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大同之论
会议之余,众人饶有兴趣地参观了临近此地的名胜古迹~云冈石窟和大同市容。云冈位于城西武周山麓,共有大小造像51000余尊。是世界最大石窟群之一,绵延1公里,巨岩横亘,石雕满目,蔚为大观。融合了印度犍陀罗及波斯艺术精华,是研究雕刻、建筑、音乐及宗教的珍贵史料。
大同主城,高大雄伟。东南北三座小城倚角相连,布局错落有秩。城堡建置的奇特布局在古迹里相当罕见:阁楼对称,牌坊林立。宫府衙署、寺观庙宇、亭台商肆,在夕阳下鳞次栉比,煞是悦目。参观者在戎马倥偬间,得到一次休闲观光。
这对于烽火硝烟中偶有闲暇的美国将领们,是一份意外收获。他们之前还不怎么知道中国西北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隐藏着这么一座艺术宝库。尤其是巴顿将军,乐颠颠地拿出地中海带回的照片,签名分送大家,并热心张罗合影留念。
为使东道主高兴,他还刻意贬低地中海古迹的价值,说他当时心情不好,那些风景没给他留下印象之类。结果他微微脸红地听到史迪威和泰勒一起发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大笑。
招待晚宴上,对中华文史有所了解的泰勒,提起一个话题:
“请问总司令先生,大同这个地名,是否和你们中国古代‘天人大同’的理念,或者孙中山先生的‘世界大同’理想,有些联系?”泰勒问起他身旁的朱德将军。
“这个么,我倒是缺乏考证。”朱德如实道来。“我只知道大同古称雁门、云中。东坡词《江城子·密州出猎》里有个例句‘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是说他渴望上前线,期待皇帝派来使者召唤他去打仗。”
博古通今的毛,接过话题:
“这名字么,古已有之。大致起于辽代~千把年喽。大同呢,说起来固然是个美好理想。但也容易被各种势力所利用~例如伪满洲国这个日本傀儡的国名,不就是‘大同国’么?”
“可惜呀。把一个好名子糟蹋了。”史迪威也参加讨论。
“所以哟,名字,往往不代表实质咧。”毛泽东结论道。
人们轮流祝酒。美国驻大同联络处军事代表戴维·包瑞德上校此时趁机有感而发:“主席先生的这个见解精辟!说起名字,前不久主席对我和谢伟思,谈到他们党名的问题。”
政治代表谢伟思也点头:“是的,这话题其实满重要。主席和我们谈了一夜。我提起美国有一批势力,对总统支持中共的政策有怀疑和阻挠~他们概念化地理解共产党,往往根据名称推断,因而不接受。甚至总统本人也对这个名称有所疑虑。对此主席阁下说:名字只是个叫法。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改一个党名!”※
史迪威闻言深感讶异。毛则豁达地对此作了解释:
“一个政党,它的政治倾向如何,首先要看它的纲领。党名,既可以是共产党,也可以是劳动党、社会党,即使叫保守党、共和党,也没什么不可以嘛 ※。我党目前明确的纲领,就是打败侵略者,建立一个民主、富强的中国。至于政体,我们一贯主张多党制联合政府。这也是不久后‘七大’上我要作的报告的主题~《论联合政府》嘛。依我说,这和你们美国的利益~并不矛盾呐。”※史实:毛与谢伟思的这次谈话实际发生在1944年8月23日。在9月1日“七大”预备会上,毛又曾非正式提出修改党名的设想。
“主席先生,”史迪威沉思片刻,欣然举杯:“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本人非常赞同你的表达。感谢你的坦诚胸襟和务实态度!我想,这就是我们今后愉快合作的基础。”
361) 洞察反思
一星期后,前共产国际书记王明同志从莫斯科发来了电稿,要求警惕“党内出现机会主义、修正主义的苗头”。
大同归来,美国驻华使馆一等秘书约翰·戴维斯在给国务院的备忘录中写道:
克里姆林宫尚未认识到中共某些情况。而美国如果愿意,可以利用这些来谋取巨大利益。这就是:1,中共渴望、并有能力与美国合作。
2,他们的战略地位~深入日本占领的腹心地区。
3,中共的民族主义感情,在美国实际鼓励下,可能成为主宰该国未来一切的动力;但若不理会他们,这种感情会被一种受伤、孤立和转而依赖苏联的感情所取代。
4,中国共产党人现在实行了温和的社会经济纲领。得到群众支持,并具有突出的活动能力。
5,他们需要外国资本。而苏联无力满足其需要。
以上情况,在我国制度下,受制于对舆论的敏感,使政府奉行了摇摆不定的妥协政策……我们是我国人民的褊狭性与国际政治不成熟、以及运转不灵的民主制度的受害者。可能坐失我们所寻求的东西:尽快打败日本,建立一个统一、独立的中国。而苏俄则可能垂手得到一个华北卫星国。其利害,将关乎到亚洲和太平洋的力量对比。
※引自原文。1943年12月17日
戴维斯的报告一向会递交到霍普金斯手中。应该说这个年轻外交官对当时美国对华政策、对战后远东未来的分析,具有敏锐洞察力和政治预见性。而忽略他的提醒,将造成重大历史失误。
362) 神风突袭
朝鲜半岛。全罗南道,木浦港。
4月22日,【剑齿虎作战】启动。抗日名将~张灵甫的整编74师、美国海军陆战1师,分别从台湾出发,乘坐33艘运输船航行两天两夜,25日凌晨在岛屿丛生的全罗南道、木浦港两侧~务安、长兴海岸登陆。
在滩头遭遇了凶猛的“神风”突击。
头系白绸、咬牙切齿的日军敢死队员驾驶自杀飞机,在不断的凌空爆炸中,以几十分之一的命中率撞击着船队。这种“使人血液凝固”的战法,迫使盟军改为夜间登陆。
运输船受损:3沉7伤!美军舰队7艘航母倾巢出动,才遏制了“神风”的势头。按照疯狂的日本海军“精英参谋”神重德大佐的计划,刚修复的长门号也参与了“神风特攻”~被击沉在对马海峡。这是日本最后的海战:“菊水4号”。
盟军登陆船队昼间返航时,再次遭到了神风攻击~菊水5号和6号,破损严重。第二波登陆因周转距离较长,又出现船只不足,一周内难以将后续部队及时运到。
驻扎半岛的日军师团闻警而动,全体向这一带海岸压过来。强化过夜战训练的日军,对滩头立足未稳的盟军发动疯狂反扑。白天,美国航母舰载机还能封锁和阻滞日军攻击前进;但夜里就显得无能为力。
海军陆战1师被一处小高地所阻。
这个山丘矮胖而丑陋,中间呈马鞍形,长满野草灌木。看上去不算障碍,却是个攻防关键。美军涌上山头时遇到强力抵抗。尔后两翼反复进攻都败下阵来,一时竟形成流血对峙。
28日一早,110架“神风”飞机再次攻击木浦港。机群挂着新式武器“樱花弹”像个装了小翅膀的鱼雷,带着整吨炸药,以500浬时速俯冲。美国人给它起了个绰号:“八格弹”。但蔑视的绰号并未减轻恐怖。它们已炸沉几艘登陆舰,炸伤1艘战列舰、3艘驱逐舰和8艘补给船……
幸运的是,这种自杀武器是“八重山大海战”之后日军痛感对付美国舰队手中已无撒手锏,刚刚紧急研制出来,性能不稳定,数量也远不够多。一时没造成更大危害。※史实中樱花弹半年后(44年10月)才面世
总之,盟军对“神风攻击”缺乏预料,是【剑齿虎】部署中的疏忽~船只准备不充分,被绝望的日本人抓住了。
363) 尸山血河
4月29“昭和日”,日本派出了最后王牌:近卫师团。以两个联队从对马海峡登陆釜山。与朝鲜当地驻军一起对盟军第一波上岸部队形成了包围态势。驻汉城19师团也星夜南下,抵达后将发起总攻。而4天激战后盟军两个师消耗很大,险象丛生。
5年前在对日作战中失去一条腿的张灵甫将军,因74师本部几辆座车都被击毁,只好拄着拐杖在战场奔波,用他高大的身躯鼓舞士气。从南翼赶来联络的陆战1师副参谋长~小罗斯福上校见此情景,当即把自己的吉普车让给了他。
美陆战1师和国军74师可都是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打过无数恶仗、从不轻易溃乱低头,是当之无愧的王牌部队。
他们依靠空投的弹药和补给,钉子般地钉死在半岛南端一隅,承受着几倍敌人的疯狂攻击。双方都减员数目惊人。日本记者们拿1904年对旅顺口的比喻来描绘这次战役:尸山血河!指挥官武藤章中将被军部寄予了对“战神”乃木希典般的切望。
而美国媒体对战场甚至未能及时报道~第一轮随军上岸的记者几乎全部伤亡~有一名竟死在日军刺刀之下。可见这里已没有安全角落。
4天4夜。白天夺回的阵地,夜晚被再次夺走。
麦克阿瑟坐不住了。每天两份电报催促参联会,要求调动第17空降师紧急增援!又要求海军派快速战舰,以便夜间紧急运送后续登陆部队。于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就有人抨击麦克阿瑟说:用驱逐舰这么做?不是模仿日本人增援瓜岛嘛!……搞“鼠式运输、台北快车”?
但尼米兹严厉制止道:
“道格拉斯从未失去过统帅风度。这次一定是战况真的危急了。必须采取一切措施补救!我不允许任何冷嘲热讽!”
海军已及时答复:最快4天到达。
所有增援,眼下都“远水难解近渴”。明白了这一点,老麦最后叫通了史迪威的电台呼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