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华人经常喜欢说自己所在的国家或城市华人人才济济,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来到加拿大以后我深有体会,大街上随便拉过一个人问问,很多人在国内时都是个“人物”,可即便是龙虎之辈,加上个“藏”或“卧”,也就说明现在早已是默默无闻了,至于何时,甚至这辈子还能不能猛虎下山,蛟龙出海就只有上天知晓了。踏出国门,在海外生活,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忽然变得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是了,就难免想起过去,新移民们偶然相见时的寒暄话题也总是围绕着过去:您是哪儿人哪,在国内时是做什么的?
新移民学法语,第一堂口语课也总是由自我介绍开始。
记得当时我们班上中国学生的自我介绍足以吓人一跳:工程师、教授、法官、律师、医生、记者、国家干部。听得讲课老师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想在他过去的一生的教学生涯里也没有给这么多“高级人才”上过课吧!末了,老师不假思索地,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那你们移民来这儿干什么?
我虽然也算是有点儿文化,但充其量也就是一普通文化人,普通白领。来加后,遇到老乡或是谈得来的人,自我介绍时实话实说,说我出国前是报社的编辑,有时也说是记者,因为我们的报社规模不大,编采合一,就是说我们即干编辑的活儿,也干记者的活儿。有时我还要说明它是新华社辽宁分社主办的一份报纸,后来又归顺了辽宁报业集团。因为报纸不出名,所以要加上很多注解才能让人明白。有一年的春节,我的一位朋友在其豪宅开PARRY,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大家相互认识,主持人高调介绍来宾:国内某高校著名学者某某,某歌舞团著名歌唱家某某,某企业老总某某,IT精英某某某,国家干部某某等等。我听得高山仰止,自惭形秽,我一平民百姓,怎么一不留神混进上流社会里了!轮到了介绍我了,竟然任命我为“辽宁日报总编辑冯某!”我这个害臊啊!接下来我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看见每张脸都在笑着,每双手都在动着。而我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想一想,连我都荣升省级党报的总编辑了,想必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后来偶尔也参加过的一些类似的小众的甚至大众的华人活动,情况也大抵如此,介绍来宾时经常无中生有,如果是新人,现在没什么名头,就介绍其在国内的头衔,更是毫无顾忌地啥大说啥,反正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谁也不认识说,谁也不了解谁的过去,吹呗,况且又不是自吹,有人代吹,不吹白不吹。如果是主人想活跃一下气氛,调侃一下,也未尝不可,不必认真,如果主人想表明自己交友广泛,且往来无白丁,吹个牛皮,无伤大雅,一笑了之便是。怕的是这种玩笑开话说得多了,到访者又互不相识,就难免有人当真了,这种场合出席得多了,难免有时候自己都当真了。说实话,出国了,一切都归零了,心理就会觉得不平衡,就总会想起昔日曾有的“辉煌”:“想当年,老子在国内的时候如何如何,想得多了,不知不觉地也会把在国内时的辉煌无限放大了。
我个人认为我们这一代技术移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都是人才,但大多数也都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栋梁之才,出国了,昔日的“辉煌”也该放下来了,否则它会成为阻碍我们发展的负担。
移民久了,人们也会渐渐地说起现在,说某某人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说某某人买了个不错的酒吧,说某某人开了个很赚钱的便利店,说某某人的饭店挺火,说某某人的旅馆有几十个房间等等。也许这些在有些人看来还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既达不到从前在国内的高度,又不算真正地融入到了所谓的主流社会,但至少他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开始尝试着在陌生的国度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的天地,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来了十几,二十几年了,还在天天念叨着:老子在国内的时候。。。。。。。
后者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悲哀!
(文章完成于2010年12月1日,博客搬家中)
顺便问一句多少人知道“企台”是个嘛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