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当自强

流氓当自强 邱开冒  一丘万壑

流氓是社会灰色地带的产物，每个地方都有流氓生存的空间，不同的制度产生不同的流氓。不同国家的强弱对比，不仅仅比较金融、商业、科技及教育的精英人物，也要综合比较社会黑色、灰色地带的流氓大亨。木桶能盛多少水，不取决于有几块长木板，而由最短的木板决定，流氓就是木桶的短板。流氓高雅则国家体面，流氓无耻则为国耻。

美国的形象不仅是《十二怒汉》《公民凯恩》《拯救大兵瑞恩》构成的，还有一系列熠熠生辉的流氓形象来托底，《教父》《美国往事》《盗火线》《了不起的盖茨比》。就连残障者，实实在在的脑残阿甘也谱写出绚丽的美国梦《阿甘正传》，让人感叹：下辈子不幸脑残最好托生在美国。一个国家，是科学家、教育家、将军和士兵的乐园，同时又是流氓、黑帮和傻子的天堂，满足了各色人等的幻想，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呀！

在中国，鲁迅最早注意观察流氓现象，写了《流氓的变迁》。鲁迅隐约提出了流氓的生存之道就是对管制的寻租：“和尚喝酒他来打，男女通奸他来捉，私娼私贩他来凌辱，为的是维持风化；乡下人不懂租界章程他来欺侮，为的是看不起无知；剪发女人他来嘲骂，社会改革者他来憎恶，为的是宝爱秩序。但后面是传统的靠山，对手又都非浩荡的强敌，他就在其间横行过去。”官员腐败是权力寻租，流氓就是灵活钻秩序和管制的空子，是最底层的寻租者。有权势者的寻租敲诈，大家都认为是正宗，无官职者的寻租敲诈，就是流氓了。

过去天津青皮混混是骨灰级流氓。那时候，流氓行业是有门槛的，好汉子不愿做，赖汉子做不了。首先要抗揍，想吃这碗流氓饭要豁出皮肉当投名状。冯骥才小说《神鞭》描写过这一行规，一泼皮想入行当职业混混，就找茬比试。不是比武，是比挨揍的抗力，被打瞎了一只眼后，考核过关，于是这个泼皮就用一只假眼玻璃球做自己的新名字，从此当上有稳定饭辙的职业流氓。那时的流氓很生猛，豁出一身刮讨口安逸饭，是另版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励志故事。既在辖区地盘的店面讹份子钱、保护费，就要真的维护市面秩序。流氓就是利用对秩序的破坏力来寻租管制，店铺出的份子钱保护费就是额外加税，是秩序修补税。当外来流氓势力讹诈时，吃份子钱的流氓必须维护秩序，必须保护店铺不受欺凌，不加缴秩序税。两伙流氓就开始了比惨大赛，两边的忍者选手在火炉边谈笑风生，割自己的腱子肉烧烤下酒，比谁割的肉厚膘多，烤得火候好，喊疼告饶者败出退位。如果鲜肉烧烤决不出胜负，还有滚烫油锅里桑拿项目继续比赛。就像歌里唱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流氓界竞争很惨烈，在流氓的入门处，“正像在地狱的入口处一样，必须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任何怯懦都无济于事。”

盗亦有道，流氓更讲规矩。流氓愿意市场繁荣，店铺林立，这样才能双赢。但流氓绝不会破坏规矩，把双赢当成赢两次，向店铺重复收两次保护费。流氓不守住底线，社会秩序就荡然无存了，已经堕落到地板上的流氓还企图堕落，只能往坑里跳了。当流氓都跳坑堕落时，社会还有平路可走吗？民谣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当独木桥都走投无路了，阳关道上能不荆棘密布、举步维艰？当说一个人耍流氓时，说明他还不是流氓。说一个人有匪气，说明他还没真落草，谁会说梁山好汉有匪气？他们是正经八百的真匪好伐！但当流氓也破坏规矩了，流氓也堕落到开始“耍流氓”了，那就揪心了。老鼠闹蛤蟆叫，被当成地震前兆，好像老鼠蛤蟆这种底层动物跟流氓一样，是和谐运行的短板似的，当流氓也堕落时，也是社会动乱的前兆？流氓无耻，是谓国耻。

看看这几天一群流氓在成都领事夫人微博里肮脏下流的留言，真让人感叹这届流氓不行！

传统的正宗流氓只是寻租市场秩序，吃店铺的保护费，从来不敢扛着主义的招牌吃好处，对流氓来说，这不是正经流氓做的体面事儿。打着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幌子，敲诈民族，吃国家的豆腐，传统流氓都不敢这么“耍流氓”。流氓不务正业，以爱国名义捞好处，应该以谋反罪论处——得多么糟烂的国家竟需要流氓来保护？置国之体面于何地？流氓居然骗国家保护费，把国当私娼来讹诈？这是流氓之耻，更是国之耻。该以侮辱国家罪大刑伺候。

有时，流氓也能钻进体制内，把有级别限制的寻租用流氓手段搞得风生水起，顾盼自雄。有点权力做靠山，流氓如虎添翼，在拆迁、征地等领域有他们矫健的身影。术业有专攻，这是流氓行业的正经事儿。但跑到美国领事夫人微博里骂下流脏话，传统的流氓界都会严历处治这种败坏流氓名声的“耍流氓”行为的。

这届流氓，没有像他们的前辈玻璃球那样，付出被打瞎了眼睛的代价才吃上流氓饭的惨痛经历，流氓太容易当，就不珍惜流氓行业的声誉了，把流氓的传统美德掉得净光。而且，连流氓都堕落，是社会放荡的凶兆，商女隔江唱“后庭花”不是亡国之音，流氓隔屏呼啸才是亡天下之腔。

所以，要严格流氓入门的考核及分级制度，制定流氓行业规范标准，当了流氓就不许乱耍流氓，坚决制止乱打主义幌子的“流氓”行为。

基层小流氓们仰望着他们的偶像胡编和金教授，天天胡咧咧耍流氓，不照样吃香喝辣吗？持证上岗的流氓都有一本血肉账，所有的欠揍欠账都会补齐的。

流氓讲规矩则社会和谐，流氓强则国强。流氓要上进，流氓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