明史,皆可追溯千年,各自源远流长。
我给蒋小诗喂完今晚的最后一顿宝宝泰诺,把她裸露在外的小脚丫裹进被子里。但愿她明天能够退烧,一家人能平安健康地返回加拿大。
Burlington是Burlingham的笔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