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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 第十一章 爱是一生一世

(2005-10-02 14:49:25) 下一个

第十一章 爱是一生一世







苗琳芬站在门前的路灯下,望着梁乔辉车上路,汇入夜幕里的车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尽管后面的车很快跟上来,随后在潮湿的水汽里变得漠模糊,她还是一直盯着梁乔辉车的尾灯,直到车转弯消失。她慢慢觉得面颊湿润了。是水汽?用手轻拂一下,竟是泪滴,是心里那种感动,就这样在不觉间从眼里溢出。哦, 这个湿热的夜晚。大学时乔辉第一次吻她额头的那个晚上也曾经这样过,那个南国湿热的夏夜,竟在她和他之间系上这一生的爱恋。


苗琳芬始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和梁乔辉从相识到相恋再先后来到美国,十几年来无论是风是雨,两人都荣辱与共地过来了。乔辉不是那种为了事业而置她不顾的人,往往遇到什么事情就首先替她想到了,等她事后发现内心涌起一波波暖流,他却一往如故,似乎他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他不仅是爱人,也是兄长和知己。乔辉近年在事业上是顺利的,但是他不像有些留美学者那样取得一点成绩就浮躁张扬,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为他们打造的;而是越顺利越沉稳,有条不紊地思考下一步的发展。在她面前也始终都像从前那样带着一身书卷气,朴实可爱的校园学子。相比之下,她的三个姐姐就没有她这么运气了。二姐结婚时父亲硬逼对方交一大笔礼金,结果误了婚事。大姐为家操劳最多,人到中年离婚后性情也远不如从前,现在又轮到了三姐。小时候听父亲常用周围哪些女性成为女强人的事迹诱导她们,长大后才慢慢感觉到父亲是传统式地重男轻女,他心其实都在哥哥身上,鼓励她们姐妹们争当女强人不过是要她们为哥哥付出而已。如果她不是考上大学想法多些,如果父亲不是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出于宠爱话讲得稍微多些,那么就不一定会察觉父亲内心的想法,也许几个姐姐的宿命也会同样不露声色地等待着她。而她们的哥哥,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在她高考填写志愿时,灯下帮她选择学校悉心关怀的哥哥了。


昨晚给三姐的电话使苗琳芬心里对父亲和哥哥彻底失望。三姐太不幸了,但是却无动于衷。难道苗家三代人的望子成龙梦,就非要牺牲几个女儿们的一生不可吗?


“三姐,我接到你的信了,你要保重噢。”


“我很好,你姐夫那个畜牲要搬走就让他走。有本事就赶时髦也找个小秘挽在胳膊上,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咱家做得也不全对呀,成龙迟早都要自立,我一个月给他八百美元生活费足够了。”


“你姐夫如果爱我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他娶老婆是干什么的,给他生孩子,做饭?这么多年他怎么过来的自己不知道吗,说搬走就搬走?看我老了,没用了。”


“你这些都是气话呀,就是给成龙钱也要先和姐夫商量。而且以你俩的收入每个月拿出去二百美元不是小数。雨竹也快考大学了,你们也要计划。”雨竹是三姐的女儿。


“那又能怎么样?成龙自己在英国生活没着落,如果出去打工分散精力,书读不好不是更不划算。”


“这样吧,你把姐夫电话给我,我劝劝他。”


“你劝他什么,他可没有乔辉这么通情达理。你千万不要寄钱呀,要离婚我还要把存款都转到哥账上呢。”


“什么,哥哥和爸爸也同意你这么做?”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们同意不同意都没太大关系。我要你姐夫给我二十年生活费,他有本事以后干什么随便。”


“你们这种打法就不考虑雨竹了?她就要考大学了,弄不好把孩子一生毁了。”


“唉,琳芬。你怎么越来越不替苗家考虑?成龙是咱们家独苗,你这样说爸会骂你的。”


“我还要打电话让爸劝你呢。爸和哥找姐夫谈过吗?”


“没有。你让他们去谈什么?你怎么这么软呀,咱们姐妹里就你上大学了,反倒最瞻前顾后的。”


“不行,三姐。你不能和姐夫这样闹下去,成龙钱不够我和乔辉不能不管,雨竹以后上大学我们也会帮。大姐和二姐的命运你都看到了,我不愿看你走她们的老路。”


“这是咱们姐妹的命呀,怪谁呢?咱们苗家过去苦,就是几个姐妹付出一点从成龙这代挺起腰来也值了。”三姐的口气变软了。


“但是也不应该是这种代价呀。你和姐夫是有感情的,他真愿意离婚吗?雨竹的感情你考虑过吗?”


“......”三姐犹豫地支吾着。


“你把姐夫电话给我。如论如何,你们先缓和下来,把关系搞好。千万不要把存款私下再转出来。就是离婚,里面也有他一份,何况你们还有雨竹。”


“唉,你姐不像你上过大学有心计,可是也只能成龙这代起来,才算看到苗家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成龙是不是真能成龙主要在他自己。你还有雨竹,她也是你的骨肉呀,千万不要做傻事,以后你会后悔的。”


“那你说现在不把钱转出来,你姐夫真要离婚呢?”


“那是你俩的积蓄,就是离婚他也应该得到一半。我看如果你们关系缓和了他未必愿意离婚。你这件事有错,至少你们要好好谈谈。”


“其实放到哥哥账上他也不会花,他现在有钱。”


“不行,绝不能把钱转给哥哥。他每月给成龙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忘记我过去讲的哥哥的事了吗?”


“那是你乱猜,你怎么这么看苗家呢?我就看乔辉比奎元好,再说哥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好了,我今天不多说了。你一定要和姐夫谈谈,他家里的事情你该问的也要问问。我希望你们和好。”


苗琳芬大四暑假把梁乔辉领到家,她哥哥却私下安排薛奎元和她约会。那时在街道工厂当工段长的哥哥刚读完函授外贸大专,正想方设法往区经贸委钻。现在已经当上区经贸委副主任了,心计想必也大有长进。


梁乔辉在一旁等琳芬挂了电话赞许道:“你这样劝就对了。你姐夫是一时生气,等他们关系缓和下来就好了。”


“我以后可以暂时每月再多给成龙两百美元吗?”琳芬依在梁乔辉胸前问。


“这还要问我吗,但是长远看不这样溺爱才是对他好。”


“我知道,但我可不想让你搬出去住。”琳芬故意调皮。


“哈哈,你当时听你哥的和奎元好才热闹。”梁乔辉也调皮起来。


“哎呀,人家不是嫁给你了吗。”琳芬撒娇起来,搂着梁乔辉脖子说,“说真的,我三姐最喜欢你。”


“那是你俩年纪接近,有共同语言嘛。你怎么不想当女强人呢?”


“我在外面是不是女强人还要回家告诉你吗,吓住你怎么办?”琳芬深情地说,“还记得我们一起读过裴多菲的诗吗?‘我愿是荒林,只要我的爱人。。。。。’”


“嗯,十五年了,幸好有你。”梁乔辉搂住琳芬回应她的深情,问,“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姜邦兴现在没有一点流动资金,我想帮他一把。你知道,梅音的事情多亏了他。”


“用你的话说,‘这还要问我吗?’你觉得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人都有感情,不会白帮的。”琳芬知道,一个不肯真诚帮助朋友的人,关键时刻到来时也会忘记他自己的亲人。


“你不怕我永远都是这么忙,可自己得到的总是很少?”


“一个人得到多少会满足呢?我得到你的爱,这就足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嗯,我时刻都能感受到有你和我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有信心。”






苗琳芬回屋再给家里打电话,父亲接过来就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你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说少给成龙钱连商量都不商量就一个月减去二百美元。你看把你三姐闹得。孩子那么小去英国读书没钱能行吗?你们这是成心要把成龙这孩子毁了呀!乔辉呢?你让他过来说话,没钱你们办什么公司呀!”


“爸,我想要三姐夫电话号码,和他说说话。”


“没有!这件事情轮不到你管!本来你三姐要把钱转你哥那去是挺好的事,硬让你给搅黄了。你知道现在国内人心变成什么了吗?你三姐夫这么多年给过你三姐什么?他往五十奔的人了,哪点比得上你哥!”


“爸,三姐还有雨竹呀,她明年就要考大学了。还有,三姐以后生活怎么办呢?”


“你姐夫心里若有你三姐能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吗?让他闹,你三姐一辈子够苦了,他还不知道。我这次让他好好破破财!”


“爸,这样以后三姐就好了吗?我打电话劝劝姐夫。”


“混帐!都是平时宠你惯了。你多大了,轮到你管吗?你让乔辉这个混蛋过来说话!”


“乔辉不在,他去学校做实验了,一时回不来。”


“你把他管紧喽,现在这些男人出了家门没有好事,乔辉哪天变成你三姐夫那样看我能饶了他!”接着就听到父亲摔杯子的声音。


琳芬两手颤抖着放下电话,心里顿时充满对父亲的失望。难道这就是他期望的强人女儿们吗?再也不能让三姐重复大姐和二姐的命运了。她眼泪慢慢盈出来,默默思考着对策。她拿起电话想打给乔辉商量,想想又放下了。这样的事情没办法对乔辉说呀,他若知道今后会怎样看待她家人呢?




闯闯两岁时琳芬和乔辉带着回去过一次,那时哥哥刚当上区经贸委副主任,对她们一家回来显得相当热情,特意把区委的小车借出来每天拉她们,对父亲更显出他独有的孝顺。每天早晨闯闯醒来哥哥一定跑进来,接尿然后毕恭毕敬地端给父亲喝下去。那时家那里正传说童子尿治百病,父亲就相信那个。琳芬每天早晨只好对乔辉解嘲地笑笑,“让你见笑了,我爸和我哥都迷信。让他喝吧,他一高兴没准就百病不缠身了。”


“可是你哥真信吗?我看未必。”乔辉这样提醒她。


“他不过是退伍军人出身的,你以为他会不信吗?反正他们高兴就好。”琳芬只好这样掩饰。那时哥哥和爸爸正私下要她把成龙办到美国读书,表面对乔辉亲热得不行。


终于有一天,不知哥哥怎么知道梅音和奎元也回来探亲,突然把他们领到家吃饭。酒席间频频和奎元划拳行令,又大谈初恋。说国内观念变了,以前高中同学见面都会回忆过去时光,重温一下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接着又劝奎元和她敬双杯酒。哥哥用他那种夸张的表演把梅音和乔辉凉在一旁,最后大家都陷入尴尬,父亲突然掀翻桌子抓起酒杯砸向哥哥,大骂着让他滚出去。随后把乔辉拉到身旁,搂着他肩膀说:“你就像我亲儿子一样啊,看到你对琳芬这么好我什么都满足了,真是什么都满足了。”说着老泪纵横痛哭起来。


乔辉见她父亲痛哭流涕慌得无所适从,连忙打圆场:“爸,我和琳芬就是初恋呀,哥说得对,初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特别像我们这样结合到一起的。”梅音也就势跟着说:“苗叔叔,我和奎元也是初恋,你看他整天美的。”


琳芬从那知道,其实哥哥并在乎她的幸福,计较的不过是如何借机在乔辉心里投下阴影,指望她们分心后彻底死心塌地帮他儿子成龙。




琳芬坐在书房椅子上独泣,良久才走进闯闯房里,见他翻身滚到床沿就抱起来朝里放放,拉过一把椅子挡在床边。


她隐约记得姐夫给过她一张名片,却想不起放在哪里,就再回到书房四下寻觅。泪水和汗水混在一块在她脸上流淌,她用手抹抹径顾寻找那张名片。正这时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来接,是乔辉。


“怎么样,又给你三姐打电话了吗。”


“打过了,挺好的。你还在路上吗,累了就不要开了。”


“嗯,我会找地方休息的。我刚刚有这个念头,如果你给你姐夫或者他家里人打个电话,也许会有帮助。”


琳芬眼泪立刻又盈了出来,还有谁会比乔辉更了解她?她急忙努力抑制自己回答:“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记得姐夫给过我们一张名片,正找呢。”


“让我放到影集里了,就在那张全家福后面,你哥的也在那。”


“谢谢你呀,我马上就给姐夫打电话。”


“好,和他好好谈谈,如果有困难我们就帮。”


“嗯,我会的。你开车小心呀,困就不开了。”


琳芬急忙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大影集,迫不急待地找出姐夫的名片,拿起急忙打过去。





梁乔辉开着车听到琳芬嘱咐“困就不开了”这句话,顿时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知道现在琳芬的心里不会太好受,只要她三姐的事情不处理好,就总会有块石头压在她心里。现在如果自己能够在家里多陪她,帮她分担一些忧虑就好了,哪怕她给家里打电话时就坐在她身边听着也会给她些安慰。可是现在被这个滤光片压着,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搞出来,然后才能把光电开关原样做出来安到原来公司的主机上测试。这是他今年公司的首要任务。这个搞不出来,其它根本无从谈起,况且梅音的官司还要占去些时间。他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对琳芬的疚愧,心情犹如车外湿热阴暗的夜空。他把音响打开,边听国家广播公司播放的音乐边往前开。


梁乔辉沿九十五号州际公路刚开进乔治亚州界,就听到天空一声霹雳,随后雨落如倾,打到车顶上响起一阵紧骤的辟啪声。他急忙打开雨刷器,降低车速在暴雨里缓慢行驶,直到过了萨瓦那雨慢慢小了,他才稍微放松一下, 加快速度开进南卡罗来那。天已经从东方泛出一线朦胧的灰白,他觉得有些困意,把音响声音调大,自己也随着音乐狂喊着,边喊边为自己这种鬼哭狼嚎的唱法得意,不知不觉突然发现后面的警车信号灯突然闪起来,一看表盘速度已经超过一百迈了,心里一惊,连忙减速等警车上来再停车。


后面警车开上来超过他车时没有停下,只是按一下喇叭提醒他不要超速,就飞快朝前赶去。梁乔辉心里多少有些觉得侥幸,不敢再快开了,边听音乐边不时看看速度表,变得谨慎起来。不知多久他突然觉得一阵颠簸,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打了个盹,车弯到路旁的紧急停车道上去了,前面就是一座石桥,再稍晚一点车就撞到石栏杆上去了。他心里一惊,立刻急转躲过石桥暗自叫道:“好险!”周身顿时再没有一点困意,脑海里立刻出现琳芬和闯闯的身影。他知道不能再图快往前开了,见前面出现车辆休息场地就减速开进去。他找树后背阳光的位置把车停下,从旁边拿起矿泉水喝了两口,把手表上的定时器定在两个小时后,放下靠背闭上了眼睛。几天来他太紧张了。


梁乔辉开进母校时已经是黄昏了。他没有再在镇上耽搁,径直开到艾比家里。见艾比夫妇都不在家就试着从他俩过去藏钥匙的车库门角摸索,半晌终于找出钥匙把门打开。急忙掏出手机打给琳芬,告诉他已经平安到达艾比家,又问琳芬昨晚是否同姐夫谈过了。琳芬语气轻松地告诉他姐夫根本就不打算离婚。他松口气爽快地笑了起来,又逗闯闯几句,这才开门进艾比家里。


梁乔辉一个星期实验做得还算顺利,来前他就已经算好几种金属氧化物薄膜厚度和叠加方式,艾比也已经把他要的几种金属靶体买来让学生装好,就等他来开始实验。他每天上午做几个样板,下午测试性能,选出几块准备带回去安装样本。他心里有数,样板都是他按照优化组合的方法设计的,做了这组样板最多再试做两组,他需要的滤光片就一定能筛选出来。周五下午他向艾比夫妇道谢后就急忙往家里赶。


周日傍晚梁乔辉赶到家里,见琳芬给他留下一张便条,告诉他她带闯闯去参加同事孩子的生日晚会。冰箱里的饭是为他新做的,热下就可以了。姐夫也已经搬回家了,等她回来两人再给三姐姐夫打电话问候一下。梁乔辉读过纸条不禁笑出声来,高兴地两手拍在一起叫声“好!”把手在裤子上抹抹禁不住又拿起纸条重新读一遍,这才把饭从冰箱拿出来放进微波炉。


“乔辉吗,你回来啦。邦兴不见了,在你家吗?打他手机也不回,急死我了。”梁乔辉饭吃一半突然接到秀琴电话,急问:“怎么了?邦兴不这我这,他这几天好吗?”


“唉,他情绪一直很低沉,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急死我了。”秀琴急切的声音。


“问过别人吗?他说过要去哪里?”梁乔辉突然想起姜邦兴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立刻紧张起来。


“奎元已经出去找他了,可是还没有消息。”


“你别急,我出去找找看。”梁乔辉急忙放下电话冲出门外。


姜邦兴能去哪里呢?梁乔辉去姜邦兴公司的路上在车里想,该不会出事吧。他拿起手机打到镇上医院,问急诊室是否收留过一个矮个子中国人,又打给警察局,都没有姜邦兴的下落。他开车到姜邦兴公司门前见里面没有灯光,冲上去见门上了锁。会不会又去找特丽莎?他想给维克托打电话问问,又一想不妥。只好打给薛奎元。


“哦,乔辉呀,你今天回来的。邦兴和我在一块,正在湖边聊天呢。”薛奎元翁声翁气地回答。


“哪个湖呀,秀琴急死了,正到处找他呢。”


“呵,就是我和邦兴认识的那个湖呀。海边,周围有一片棕榈树的那个。”奎元笑呵呵地回答。


“这家伙,又折腾什么呢!”梁乔辉心里怒骂一句,知道姜邦兴没有什么大事,顿时心里轻松下来。把车朝湖边开去。


梁乔辉到湖边从车里出来,见薛奎元和姜邦兴正并肩坐在一棵棕榈树下,两人携肩搭背面向湖面,从后面看上去亲热的像是亲兄弟。梁乔辉急匆匆地冲过去挥手在姜邦兴肩上拍了一下骂道:“臭小子,秀琴急死了,你还有心在这乘凉!”


姜邦兴就势拉住梁乔辉的手说:“哎,别急。我屁事没有,下午出来就在这坐着想啊,如果不遇到你们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梁乔辉明白了,这就是薛奎元救他的地方。“可你总该给秀琴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吧,再找不着你我都想报警了。”


“咳,我告诉她什么?说我去重温自杀场面了吗?”姜邦兴故意做个鬼脸,眼睛斜斜地望着梁乔辉,“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没事。别说在这就行。”


“咳,你呀你!”梁乔辉掏出手机打给秀琴,“邦兴和奎元在一块,没事。”


“唉,急死我了。你能先过来一下吗?我有话对你说。”秀琴在那头回答。


“嘿,你老婆要告状,你说怎么办吧。”梁乔辉看着姜邦兴哭笑不得。


“你去听嘛,说什么如实告诉我,说实话我请你喝酒。”姜邦兴继续嘻嘻哈哈地闹着。


梁乔辉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姜邦兴心情的确好多了,便回答说:“那我先过去一下,你们别呆太久。”


梁乔辉赶到姜邦兴家里秀琴过来开门,脚下一拌突然要跌倒,梁乔辉急忙把她扶住。


“看我,一下急得这样了。”秀琴没有急于把手从梁乔辉手里拿开,就势往前挪挪轻声说,“乔辉,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讲,一直都在心里装着。”


梁乔辉紧张了,突然意见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已经闻到秀琴的体香了。他顿时觉得满脸赤热,把身子往后退退说:“秀琴,邦兴精神很好的,他的确很好的。。。。。。”


“可是他就像是个孩子呀”秀琴没有松手,上前一步扑在梁乔辉怀里说:“乔辉,我不指望你什么,也不想让你离婚,就是觉得你人好。。。。。。”


梁乔辉觉察到秀琴滴在他胸前T恤上的泪水,连忙用手扶住她,走进客厅让她坐下,心里忐忑不安地说:“这样不好,邦兴正需要你,现在没有你他就毁了。”


“我不打算离婚,只是想有个知己。。。。。”秀琴脸涨得通红渴望地望着梁乔辉。


“可是我心里只有琳芬,装不下任何第二个人。”梁乔辉觉得走不是,留也不是。


“我命不好,贪图出国就嫁给了他。”秀琴失声痛哭起来。


“他会变的,其实邦兴身上有很多亮点,很多人比不上他。他会让你满意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不好吗?谁都不伤害?”


“不,我心里真的只有琳芬,而且还有闯闯。你有邦兴,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需要你的爱。”


“。。。。。。”


“邦兴就要回来了,你们以后多说说话,他会变好的。”梁乔辉轻轻把纸巾盒推到秀琴面前,低低说声,“再见。”便尴尬着退了出去。


梁乔辉出来心里满是愧疚,他前后回忆和秀琴认识经过,不断暗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让她产生这种误解。。。。。?
  




梁乔辉到家时琳芬已经带闯闯回来了,见他进来立刻关切地问:“你怎么饭吃到一半就跑出去了,快坐下歇会儿,我给你热饭。”说罢起身就把饭菜从冰箱拿出来,进厨房打开炉子。


闯闯兴冲冲跑到梁乔辉面前,叫声“爸爸”,小手马上搂紧梁乔辉大腿。


梁乔辉弯腰抱起闯闯亲了一下,随着琳芬走进厨房说:“你带闯闯睡觉吧。我不饿,别热了。”


“怎么,你去哪儿?吃这么一点还不如平时一半多呢?”琳芬把煤气闭了转身看着他问。


“帮秀琴去找姜邦兴了,这家伙傍晚自己跑出去玩,秀琴怕他出事。”梁乔辉半遮半掩地回答,觉得脸热乎乎的。


“跟姜邦兴喝酒了吧?看你脸红得。”


乔辉心里一阵紧张,忙说:“你带闯闯洗洗睡吧,我也累了,把饭放回冰箱就上楼。”


“你去带闯闯冲个澡吧,厨房我收拾。几下就完事了。”琳芬三两下把饭菜又收好放进冰箱,一家人一块上楼。


梁乔辉给闯闯漱洗过躺在他旁边说故事,看他睡踏实了出来见琳芬正在书房看书,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说:“想死我了,这个星期你还好?”


“还好。姐夫挺好说话的,一劝就搬回家去了。”


“我路上还想,如果能在旁边陪你就好了。”


“你开车还好吧,下次干脆坐飞机算了。幸好你人到了就打电话过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没事,我一路上就想着你和儿子,想起你们开车就敢不打盹了。”梁乔辉笑笑给琳芬讲了困倦时唱歌开车超速的经过,但是把险些撞上石桥的一节略去了。他怕琳芬惦记。


“我们给三姐家打个电话吧,你跟姐夫说几句,他还问你呢。”


梁乔辉电话和琳芬姐夫聊了一阵,琳芬又和三姐不依不舍地谈心。许久才打完电话走进卧房。


“你真的想我一路呀,回来不把人家给你做的菜吃完就跑了。”琳芬趴在梁乔辉胸脯撒娇。


“不想你我还会想谁,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你。”梁乔辉搂住琳芬从额头吻到面颊,深情低语着,“琳芬,是你成就的我,你知道我心里多么爱你吗?”


“我也同样爱你,如果有来世,希望还会遇到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你。。。。。。”琳芬紧紧抱住梁乔辉胳膊,嘴伏在梁乔辉耳边温柔回应。


世间的恋人啊,如果你初恋时曾经心潮激荡,幻想如虹,那么请珍惜吧,让热情和憧憬伴你一生,地久天长!


梁乔辉见琳芬枕着他臂膀睡着了,脸上微微的笑意在投进的月光里荡漾开,显得十分幸福。他轻轻吻下琳芬额头,把胳膊轻缓地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穿上睡衣蹑手蹑脚走出卧房把门轻轻带上。他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想检索一下专利。晚上秀琴的举动还在他脑海里浮现,睡意全无。


究竟自己什么地方不留意会让秀琴产生这么大误会呢?姜邦兴现在的情况最需要身边的人理解,可偏偏自己。。。。。他们还有孩子啊。梁乔辉用手拍拍额头,“咳”一声两手托腮望着电脑屏幕发愣。


“你怎么还不睡?心里有事呀?”不知多久,琳芬过来把一条浴巾披在梁乔辉背上。


“琳芬,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看我是不是什么地方让人误会了?”梁乔辉握住琳芬双手,一五一十把晚上秀琴的情形说了出来。


“哈哈。。。。。”琳芬尽力压低声音笑起来,随后说,“原来又出了一个要我以后多过去说说话的人呀。就知道你今晚没喝酒,看你进来时脸红得。”


“哎,人家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梁乔辉窘迫的急问。


“来,你看看这个。”琳芬打开一个中文网页,用手指着对梁乔辉说,“这里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世界,中文网络聊天!这个算是北美比较大的。”她点击鼠标进入一个论坛,随后把鼠标放在一个叫“秋水知寒”的网名上说,“这人就是秀琴,你看她现在还在网上,心里够苦的。”


“秋水知寒”的贴子下面跟了一大串骂她的回贴,梁乔辉惊诧道:“怎么会这个样子?她心里苦,还要挨这么多人骂?”


“这是个不属于弱者的世界。骂她的人也许同样受过生活捉弄,也许有过更苦的遭遇,总之在生活里未必就是强者,所以晚上就来这发泄。这个网站刚办时挺好的,逐渐这些人就多起来了。与你的幸运相比,还有多少人的生活不如意啊。”


“哦,你是说秀琴她。。。。。”


“我在网上跟踪秀琴已经很久了,她心里很苦,别说是你,就是周围出现一个稍有魅力的男人就可能让她吃亏。”


“但是这些人没有必要骂她呀,如果大家都有类似的遭遇,互相鼓励安慰一下也是件好事。”


“我们公司让我主持聊天室软件开发,当然是英语的。为了参考一下版面设计就找几个中文网站看看,结果吓一跳。”


“唉,这种东西赚不到钱的,你看呢?”


“我对比过英文法文的聊天室,中文的聊天室最特殊,都有这种现象,包括国内的。聊天网站单靠广告收入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其实我已经在找工作了。”


“嗯,你真要提前做准备。另外,你以后找机会劝劝秀琴吧,不要她来这种地方了,时间长了正常人都吃不消。”


“我会的,你该和邦兴一家接触就接触,多一个人帮他们总是好事,我会相你的。”琳芬抓住乔辉的手放在胸前按住轻声说,“乔辉,你心好,无论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怀疑你,真的。”


“所以我说,是你成就了我。。。。。。”梁乔辉紧紧搂住琳芬深情地吻着。




梁乔辉一早到公司,刚把第一个滤光片装到样板上,还没来得及打开激光器就接到约翰的电话。


“乔辉吗,明尼苏达有消息了。那边警方已经拿到顾的口供了,但时间非常紧张。你必须马上和肖联系,她有什么证据一定要拿出来。”


“怎么回事,你能讲详细些吗?”梁乔辉急忙问道,“能不公开审理一定要不要公开审理,不然对肖梅音压力太大了。”


“是这样的,办案检察官急着要口供想出个办法,结果口供拿到了却没有任何物证。如果肖也没有物证将来开庭就很麻烦,被告律师可以指控检方非法逼供,案情会非常不利。”约翰简要把案情发展介绍一下,提醒说,“你记录下来的那些销毁光盘影像不能直接证明被告有罪,如果肖当时留下什么证据就好了。”


“哦,那么我可以问一下肖梅音。”梁乔辉转头透过装配车间的窗口看看正在写程序的薛奎元,叹口气问,“这个案子会发展到什么结果?现在她先生还不知道。”


“越早告诉他越好,不然如果闹大了一旦瞒不住他就更被动。要知道,肖是在家吵嘴被警察带走的,她先生是间接证人,而且被告为了报复也可能要他出庭,那样就很麻烦。事先告诉他起码会有几天让他把情绪稳定下来。”


“好吧,我要先同肖梅音商量一下,有结果马上通知你。”


“越快越好,我好提前打电话通知明尼苏达。”


梁乔辉关上手机话又朝奎元办公室看看,这才拿起手机打给琳芬。


“琳芬,梅音的案子有进展了,但是最好她有物证,也要通知奎元。”


“哦,这要慎重些才好。我先打电话问问她吧,不行我们几个午饭时间碰头,好好劝劝她。”琳芬听乔辉把约翰的话转述完,沉吟道。


午饭前琳芬打电话回复乔辉:“梅音中午来家吃饭。我去中国店买些速冻饺子带回来,你先回家把水烧好。”


梁乔辉在厨房煮水饺的时候,琳芬和梅音只是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大家一时都显得拘谨,谁都不愿意先引出话题。琳芬见乔辉捞出水饺装盘,便起身去拿碗筷。梅音只是低头沉思,看得出她牙关紧咬勉强做出镇静。


乔辉端过水饺放在桌上,琳芬连忙夹给梅音。见她不动筷子乔辉和琳芬也只好等着,稍后乔辉起身打破沉寂说:“对了,我们家还有点镇江香醋呢,我去拿来。”琳芬看看梅音用手推下她大腿小声说:“吃吧,一会就凉了。”


梅音终于抬起头来,用手擦擦眼角的泪痕说:“我们大家都快吃吧,下午还要上班呢。”她夹个饺子放在乔辉碗里,接着说,“乔辉,你不要忙了。其实我今天高兴啊,等了两年多,终于等到今天了。我高兴啊。。。。。。”说着泪如雨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放声痛哭起来。


琳芬从壁橱拿出盒纸巾递给梅音,哽咽着劝道:“梅音,终于有报仇的这天了,我也替你高兴啊。等案子结束了,我们好好庆祝一番。”说完扶住梅音肩膀也陪着抽泣起来。


梁乔辉眼睛也湿润了,他咬咬牙语气坚定地说:“梅音,你不要怕。这里不像国内,没人会说三道四的。这件事情你完全是无辜的,大家都站在你一边。正义和公理也在你这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应该有这个勇气。”说完他起身把手放在琳芬肩上按按,示意她再劝劝梅音,自己缓步走出门外。


梁乔辉再进来时梅音已经控制住了情绪,眼睛红红地望着他说:“你快吃饭吧。物证我有,只是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住公公婆婆。”


“我知道,奎元很爱你,这你不必担心。如果他一时想不通,你一定要尽早告诉我们。”


下午珍妮有课提前走了,公司只有梁乔辉和薛奎元。外面云雾逐渐密集起来,乔辉进奎元办公室叫他:“奎元,我们一块去接孩子吧,待会又要下雨了。”


"还有几分钟这段程序就写好了。”薛奎元继续盯着电脑,边加程序边回答。


“好,就等你几分钟。”梁乔辉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奎元写程序。


“写完这段我们明天就可以测试了,你装好一片没有?”


“五片都装好了,出了结果我就可以准备下一轮实验,很快我们就能拿出产品来。”


“嗯,我现在也入门了,多少懂些原理。你的想法很巧妙呀。”


“呵呵,不过是在这行时间长了,平时多留意些罢了。”


薛奎元高兴地叫声“好了!”,站起身拍拍电脑屏幕说,“谢谢你,今天干得不错。”便转头问梁乔辉:“今天你也要走这么早,有事呀?”


“嗯,等下把孩子放家里你和我出去一下。”


梁乔辉和薛奎元把孩子接回家交给奎元父母,便一同去了星巴克咖啡店。


咖啡店下午没有什么人,他俩各要一杯咖啡找个角落坐下,梁乔辉望着奎元笑问:“奎元,你来这段时间觉得怎么样,还适应吧?”


“适应什么,这的鬼天气还是公司?乔辉,你今天怎么打起官腔了?怎么,老板要给在下加薪?”


“呵呵。奎元,有件事情琳芬和我一直都想对你讲。。。。。。”


“你和琳芬都想对我讲?为什么?是关于梅音的?”


梁乔辉望着薛奎元用眼神示意一下,稍停,问道:“梅音一直爱你很深,可以说不是为了你和两个孩子,她这两年根本就生活不下去。告诉你以前,能够保证无论听到什么你都要保持安静,回家一定要对她好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怎么了?她过够了,要离婚?”


“不是,她心里一直压着一个巨大的痛苦。她一直很想告诉你,可是又不敢说。她太爱你和孩子们了。”梁乔辉接着慢慢讲出梅音的遭遇,眼睛紧紧盯住薛奎元。


“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薛奎元两手捂住脸,只是机械地重复这句话,泪水渐渐从他指缝里渗出来。


“奎元,你知道,梅音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无辜的。你是条汉子以后就好好对待她,帮她把这关过去。”梁乔辉急迫地劝导。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呀。那时如果不打电话报警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是我对不起她呀。。。。。。”薛奎元痛哭流涕,恨恨地说,“妈的,我要替梅音报仇。买杆枪毙了那个狗日的!”


“你替梅音报仇的最好方法是给她勇气,让那些畜牲受到法律惩罚。你以后一定要对梅音好,她这两年过得不容易。”梁乔辉继续劝道。


“这里太闷了,我们去海边走走吧。”薛奎元起身说。


“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把车停下去隔壁酒吧吧。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只管对我倒,以后千万要对琳芬好。”


“嗯,我薛奎元也是个男人,知道自己担当。遇上这种事情心里不窝火那是撒谎,但是不关梅音的事。这件事情真的不关梅音的事,你说对吗?”


薛奎元喝醉了。梁乔辉一再劝他少喝,可他还是一杯接一杯地把自己灌醉了。梁乔辉等他感觉稍微好些先拉他回到自己家里,让琳芬给他煮点泡面,又给他泡茶端上。一个晚上,琳芬和乔辉一块陪奎元哭,又一块陪他笑。见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送他回家。


奎元父母已经带孩子们睡了。奎元呆呆地躺在床上发愣,梅音漱洗过躺在他旁边,望着他眼角流淌不断的泪水低声抽泣,许久才起身端杯茶放他跟前说:“喝点水吧,我对不起你。”


奎元猛然起身把梅音搂在怀里哭着回答:“不!是我对不起你呀!你吃了这么大苦怎么不早说呢?”


“我爱你,怕失去你。。。。。”梅音一下瘫在奎元怀里。


奎元双手捧起梅音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梅音,我今晚向你保证,以后一定让你过最快活的日子,让你不再有任何忧伤。今生今世,你都是我心里最完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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