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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 第十二章 正义来迟的遗憾

(2005-10-02 15:15:49) 下一个

第十二章 正义来迟的遗憾

 



顾重山绝对没有想过他会有今天,这种呆在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绝望。


牧师帮他找的律师没露几次面就不来了,只听妻子探视时说他被捕的事情已经在华人圈里引出几个版本的传说,牧师正准备离开, 参加全美组织的布道团去大陆传教,律师拿不到报酬自然不再理会他的案子。妈的,这些人一看要出事都脚底抹油了。当初没进监狱时他们在干什么?难道这种事情都是老子一个人的错吗?顾重山心里忿忿不平地暗骂。在这个小教会没几年, 他已经把很多老基督徒排斥在外面了。“他们这些老人对神厌倦了,什么都不干。”这是他私下对不了解这间华人教会人经常散布的说辞。几个老基督徒是从当年十几个人时就开始奉献的,听到这些传言也往往会一笑置之。这个华人教会太小了,如果他们不愿意因为自己暴发冲突就只好息事宁人。倒是牧师夫妇显得对他十分欣赏。牧师也一定对这些老基督徒们腻烦了,时间长了哪都有矛盾,也就有可乘之机。他往往得意地想。他知道教会靠大家的奉献只能付出开支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钱年底就靠向台湾申请。大陆来的基督徒们都不知道这些钱来自台湾何处,他们当中有人参加同工会往往刚刚得到大家相信就会突然受到各种人身攻讦,什么不真正相信神,私下除圣经外其它书籍也读等等。倒是他顾重山,没有工作经常靠教会兄弟资助倒成了不倒翁。人不出头就保险。他深知这个诀窍,也感谢师母从来对他没有像其它几个大陆基督徒那样,说不准哪天没有任何原因就翻脸。后来李家豪的出现更让他得意,人一生重要的是心机,相不相信有神是另外一回事。他对自己这个逻辑深信不疑。


国内出国热时顾重山费尽心机,却总事与愿违。他英语不灵光,学科成绩也平平。倒是被美国小的私立学校录取过但拿不到资助。尽管他私下把成绩单一改再改,托福考试这一关却难过。他东探西问终于听说市内有个家庭教会,在那他遇到了李家豪。后者似乎很热心要成全他的出国梦,慷慨解囊担保他出国。后来他很快发现原来两人臭味相投。那年他四十五岁,踏上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时跃跃欲试。他没有担心自己这把年纪读书脑子是否还能记住,也没有担心那点有限的英文能否与人沟通。他知道到美国还会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华人教会。果然,他一来没人问他究竟有没有受过洗,他说是国内家庭教会出来就立刻受到欢迎。


但是,这次李家豪远在台湾根本帮不上忙了。事实上,作为案子的主犯他也不可能轻易再来美国。这不是他顾重山和李家豪第一次作案,以前在大陆他们就干过几次,得手后把受害人的录像卖出去的事情也做过。妈的!这次运气怎么这么差?肖梅音居然算计到自己头上了,还有姜邦兴带来一伙人帮她。是神发怒了吧?想到这里他心里就顿生一阵颤栗。看来不信神的人硬做出一副模样骗人,坏事做到一定时候神当真就要惩罚。阿门!


顾重山毕竟是个手段老到的骗子。他在监狱几天就看出个中奥秘。他先嚷嚷有其它罪犯威胁他,调到单间得意之余又叫喊吃不惯汉堡,狱方只好每餐让他看中餐菜单订外卖;而且的确担心他被其它身高体壮的嫌疑犯们伤害,经常派狱警陪在他身边。好呀,你们这样搞下去失去耐心就让老子保释出狱了。起初他得意地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仅没有被保释却连牧师也见不到了,心里不禁后怕起来。


“顾先生,你的律师已经要求退出本案了。你有权力寻请律师,如果找不到法庭会指派律师为你辩护。”大卫提审时问他。


顾重山心里一个冷战,暗想,如果找个探员冒充骗口供怎么办?他垂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仿佛他不是在审讯室受审的案犯。


“顾先生,你现在正在审讯室受审,请回答我的问题。”大卫不耐烦地催问答。


“我在祷告,我是基督徒呀。”顾重山阴阳怪气地扬起脸,“祷告是不分时间地点的,难道我没有信仰自由吗?你在基督教国家里是基督徒吗?”他知道大卫越是丧失耐心对他越有利。这家伙只要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好了,最好把他气得动手,这样一来就可以反诉了。把自己关这么久既不开庭又不允许保释,检方一定会感到压力的。他十分相信自己判断。


“我是基督徒,但我也是警官,我的工作是保证罪犯受到惩罚,无论是谁!”


顾重山嘴一抿又开始低头嘟囔,他心里自有主意,自己就是不开口难道你们还要动刑不成吗?


直到有一天,大卫审他时突然在他眼前亮出一个塑料袋,那里面装了一团污迹斑斑的纸巾。大卫严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尤如惊雷:“顾先生,你还记得这些纸巾吗?你知道在现代刑侦技术里,DNA不过是很平常的办法。你可以保持沉默,但量刑是有差别的。”


顾重山终于崩溃了。他只望了那团纸巾一眼就瘫成一团,嘴巴哆哆嗦嗦地重复:“我,我。。。。。。我说,我有罪,请求宽大处理。。。。。。”


第十二章 正义来迟的遗憾



大卫终于拿到顾重山口供,顿时呼出一口长气。


随着开庭日期逐渐逼近,大卫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个案件性质太恶劣了,但是如果没有顾重山的口供就很难办。尽管他猜测肖梅音有可能保留罪犯证据,但不能盲目乐观。无论如何,顾重山自己交代出来会对案情审判有利。他没有律师的这段时间无疑会加重心理压力,这个机会时间不会太长,抓不住就可能再也没有了。一早他从麦当劳买了一份早餐和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下边吃边盘算如何突击审讯。这时县司法局打来电话,告诉他已经为顾重山找到辩护律师,提醒他如果审不出来口供尽快与肖梅音联系,务必掌握证据,做到万无一失。大卫心里窝着火答应明白了,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罪犯。他知道这是和顾重山心智和毅力的较量,谁打败谁就看心理素质了。他心不在焉地把电话放下,手抽回来时一却不小心打翻咖啡。他急忙转身抓过书架上的纸巾擦桌子,就在这时,他望着手里湿漉漉的纸巾想出一个主意。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顾重山那副淫猥的嘴脸,厌恶地吐了口吐沫小声骂道,下流东西,看我今天不把你口供要出来。他又拿出几张纸巾打开放在面前,另一只手用力挤攥浸透咖啡的湿纸巾,看着咖啡一滴接一滴落在打开的纸巾上。他抓起滴上咖啡的纸巾反复在手里揉搓,揉成一个乱团后又打开凉在桌上。他嘴角露出一丝挑衅似的冷笑,拿起剩下的鸡蛋三明治慢慢吃起来。吃完他去法医鉴定室要了个塑料袋,把那几张凉干的纸巾再揉成团装里面。立即起身提审顾重山。


审讯结束他拿着记录回到办公室,急忙打电话给汤姆。他要落实搞清肖梅音究竟是否有证据,一定要做到滴水不露。等汤姆回话肖梅音的确留有物证时,他马上激动起来。好了,这个案件到这里就水落石出了,就是顾重山翻供也没用。他心里惊喜地呼叫着,发誓一定要尽最大力量把案情查清,既然那个李家豪不会在美国受审,就把调查报告如实呈报司法部,让他们去和台湾方面打交道。


梁乔辉带着肖梅音和薛奎元来到明尼苏达,大卫迫不急待地从机场接回他们,安排好住宿就急着要肖梅音拿出证据。


肖梅音看看坐在旁边的薛奎元和梁乔辉,迟钝地慢慢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超市用的塑料袋,双手颤抖着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又用塑料膜层层紧裹的一包东西。看得出那是几张纸巾和一条内裤。她身子开始剧烈抖动,神情慌乱地不时把眼睛瞄向薛奎元和梁乔辉。如果琳芬同来就好了,可她必须留在来才能有借口瞒过公婆。她想。奎元紧紧搂一下她肩膀鼓励道:“梅音,有什么证据你只管都拿出来,不要怕。”他勉强冲梁乔辉使个眼色。两人步履沉重地走到室外。


正义,终于在肖梅音经过两年零八个月的磨难以后姗姗而来。


“你这个案件现还不能涉及杰里米。”大卫望着肖梅音,薛奎元和梁乔辉迟疑地说道。他现在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开始谋划审判策略了。


“为什么?难道种族不同标准就不一样吗?没有杰里米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肖梅音和薛奎元异口同声,他们不想放过所有伤害她的恶棍。


“可以理解,但你们听我说,”大卫轻轻点点头,同情地说,“你并没有任何关于杰里米的证据,这就很难把他治罪。而且这个人在这里能量相当大,每次选举都跑出来替一些政客拉票,除非我们有叫他无法分辨的证据,否则会很难对付。就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再扯进一个案子,顾的律师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拿你的隐私做文章。还不如暂时不惊动杰里米,他能做出一个案子,就有可能再犯另一个案子,不愁将来抓不住他。”


“可你知道这两年多我是怎么生活的吗,如果没有孩子我早就不存在了。”肖梅音抓住奎元的手捂在嘴上,声泪俱下。


“我知道,而且很敬佩你这么坚强。”大卫诚恳地望着肖梅音安慰道,“我们必须要有最佳的途径来处理这些案子。请你们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正义,就总有一天让罪犯受到法律惩罚,无论是谁。”


“道理不错,可是这来迟的正义还是在受害人心里留下了遗憾呀。”梁乔辉同情地叹道。


“我今天能让顾重山交代,将来就会有办法让杰里米落入法网。你们知道,没有任何人比司法人员更痛恨罪犯,只要证据确凿,就不会放过任何不法之徒。他们迟早都跑不掉,一个也跑不掉!。”大卫信誓旦旦。

 


顾重山觉得自己站在高高山顶上,脚下围绕一圈又一圈白云。他俯瞰山下芸芸众生,人人都伏地跪拜。他很惬意地扶正头上王冠,用神杖指点山下一个女人:“你!今晚到我帐篷里来!”那女人的男人匍匐趋前,向他哀求:“我的王啊,请你放过她吧。。。。。。”


“混帐!我就是大卫王,我有做王的权柄。你是什么东西!哈哈。。。。。。”顾重山得意地狂笑起来,越笑越觉得这个人很像审问他的大卫,挥起神杖向他头上砸去。那人倾刻消失。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中国皇帝,三宫六院妃姘尽由他一人宠幸。他突然又觉得在炮火中和很多教民混杂在攻打大沽口的八国联军里,这些中国教民们正在狂热地叫喊着向守卫炮台的清军冲击。他茫然不知所措,被教民们卷带着冲向大沽口炮台。他也开始随着狂热吼叫。这么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他终于半挺起早就习惯卑怯的腰板。


突然他觉得额头被清军子弹击中,血流淌出来一阵湿热,很快流满整个脸,流进鼻孔和嘴角。他伸出舌头甜一下嘴角的血水,立即感到腥气里搀杂着浓重的臊臭,堵在嗓子里几乎让他窒息,腿和脚却无比冰凉。他猛然一个冷战从梦里醒来,掀开蒙在脸上的毛毯,见一只老鼠正在他额头上悠闲地蹲着,那种刚排泄过的爽快好像故意在挑衅他的美梦。他吓得一声怪叫,急忙坐起来向墙角爬去,卷缩全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顾重山的劫数到了。法律终于显露出应有的尊严,过了今夜,他将走进法庭接受正义的审判!


牧师夫妇已经悄然打起行装去大陆传教了,法庭里除了肖梅音和薛奎元愤恨的目光,他可能熟悉的面孔只有梁乔辉和审问他的大卫。这场审判不公开,除了十二个肃穆静坐的陪审团成员坐在侧面高台上,听众席空空如野。顾重山用眼睛余光打量一下司法局为他请的辩护律师,心里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完了,过了今天,昨晚那样的美梦只能和老鼠分享了,可是又会有多少个夜晚呢?


大卫代表县司法局提起公诉,首先他简要介绍完案情,打开电视放一段梁乔辉录下的销毁光盘的现场视频。然后作为结论,他把DNA化验报告和肖梅音的物证展示出来;又用幻灯显示出两份病例对比:顾重山正是在患淋病期间做案,被害人肖梅音因此受到感染。


庭内一片死寂。肖梅音在幻灯片出现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薛奎元,奎元已经把头扭向一旁,不停用拳头捶打着额头。梁乔辉一旁双手按住他肩膀,嘴里小声安慰:“冷静,冷静。。。。。。”


顾重山的律师没有做过多辩护,他问一下顾重山口供是不是在没有压力下交代的,然后要求法官在量刑上考虑顾重山如实认罪的表现,就神色严峻地走回座位。


恶有恶报,陪审团认定顾重山犯罪事实。法官当庭宣布,顾重山犯轮奸罪,非法制做淫猥录像罪和人身伤害罪,多重罪行并罚,判有期徒刑八十七年。


肖梅音一下晕倒在桌前,大卫扶住她分咐警察叫救护车。薛奎元和梁乔辉立刻冲上前来。薛奎元握着肖梅音的手把她搂在怀里哭叫:“梅音,你醒醒,醒醒呀。我们终于伸冤了,你应该高兴呀。你醒醒,看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爱护你,关心你。。。。。。”



夜深了。肖梅音从床上爬起来把空调关上,打开窗子。她一般每到后半夜都会这样,为了节省电费。


窗外点点繁星高挂夜空,在和着海浪的节奏闪烁,把幽幽的微光投下来,仿佛射入她的心扉,浸满空气里海水的咸涩,如同她心里长久回荡的一首无声而又忧郁的歌。这样的忧郁已经在她心底沉淀了,眼泪洗不去夜风吹不散,伴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她撩起窗纱贴在脸上,顿时感到一阵清凉。她不忍让脸上的泪珠把这清凉马上温热,便只用手指衔住窗纱一角,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尽管奎元在父母面前尽力掩饰,但只要她俩在一起就马上沉默无语。晚上安顿孩子睡下后尽量耽搁到很晚才回到卧房,上床躺下脊背对着她一声不发。她知道奎元这样熬着其实总要很久才能昏睡过去。有时她特意把手搭在奎元肩上要他温存,可他总是轻轻吻一下回答:“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每到这时她心里就觉得千言万语都化作眼泪潮水般地在心里激荡,却无处说无处倒,只能独自品味。奎元的梦是可怕的,声音被恐怖压抑而扭曲,绝望地喊叫:“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杰里米,我要报仇,我要亲手宰了你,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随后就是一阵愤恨的咬牙声。每到这时肖梅音只能随着奎元的梦而恐怖,她恐怖地把手按在奎元胸前,希望梦中的爱人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暖,感受到她的心跳。有时奎元会握住她的手,然后翻过身来把她搂紧;有时也会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挪开,这时她就知道奎元醒了,于是只能把手收回来在心里哭泣。


“奎元,我们离婚吧,我对不起你。”一次奎元又把她手推开时她紧紧握住不放,抽泣着低声央求。


“不,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让你吃这么多苦。。。。。。”奎元又把她手拉过来放在胸前,轻轻摩挲着说:“过一阵就好了,我真是觉得是我不好。”


“可你这样会生病的,看你回来就一直不刮胡子,久了爸妈会问的。”梅音用手摸着奎元凸起的颧骨说:“你瘦了。要怪就怪我吧,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千万不要再苦了你自己。”


“哦,是么。”奎元若无其事地起身穿上睡衣,去洗漱间把胡子刮干净,笑着进来说,“看,现在不是就好了。”


“嗯,你现在有些像我们在大学的时候,精瘦精瘦的但很有男子气。”梅音拉住奎元把头埋进他怀里。


奎元顿时眼里又闪出光亮,他猛然起身把梅音按在身下,疯狂地吻着她全身。梅音低声呻吟着,回应奎元的热情。


但只一瞬,奎元轻轻挪下来说:“不行,不知怎么搞的,对不起。。。。。。”


梅音泪水顿时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不,奎元,是我对不起你。我脏,我脏啊。。。。。。”她的哭声被压抑扭曲。


“不,梅音。我说过,我对你说过,你永远都是我一生心里最完美的女人。”奎元抱住她,两人哭成一团。


“奎元,我们离婚吧。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你还年轻,把孩子给我带,他们会永远记住你是个好爸爸。”半晌,梅音推开奎元的手说,“乔辉已经帮你办绿卡了,现在工作也安心。我带孩子走,你把以后的生活安排好。”


“可是没有你和孩子们在身边我会好吗?我再也不能让你离开了。你放心,我现在心里就是堵得慌,过了这阵就好了。”奎元又把梅音紧紧搂住。


“嗯,出事的那天早晨天还黑着,我就起身走进公寓后面的那个湖里。那天早晨湖水很凉,我边朝里面走边想你和孩子们。水淹到耳朵时我终于再没有勇气了,就大叫着朝岸边游,我想就是死,也要再看看你和孩子们。梅音吻着奎元的胳膊说,“你一心对我好,我永远都不会忘掉的。可是现在,你就是在惩罚自己呀。你让我带孩子们走吧,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只想让你活得好。”


“我也会让你活得更好,你千万不要再提分开的话了,我受不了。”奎元坚决的说。


但事后,每个夜晚奎元都会在梦里叫喊着一样的狂怒。他心里不平,他要报仇。


 

薛奎元变了,一个本来粗犷的男人正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敏感。梁乔辉发现自从对他讲过肖梅音的经历,奎元就似乎换了个人。大卫在法庭把顾重山犯罪证据一件件展示出来时,奎元的脸色随着大卫的陈述逐渐扭曲,当大卫把顾重山患性病的病历公开,奎元脸上的悲恸到达极点。尽管他竭力控制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和抽动得摇摇欲坠的肩膀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痛苦。再刚烈的男人,遇到这种打击也会心如刀割。梁乔辉不知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样,但心里佩服奎元没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击垮就很难得了。没有人能有更好的办法安慰他,他和梅音彼此爱得如此之深,在这天降的横祸面前只能希望他俩用真爱来鼓励对方,渡过难关。


但是,如果奎元一直这样忧郁下去生病怎么办?如果他无法从创伤中走出,日久把所有积怨都压在梅音身上怎么办?或者他心里的愤怒痛苦在心里排散不尽,万一发酵后贸然找杰里米报仇怎么办?想到这些梁乔辉心里再安静不了,他望望窗外独自一人低头吸烟的奎元,望着电脑屏幕出神静思,稍许叹口气拿起电话打给维克托,约好大家中午在他餐馆见面。


梁乔辉放下电话走出公司,从后面轻轻拍拍薛奎元肩膀:“抽烟啦,给我一支。”


薛奎元掏出支烟递给梁乔辉,划火柴替他点上回答:“唉,心里这股火气不说你也知道,就这么一直压着,闷。”


“嗯,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梁乔辉郑重地点点头呼出口烟雾说:“你真是个好男人,能把这么大事压住,换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让我怎么办啊?梅音是为了我呀,可他们。。。。。。”奎元狠狠地吸一口烟,拼命吞下去呛得连声咳嗽,半晌才说,“我真应该买把枪,把杰里米这个坏蛋一枪毙了!”


“恶有恶报。大卫不是说过了吗,他绝对不会放过杰里米。顾重山不是已经受到法律制裁了嘛。”


“可是,如果我能亲手惩罚杰里米心情会不一样!”


“这个我理解。但你并不处在执法的位置上,应该尽快从现在的心情里解脱出来,不要把自己熬病了。而且梅音每天看到你这样子心里会好受吗?”


“嗨,梅音心里其实比我还苦,她不敢说而已。。。。。。”奎元眼里盈满泪水。


“那就拿出个男人的气魄,帮她度过这一关。看到你和梅音这样一心相爱,真是很让人感动。”


“应该说身边有你和琳芬这样的好人,让人心里总感觉到希望。”奎元动情地回答,又看看手里的烟头说,“喂,不怕你见笑,过几天我就能戒烟了。”


“你心里闷想吸就吸,但最好回家不要吸。不然梅音看了受不了,伯父伯母也会问你。中午我们出去吃顿饭吧,给你介绍几个人。”


中午梁乔辉带薛奎元来到维克托餐馆,杰西已经等在那里。梁乔辉觉得杰西身旁的女孩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那见过。维克托过来笑着介绍说:“这是我女儿特丽莎,听说你俩是姜邦兴的朋友,一定要认识你们。”


梁乔辉这才想起来在保安公司和特丽莎那匆匆一面,不好意思地说:“哦,你好!邦兴以前做过些荒唐事情,好在你想得开。”


“我没事,我爸爸说他几乎自杀,现在好了吧?”


“他很好,很后悔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他改了就好,希望他以后生活得有意义。”特丽莎同梁乔辉和薛奎元握握手去前面招呼客人,薛奎元望望梁乔辉问:“怎么?搞得我一头雾水。”


梁乔辉笑着把杰西和维克托介绍给薛奎元,解释说:“我也不知道特丽莎会在。杰西和维克托当时都为梅音出过大力的,让你和他们认识一下。”


维克托笑着让大家坐下,从后面拿过来几瓶啤酒也坐下来,先打开给薛奎元杯子倒满,感慨地说:“人啊,这一生会怎么样很难预料。我以前对姜邦兴看法非常不好,经过最近的事情却改变不少。”他望望薛奎元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哎,这是个插曲,特丽莎知道姜邦兴变了很高兴,非要认识你们一下不可。你和梅音的事情我可没有告诉她。”


“谢谢你们大家。梅音已经对我讲过了,今天见到大家很高兴。十分感谢你们,来,我们干杯。”薛奎元起身向杰西和维克托敬酒。


杰西喝口啤酒,看看薛奎元憔悴的神态说:“奎元,看来这件事情给你们夫妇造成的伤害很大。其实在美国这边,发生这种事情一定有报案及时处理。现在案件结束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千万不要总记着那一段创伤,今后的生活更重要。”


“道理我懂,但就是一时不能安心。这件事情都是我引起的,让梅音吃这么大苦心里很难受。”薛奎元感激地望望维克托和杰西,“多谢你们了。”


“嗯,其实这件事情完全在于你怎么看,发生在谁身上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弥合心理创伤。我们几个人都不是基督徒,但我们都不反对基督教,不过都知道教会里也同样什么人都有,出了事情不能瞒天过海。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防止这些事情发生。三年前佛罗里达出过一个黑人牧师非法募捐,贪污逃税的事情,闹得全国不安宁,但普通黑人基督徒也没有把这个事件当成种族歧视看。你说对吧,杰西?”维克托转过脸看看杰西,接着说,“东方人信基督教让我们看是件好事,但是你究竟要信什么,大家有事情需不需要帮助?出了这个事件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华人教会似乎把基督教当成政治手段了,但政治是随时变化的。如果将来台海两岸关系缓和了,那么华人基督徒们怎么办?怎么在华人社区定位?这些事情我们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非常糊涂。”


“这个问题有多方面的原因,历史包袱有,东方式的思维方式也有。这件事情更让我深思的是,为什么在第一时间那个华人教会没人愿意出面保释梅音,遭到杰里米伤害后又没人问一下,最后案情大白以后牧师夫妇就可以这样一走了事?照这个样子,他们跑到中国大陆就会好好传教吗?如果出了问题再跑回美国来怎么解释,骂中国大陆宗教不自由吗?”梁乔辉气愤地说,“中国人怕的不是基督教,而是人们之间有意无意地这样不择手段地互相伤害!那个顾重山真是基督徒吗?难道他事先一点马脚都没在教会露出来过?”


“对了,这就是我心里一直在问的问题。”薛奎元手往桌子上一拍叫道:“出了这种事情梅音和我心里都不平啊。可那个教会平时拉人去说得多好听,又制造谣传说师母是台湾什么名门望族等等?他们拉人入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又这么不择手段?出了事情翻脸不认账就逃脱得掉了?”


“好。这个讨论真好,说说心里就痛快了。”杰西赞同地笑笑,扫视一下几个人说,“不过,说来说去杰里米不归案奎元的心病就不会去掉。我倒有一个办法。。。。。”


几人听杰西讲完齐问:“你有把握抓得住他?”


“当然要等一段时间这个案子平静下来才能动手。只要我们抓住他的要害,不愁收拾不了这个混蛋!”杰西自信地回答。


从维克托餐馆出来薛奎元好奇地问梁乔辉:“哎,你怎么认识他们呀?看来处得很好呀。”


“呵,我们是一种特殊的缘分,献血站结下的。”梁乔辉笑着回答,“人和人的友爱有时会超过种族和亲情,我们这样结下的缘分也是缘分呀,应该是血缘吧。”


“哪姜邦兴到底怎么回事?”


“姜邦兴的故事话长了,以后再慢慢对你讲。他的确是被顾重山这种人渣激将起来变好的。你以后可千万要想得开,更要对梅音好。”


“我明白了。我会对梅音好的,等抓杰里米归案的那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奎元脸上的阴霾顿时减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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