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德施泰特）
872） 要得要得
旧金山上空。巨型超远程客机B-36，再次执行越洋任务。
这在20世纪40年代仍是壮举。
刚卸任的“史迪威&巴顿基金会”中方秘书长邓小平，把工作移交给龚澎，匆匆赶上这班飞机。
忙碌数日，他庆幸自己没有耽误。恩来叮咛又嘱咐：万不可有闪失。这是基金会出资的包机～降落地点是大连，周水子机场。任务是把一批建设人材安全送达。
落座之后邓小平打量周围。
那些年轻人多数未曾谋面，却已从照片和简历上熟悉了：学机电的、学化学的、学建筑的、学冶金的……我们的事业，终于壮大到可以吸纳新一代留洋学子，用他们的专业，报效祖国的时候了！
……四分之一世纪前，16岁的自己，也曾作过西洋留学梦……最终当了个“油印博士”。一不留神，成了职业革命家，跟着大队伍，跋涉了千山万水。
如今的年轻人，才称得上幸福哟。
恩来交代的重点对象，都在吧？清点一下！小平开始左顾右盼：
要得要得。在那里～还有那里。
前排，靠窗兴奋张望的那个方脸膛壮小伙～邓稼先，普度大学物理学博士～还是个本家哩。旁边那戴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叫做梁守磐，麻省理工的航空工程博士。还有这边年长几岁、发际稍高，一直看报纸的，就是加州理工的空气动力学青年教授～钱学森了。
这次，可算满载而归呀。
小平满意。拉下鸭舌帽，舒服地靠住座椅：疲惫多日，他要在长途旅行中，好好补上一觉。
可是后排一声唤，拂去了睡意。是个眼镜青年在小声问：
“有喜欢打桥牌的吗？”
873） 动如脱兔
赤塔。城东25公里，达拉逊村庄。
“灵猫”越野车的气冷发动机可靠地运转着，在北纬52°的西伯利亚严冬，经受着考验。纵队侦察营提前穿插到此，阻击列柳申科的溃兵。架着无后座力炮、重机枪的“灵猫”在雪原上机动灵活，又一次把残余的16集团军打了个七零八落。
黄昏前天气好转，一缕夕阳照亮了远近岗峦。隐蔽在山坡丛林的侦察营长孙中校，拿起望远镜再次向赤塔方向眺望。城里，那座米哈伊·阿尔汉大教堂的洋葱头塔顶，赫然在目。
孙营长命电报员立即向兵团首长汇报：赤塔尽收眼底！塔尖都看到了！敌军狼狈且凌乱，已丧失抵抗意志。
发报时间过短，因为周边仍有战斗。他不得不在电报中忽略掉一些情况：西南方那条冰冻小河及森林边发现几条被昨日风雪所掩盖、但隐约可辨的履带痕迹。
第一次经历雪原上的机动作战，第一次远途胜利追击，第一次长驱千里、发扬车载炮火的威力……多年实战历练的老侦察营长，由于嗜战，而产生了致命的麻痹。
……赤塔东南90公里。北纬52°，东经114°～卡雷姆斯克耶。
黑龙江支流上游，俄文地名叫作音果达河。
河流在3道山梁中蜿蜒。形成的谷地，就是赤塔市与整个东方联系的通道。铁路和公路都要从这条河谷中穿过。溃兵和追兵，也都要途经前面那道山口。
林彪接到总前委电报，长叹一声。明白了上下双重压力之下，即使“横下一条心”也无济于事。一纸调令可以轻易击碎你一星期的思考。小胳膊根本拧不过大腿。谁让你的怀疑没有证据？没人相信你所谓的“直觉”。在列车般滚滚前进的历史面前，个人永远是渺小的。这一轮电报战的教训就是：在中国，不要逞能去当什么力挽狂澜的大英雄。真正大英雄只能有一位。那不是彭德怀，也不是你林彪。
叹息之后，他放下重重思虑。不再踟躇，恢复了“动如脱兔”的本能，迅速作出部署：黄永胜纵队即日起，开始试探性攻击。迂回占领城市侧后的机场。万毅、郭天民两纵队和萧克机甲纵队，随后跟进，适时发起总攻！杨得志等3个纵队兵力，作为第2梯队，随时插上，以掩护攻击。5日内解决战斗。
他专门强调：注意对南方谷地可疑地带的搜索。
为慎重起见还调集1兵团其余全体～国内7个纵队、特别是炮兵纵队～火速，向满洲里边境集结。
874） 初战赤塔
第1天攻击颇为得手。苏军稍作抵抗，就放弃了卡雷姆斯克耶这饱受轰炸的小城，全天只有一轮～十几辆坦克的营连级反击。林彪当日便把指挥所又前移至此，安营扎寨。
第2天，机甲纵队抵达战场。部队热情持续高涨。一股胜券在握的气氛感染着全体指战员。除夜战坦克旅，其余部队纷纷展开行进间攻击，突入赤塔外围。
由于苏军反坦克炮阵地逐次显现，炮火渐强，当日攻击尚未完全奏效。空中，在气候允许的时段里，小规模机群作了几轮空袭，并与苏军歼击机交火，互有伤亡。
但当晚传来噩耗：炮兵纵队匆忙赶赴战场，为抢时间冒险乘火车深入博尔贾以西那段倍受轰炸的路轨。不想列车震动引爆1颗日前投放的定时炸弹。老资格炮纵司令员朱瑞中将，不幸被炸身亡。
出师未捷，失去一位高级将领。炮兵主力也未能按计划前送，林彪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到第3天，形势急遽恶化。
875） 其他战线
匈牙利。布达佩斯，陈毅宅邸。纹枰之战今天换到这里开场。
下至中途，顾祝同拍下一子，嘴里却嘟囔道：“陈老弟，你不仗义。”
陈毅困惑：“墨三兄，此话怎讲？”
顾祝同道：“刚才客厅里，晃了一下的那位～眼镜客人，为何回避？你不肯向我介绍？”
陈毅分辩：“啥子客人嗦。乡下一个远房亲戚，作铝土矿石墨生意的……莫得好介绍么。”
“噢？李克农是你亲戚？”顾祝同冷笑：“改行，作起生意来啦？”
陈毅冒汗：“啥子……啥子就，就李克农么，人家姓刘好不好。”
顾祝同嗤之以鼻：“姓刘！15年前在上海我就认识他。这种角色谁都印象深刻。别忘了这边徐恩曾，还当过他长官嘞。”
“要得！墨三兄，就把那徐恩曾，也介绍我认识一哈儿！”陈毅虚晃一枪，啪地也拍一子，蓄意反攻。
“好嘛。”顾墨三回到棋盘。“这一来你我，倒是轻松喽。”
……
达里冈皑草原。纳兰基地扩建后的“香格里拉”野战机场。
1946年12月。圣诞前夕平安夜。柯蒂斯·李梅少将站在跑道边听着芬博格中校对列队的B-24J轰炸机大队飞行员宣布任务完毕，走过来简短训话：
“趁着天气好，你们把圣诞礼物投放到位。早点回来参加晚宴。今天我们有从美国专程送来的火鸡、蛋糕和雪利酒。我敢说下个圣诞节，你们绝不会在这里过啦。”
队列里响起欢呼。也有一两个队员小声嘀咕：“哼，下个圣诞节？下个复活节我就不想在这里过。住窑洞、睡烧柴的火炕，真受不了……”
“是啊，一个破伊尔库茨克，还有什么可炸的？没有工厂、没有兵营、没有霓虹灯的鬼地方，炸一星期还不够？”
……
黑龙江畔。中游东岸，报喜城～海兰泡。
林间空地上，突击连3排副排长张万年准尉，正督促几名战士在炭火上烧烤着刚猎获的狍子肉。他自己用个空酒瓶当擀面杖，在树墩上，把盐粒研磨成微小细末，认真均匀地洒在烤肉表面。
连长乐呵地说：今天是个洋人节。管它是啥，改善一把伙食。四川兵讲话儿就是～打打牙祭喽。
长臂猿，在外兴安岭南上千里的大森林区“流窜”几个月，像剿匪似的把苏军哨所、补给站、护路据点，扫荡了个干净。按时完成任务且有点不过瘾。过个洋节，休整休整呗？
哎哟4班长？你烤得好哇。红澄澄鲜亮亮的，让人流口水。这手活儿咋练的？哦哦！原来就是把蜂蜜、野葱姜末，涂抹在肉皮上，一层又一层！来来老乡别客气，给咱也来点……说啥呢？这点蜜还是秋天攒下的？掏蜂窝，让野蜂子蛰成个葫芦头？瞅你那小气劲儿！这瓶伏特加跟你换！再不给俺抢啦……
一声紧急集合号，打断了林地炊烟。
董占林营长宣布：紧急任务！伞兵主力，要连夜赶往满洲里！前来接运的飞机、滑翔机，马上就抵达野战机场，张万年所在的3排，立即赶去负责警戒！
列队的小伙子们看着余烟袅袅的烤肉架，闻着刺激肠胃的膻香，喉咙里咕咚咚咽口水。留驻原地的老乡4班长，找了块干净雨布，把自己先烤熟那只狍子整个包好，递过来：
“3排副拿着！保你们一晚上饿不着。别忘了使伞兵刀劈条后腿，也给咱飞行员姐妹儿尝尝！吃独食儿可不行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