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
作家、作曲家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吩咐下人请来长孙无忌，吩咐他尽快画出一份洛阳的城图，要求此图一定要详细注明洛阳城各处重要商业街市的位置。长孙无忌和长孙家本就出于洛阳，因此对洛阳的地理、人文、工商分部等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此事毫无难度。
然后李世民又着人请来秦琼、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三位玄甲军的领军将领，一番交代之后说：“给你们七天时间准备，七天之后我要你们把我玄甲军的力量展现到极致。能不能做到？”
秦琼、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一齐跪倒在地，朗声喊道：“定不负主公所托！”
把三位将军送走之后，李世民大声喊道：“李君羡，我们出去转转。”
其时，李世民的原贴身护卫舒麻已经被长孙无垢赐名李君羡，入玄甲军任上轻车都尉，秦王府护卫长，领一队玄甲军负责整个王府的安全。
李君羡很快召集一小队人马，等候在长春宫外。李世民看看全服武装的玄甲军，想了想对李君羡说：“不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叫三五个人换上常服跟着就行了。我们去西城的商业街市转转，这样的阵仗影响商家的生意。”
李君羡说：“王爷既是去西城，不如我去叫上精打和神甲，我们陪您去就行了。”
“去吧，今儿请你们吃羊肉。”
西城的商圈繁荣景象已经不亚于长安城，沿街叫卖的商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有些气象，李世民一边走着一边随便看看，心里想：什么时候我整个华夏之地的黎民都能如此安居乐业那才是我大唐盛世的开端。
李世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李宽买件生日礼物。李宽转眼已经快满周岁了，作为父亲的李世民甚至连抱都没有抱过自己的这个儿子，心里对此十分内疚。
李世民走到一家珠宝铺里，老板见李世民气度不凡，赶紧迎上来问道：“客官可有什么需要？”
李世民道：“小儿周岁，不知送什么为好？”
老板道：“客官可有什么忌讳，小孩周岁送金银玉饰皆可，项圈脚链也适合。”
李世民道：“拿你们店里最好的东西给我看看。”
老板赶紧从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牛皮锦缎装饰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玉佩。
李世民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吃了一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块玉佩的式样跟天心的那一块太像了。
“老板这块玉佩从何而来？”李世民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块玉佩原先属于前朝左翊卫大将军之女阴氏，当初阴家掘了当今圣上的祖坟，圣上大怒，长安城破后，阴家被满门抄斩，只有一个小儿子因为年幼被赦免，女眷全部充公，财产全部被发卖。这个玉佩就是当初我在长安花高价购得。客官你看，这可是好东西啊。”
李世民嗯了一声说道：“这块玉佩我要了，什么价？”
老板咬咬牙说道：“绢三千匹。这玉佩可是那阴氏贴身之物，传说那阴氏貌若天仙，且知书达理，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这玉佩被阴氏时刻带着，吸收了美人的灵气，平时我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给那些个龌龊的男子们看，免得白白玷污了这个宝贝。要不是见客官你气度高雅，仪表堂堂，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李世民听完老板的推销不由得笑了，这老板一番油嘴滑舌确实很有煽动性，而且他还抓住了男人们对美女天生就有的向往和猎奇心里，说得李世民都很想见见这个阴氏了。
“成交！去，取纸笔来，我给你写个凭证，你随后带上大车去我府上取绢。”
“得咧，客官您稍等。”老板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一路小跑去后堂取来纸笔砚台。
李世民略沉思，在纸上写道：凭此契取绢三千匹，又或洛阳东市丰都市之内任选商铺一间。落款，李世民。
李世民把契约递给老板，老板看完立刻扑通跪下喊道：“王爷恕罪，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求秦王饶命。”
李世民道：“起来吧，你好好的做你的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没有违反王法，何罪之有？我知道你把这块玉佩的价格抬高了几倍，但这块玉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你的这块玉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别说三千匹绢了，一万匹都值。倒是老板你要好好想想，你是要拿这现成到手的三千匹绢，还是愿意拿下东都洛阳的一家铺子世代传家？”
老板毫无不由地说：“当然是洛阳东市丰都市之内的铺子，只是……”
李世民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没有只是，我很快就会拿下洛阳，因为我是秦王，我是李世民，我说的话就是给你的保证。”
老板被李世民的气势彻底征服，磕头如捣蒜一般喊道：“谢秦王恩，我等王爷您打下洛阳再去找您收铺子。”
“很好，李君羡，记住这个老板。老板你也记住我的卫队长，等洛阳城破你就凭你手上的这张契约去选你的铺子。”
原来李世民在看到这块玉佩加上听了老板讲的关于阴氏的故事之后突然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件事把天心接回到自己身边。这阴氏既然已经被收入掖庭，只需要向李渊讨要过来纳为妾，再跟天心掉个包，天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了。秦王府内见过阴氏的人一个都没有，见过天心的人也仅限于长孙无垢身边的几个贴身丫头，所以掉包后基本不会有被人识破的风险，何况天心还会易容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阴氏既然已经入宫，以她的美貌，很难不被李渊看中，李世民是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秉性的，登基以来，少理朝政，夜夜忙着造人。
李世民心想：看来我得尽快回一趟长安了，免得夜长梦多。
李世民出得珠宝铺，着精打去打听一下附近哪家饭馆的羊肉做得最好。精打很快回来禀报：集贤楼做的“浑羊殁忽”最为出名。
这“浑羊殁忽”在《太平广记》中记载如下：“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 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卢氏杂说》记载更为详尽：“见京都人说，两军每行从进食，及其宴设，多食鸡鹅之类。就中爱食子鹅，鹅每只价值二三千。每有设，据人数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谓之‘浑羊殁忽’。” 属于一道地地道道的羊肉类大菜。
李世民和侍卫们抵达集贤楼的时候，发现楼前已经站满了人，见到李世民后立刻乌泱泱跪倒一片，高呼道：“秦王千岁！草民等给王爷请安。”
也怪珠宝店老板多事，李世民离开后马上跟临近几家店铺老板打招呼说秦王此时正在这条街上闲逛，如果逛到你家店里切勿怠慢云云。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商业街都知道李世民来了，又见随从打听吃饭的地儿，于是都蜂拥至集贤楼只为一睹李世民的风采。
“都起来吧。”李世民心想：好嘛，本来想低调的吃个饭，结果还是扰民了。
好在商会会长七海及时赶到，拜见过李世民后劝散了围观的人群，然后吩咐集贤楼把“浑羊殁忽”做好后直接送到醉风楼。
这七海到底还是忘不了以前长安的醉风坊，现在虽不开青楼了，但是还是把商会的会馆起名叫醉风楼。
七海把李世民迎进醉风楼二楼的雅室，李世民见房屋的一角竟然摆着燕无心的牌位，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概，看来当年自己不顾性命和前程来维护七海和醉风坊的选择没有错，这七海确实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奇女子。李世民走到燕无心的排位前点上了一炷香，拜祭了自己的过去，然后转身对七海说：“正好，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世民把自己发行战争债券的想法向七海做了详细的描述，七海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说：“此事大有可为，我还有个主意，以前我醉风坊 的当红姑娘们的头夜都是需要竞价求取的，王爷何不如法炮制？洛阳城中位置最好的一些商铺可比那些姑娘更有吸引力。”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七海，你这个主意值一万金，既然如此，这事就交给你来运作，你拿我的手信直接跟无忌接洽，七天之后下帖子遍请本地名流、商贾来我长春宫欢宴。”
七海赶紧起身盈盈一拜，道：“敢不为王爷竭尽全力。只是，王爷，七海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王爷成全。”
李世民道：“你说，但凡我能做到，无不应允。”
七海道：“我有一个堂妹是王世充的儿媳，名叫韦妮子，王爷如果攻破洛阳城，请务必保她周全。”
李世民一惊，问道：“韦妮子？堂妹？那你也姓韦？”
七海道：“贱妾韦珪，夫君本是前朝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我公公随杨玄感起兵谋反兵败，全家受到牵连，幸得我韦家乃京兆大族，提前得到兵败的消息，因此助我夫君逃出长安投奔当今圣上，而我本人则隐姓埋名留在了长安，并且开了那间醉风坊以作耳目，我夫君后来不幸战死。我与夫君，出生入死助当今圣上打下长安，也是为了报我夫君全族的血海深仇。除了当今圣上，秦王你是这件事的唯一知情人，所以你不是李世民。燕将军，我说得对吗？”
李世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直接将七海掀倒在地，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七海的脖子。
七海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李世民手掐在七海的脖子上却无法用力掐下去，长安城破时的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李世民真的下不了手，但是不灭口，等于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李世民的人又多了一个，而且她还是一个外人，这样的风险是不能承受的。
七海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李世民下不去手，悠悠地开口说道：“燕将军其实不必杀我，你还可以娶了我，当年长安城破，你带着五十铁卫为我和醉风坊的姐妹挺身而出的时候，我的心就给你了。所以若不是我，别人也不会认出你其实是燕无心，一个不爱你的人，是看不出其中的破绽的。燕将军，我不知道真正的二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秦王府上下都认定你是二皇子，你就是二皇子，你杀不杀我，我都不会出卖一个愿意为我而死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李世民手松开了一些，但是还是有点犹豫。
七海突然笑了，说道：“燕将军既然舍不得杀我，那我们就做个交易吧，你娶我，我京兆韦家全力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和行动，我韦家是关中大族，你不要小看了我们的力量哦，有了我韦家的支持，不管是攻打洛阳还是今后对付太子，你至少又多了几成的胜算。燕将军，愿意成交吗？”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松开手，说道：“记住，我叫李世民，你也可以叫我秦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