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黄花》第三十七章 君恩
一三七五年也就是洪武八年,元月的天气没有往常冷,朱元璋在下一盘大棋,朱元璋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有耐性的小火熬药,铁杵磨针。开国万般难事,他都打理的清清楚楚的,首先是用众多的儿子封王解决了外姓诸侯做大后,对中央政权造成威胁的历代王朝的老问题,他觉得哪怕当王的儿子们凭本事做大互相反了,江山还是老朱家的。
其次他开始在全国实行鱼鳞册制度,这是个繁杂细致的活,就和我们的人口普查差不多,这些活要摸清楚大明江山的各个犄角旮旯人口田产,基本上都遭到当地既得利益的阶层的阻挠,可是朱元璋还是一插到底的推行鱼鳞册,一年不行他就推第二年继续,两年不行就接着第三年,直到各地都建立鱼鳞册,收上来的鱼鳞册上面记录了每家多少的人口,房屋田产牲畜等一些列细节的数据,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户口本和房产证车证存折的合体,这一下子他就摸按清楚了大明朝土地财富和人口的实际数据,后来又按照百户千户制度就把整个大明朝的人口和税收,像沙漠治沙的铺的草格子一样,循序渐进的铺开了,把一起都掌握到自己手里,以后谁要是造假弄虚一查都有背书。
这一年准备推行的《大明宝钞》的印造,解决了大明朝铁矿不足带来的造铁钱的资源缺陷,流通货币的发放这个国家根本难题被解决了,善于过关升级打怪的朱元璋,现在开始朝廷整顿的最大的动作就是要拔出中书省,这个活他更不急,慢慢布局让所有权利都归自己掌握,懂他的人只有刘基,刘基在朱元璋让他做中书省首领时候就似乎猜到了有这一天,知道做了丞相位置就是一个断头台的首位。他也早说过重用胡惟庸会导致大明朝翻车,但是自己又坚决不做丞相,不知道是否是鼓励朱元璋支持他的看法,看破又不说破的官场生存之道。
朱元璋又开始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是给胡惟庸的权利越来高,胡惟庸是右丞相的时候,汪广洋被下放了,中书省等于是胡惟庸大权独揽,现在把汪广洋又调回中书省为右相,胡惟庸又被朱元璋从右丞相提拔为左丞相,还是独揽中书省的大权,特别是有官员废黜生杀的大权。
早早刘基知趣回到青田避祸,远在天边让胡惟庸不容易找茬,再说不在朝也对自己没有威胁,就懒得理刘基这条咸鱼。在应天现在可以在朝中和他抗衡的,眼中钉就是大将徐达。因为徐达及其厌恶朝廷官员纷纷投奔胡惟庸,进贡金银珠宝,名马古玩等,徐达实在看不过去,有机会面圣的时候告了胡惟庸的胡作非为。
可是朱元璋不以为然的宽慰他,还说了一首打油诗:“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斩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鸭。“
这些话都被胡惟庸收买的宦官告诉给他了,徐达憋闷回家。胡惟庸就更加的疯狂胆大,让徐达没想到自己的守门人毛福寿居然被胡惟庸收买后,蹭着徐达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行刺徐达,被武功盖世的徐达亲手拿下,压着人到朱元璋面前告御状,朱元璋招来了胡惟庸当面对质,胡惟庸咬死说:“那是徐达的人,怎知他不是为了效忠主子的苦肉计,就是为了陷害我”。
最后扯皮的结果就是,毛福寿被斩,胡惟庸受到朱元璋的安慰,说:“你还是放心大胆的干,我还是信任你的”,
徐达听后气冲冲的叩拜离去,多日告病假不上朝,而胡惟庸则是越来越猖狂,竟然又同出一辙的收买了朱元璋锦衣卫头子毛镶,他觉得自己比杨宪聪明,自己主要糊弄住朱元璋一人,朝廷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在废除中书省之前,朱元璋采取卸磨杀驴的策略,先是让驴子被杀前替自己干活,把难啃的骨头都啃完了,这个硬骨头之一就是开始布局中央的权利格局的网兜,就是在各行省置行都督府,设官与都督府相同,统一在洪武八年各省都改为都指挥司,这些工作繁杂又锁碎,行政工作量很大,但是胡惟庸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肝脑涂地的积极的推行朱元璋的这些机构改革进程,人员合并,制度完善,忙着安插效忠于自己人在各处为官的机会,没有看到是朱元璋给自己挖的坑。
正月底,在春节前,朱元璋给胡惟庸安排看望老干部的任务,“刘基这次来应天,病的很厉害,他是你们中书省的老臣,你带个太医给去瞧瞧,代表朕慰问一下他”,
胡惟庸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思的人这时候也不淡定了,“他当初可是和圣上说我是做了左丞相,大明朝会翻车,要不是陛下您是伯乐,我这只马就被他变成死马了”。
朱元璋开导说:“作为左丞,要有度量,当初也是我问他的意见,我要是不信任你就不会用你,更不会告诉你他的意见”。
胡惟庸千万个不愿意还是领旨走了,朱元璋想,胡惟庸连徐达都敢杀,那么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他还能不用吗?
胡惟庸带着太医亲自来到了刘基府宅,撩开卧室冬天保暖的厚棉门帘,就看见刘基正靠在床头,整个人像缩水的棉布一样,干煸老瘦,皱纹更多了,就像被锈迹斑斑的钢刀给刻出来的一样,脸上皮肤乌黑配上说不出的空洞眼神望过来,久经人世胡惟庸见到后都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这是曾经呼风唤雨的刘基吗? 看来被高启被斩给吓坏了。
“见过伯温兄,圣上让我带太医来给你瞧瞧“,胡惟庸和颜悦色的给刘基打招呼,
刘萱是女儿不能见朝臣,只有刘琏陪着刘基,刘基让儿子扶着挣扎想下地给胡惟庸请安,胡惟庸惺惺作态的一把按住在床上的刘基说:“刘大人,不必多礼,你是病人,就不要见外了“,
然后命令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太医陈立德给刘基号脉,陈立德满脸谦恭谨慎的号脉,胡惟庸就在一旁寸步不离的守着,等着陈立德开出药方,又命令随从去抓药,拿回来后,指挥随从亲自熬药,端过来让刘基喝,“刘大人这可是圣上的恩宠,说要我亲自熬药,看着你把药都要喝进去才能离开“,
刘基端过碗,在一旁的儿子刘琏不放心的说:“爹爹你喝太多药了,等等再喝吧!“,
胡惟庸脸色一横说:‘难到你敢怀疑圣上?“
刘琏恨恨的盯着胡惟庸,眼中都冒出火来,“你别拿圣上来压我,我爹爹病重,一次不能喝太多的药,又不是试药的犯人”
胡惟庸被刘琏盯得发毛,这个眼神让他记一辈子,胡惟庸正要发作,就见刘基摆摆手,端起了药碗。
刘基看着胡惟庸志在必得的样子,身体看着比以前发福多了,别人是鞠躬尽瘁,可是胡惟庸是越干越精神,以前的就相貌平庸的他,肥头大耳的更没了脖子,人看着不用装,就是一脸的假仁假义。为了不给儿子以后落在胡惟庸手里受罪,刘基端起碗一口而尽。
胡惟庸才满脸堆笑的说:“这就对了,那你要感谢圣上的恩德,还没有那个还乡的老臣来京后,圣上亲自要我亲自熬药的,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胡惟庸走后,刘萱冲进来看到刘基药碗空了,赶紧的又去厨房看药渣,发觉要渣居然被胡惟庸手下带走了,刘萱生父亲的气:“他给你喝你就喝,你不会倒掉,想必他也不敢硬灌你”,
刘基被刘萱冲进来又冲出去带进了的冷风一激,喝了药胃口难受的的似乎是要吐,瞬间收敛了表情低语说:“不要计较了,早几天晚几天的事”,
刘萱气的着急的在一旁直落泪,刘琏也是手无足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刘基努力一抬手,刘萱泪人般的径直的走到父亲床前,轻轻的握着父亲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脉上,静静的替父亲把了一会脉,这一回,刘萱是真真切切的替父亲把脉而没有遭到父亲的拒绝。
刘萱感觉道弦脉涩脉并有,肝之痞结要慎用苦寒之药,因为苦寒伤胃,现在父亲剧烈的腹部疼痛说明了病邪进展的迅猛正气衰竭的表现,无论任何痞结之病,只要食欲差就要先救胃气,得一份胃气就得一份生机,可是胡惟庸给父亲的药绝对是伤胃的,简直就是投毒来了。
刘基问道:“脉象如何?”
刘萱不吭声,刘基说:“你知道了,什么药都没有用了,他不敢直接下毒的,给的药是慢性的,最后吃不吃都熬不过去了”。
刘萱和刘琏如同泪人,“,,,,”
春节一家子人过的不咸不淡的,刘萱努力控制自己不良情绪的给父亲印造一个节日的温薰,每天把父亲的躺椅弄地软软呼呼的,烤炉都用的上好的碳,生怕父亲被烟呛着,香炉里是沉香的烟熏,适合安慰父亲衰弱的神经,刘基自从胡惟庸喂药后,腹部就长出一个很硬的包块,但同时身体没有以前那么疼痛了,这样刘基白天可以下床到客厅坐坐,人不能一天圈在床上。儿子刘琏抱怨的说:“爹爹,你都病成这样了,圣上还不放你还乡吗?”
“还没到时候,快了“,刘基望着手中的暖炉说。
十五过后,朱元璋果然来看望刘基,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在锦衣卫和近卫保护下,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铁桶似的,朱元璋由刘琏跪拜接迎后,来到刘基的卧室,屏退所有人包括刘琏,君臣俩才说秘密的话。
朱元璋坐着刘基对面安放的太师椅上,看着刘基病残的样子,龙吟微语道:“他果然下手了?“
刘基微微的点头,“,,,,,“
朱元璋恨铁不成钢的说:“那你还喝,我可没有说让他熬药,只是让他带太医来看看,你不喝,他能灌你?“
刘基苦笑的说:“我这个身体最后还能用用也不错,这个病都是痛死而亡的,他不给我药,到最后恐怕我自己都要找药吃,喝了他的药,肚子下面结了石头般的硬块,痛倒是减少了,否则今天圣上来了,我都不能正常和您说话了“
朱元璋不再管胡惟庸的下作手段,反正这又是他将来的一条罪状,刘基是用自己最后的病体来配合自己,心中有些感动,可惜天妒英才刘基马上要走了。
刘基首先拿出了那个身边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了设计图纸,给朱元璋讲;“这个地方不错,是丘陵山区,附近有个台山寺利于出家人修行,整个村子建筑我是按照天上天罡引二十八宿,黄道十二宫环绕排列的,村内各种生活建筑应有尽有,西方白虎之首的”奎“就用你派去看护村子的人家的宗祠,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太极田庄,至少可以保几百年平安。“
朱元璋看后满意的点头叹气说:“这个甚好,就定这了,但愿这个用不上“。
刘基顾不上朱元璋专心致志的想后代的问题,就又从身边拿出了一本书献给朱元璋说:“老臣不行了,我知道返回青田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圣上了,这是我必生用兵的总结,现在献给圣上“。
朱元璋有些兴奋的拿过来刘基的献的书,这部兵书他耐心等了几年了,有时候他还腹诽的抱怨刘基一直在吊着他的好奇心和胃口,今天果然得偿所愿,可是拿过来一看封皮写着《郁离子》,觉得可能是刘基的障眼法,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书瞧,结果全都是郁离子的故事,朱元璋龙颜不悦的说:“这不是世面上印了几百回的郁离子吗?“
刘基拿出手边的小裁纸刀,给朱元璋说:“圣上让我把折叠的页面裁开给您看“,
说着刘基拿过书用裁纸刀裁开了最后一页,朱元璋接过书一看果然是有字在夹层,是百战奇谋的第十卷最后一篇的忘战:“大凡国家处于和平安定时期,不可忘记还有发生战争的危险;社会处于治理有序时期,不可忘记还有发生祸乱的可能,这是古代圣贤哲人留传下来的深刻教诫。天下虽然太平无事,但不能废弃武备;考虑到周边还有尚未归顺且与朝廷为敌的国家,(一旦废弃武备)将无法在战争突然到来之时卫国御敌。因此,必须对内修明政治,对外加强战备,行仁德以怀服边远部族百姓,时刻警惕意外事件的发生。一年四季都要坚持武备教育的制度,以此表明国家时刻不忘战备。所谓不忘战备,就是教育全民经常习兵练武,搞好军政训练。诚如兵法所说:“国家虽然处于和平安定,忘记战备必有覆灭危险。”
朱元璋满意的说:“军师果然是会藏东西,我回去后细细再读”,这时候的朱元璋心情就像朱棣遇到刘萱时候,被刘萱带给他书卷般的智慧后的惊喜和满足,父子俩太像了,喜欢有智商的游戏情节。
朱元璋龙颜大悦的许诺说:“你大儿子看着不错,以后还是返朝帮我做事吧!”,
刘基气短忍住不敢咳嗽的使劲顿了顿说:“陛下要用,就不要让他待在应天,离胡惟庸远一点,我这两个儿子,都比较中庸,我长期随陛下打仗,小时候都没有太多时间亲自教导他们,虽他们努力考上了进士,可是才智平平,所以我天机术没有传于他们,这本兵书他们根本都不知道”。
朱元璋想你刘氏的血脉总有继承的人吧,就像朱棣就非常的像自己,朱元璋不死心的说:“你家老二呢,总有你一半才华吧?”
刘基一听气急的说:“圣上万万不可,老二还不如他哥,性格直鲁,还善于谈兵论道,更不勘大用”。
朱元璋记下了,忽然他说:“把你小女带上来给我瞧瞧”
朱元璋早都对刘萱感兴趣,想知道朱棣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人,还能教育三姑六婆学好向善的女孩是什么样。
刘萱被宣后,来到室内给朱元璋跪拜行礼,朱元璋让她抬头和自己说话,一看果真是个妙龄女子,这个妙是刘萱穿着一身干净的粉藕半臂裙,显得脱俗又清雅,脸上骨感十足,浓眉密剑,鼻子挺拔,配上鲇鱼嘴型,五官精致又大气,眉宇间飒飒硬英气十足,再配上灵动的眼神,透过来一股智慧的余波,果然是给人一种入骨吸引的女子。
朱元璋温和的说:“你爹爹说过你一心修道,不愿意嫁人,你做的事朕很欣赏,也是解决了我不能隔靴挠的一种痒,这些三姑六婆确实影响着王朝百姓的家庭生活,我又不能像佛道一样全部的管起来,今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赐你我的密诏令牌,希望你能够把教导三姑六婆的事在大明朝个省都铺开,我没有给你正式加封,因为注册加封女官必须在宫廷内任职,我不能破了我刚立的规矩,我知道你有天师教的玉铁卷,再加上我的密诏令,你可以不必拘束在一个道观内生活,在行驶他省的时候,如果需要人力物力的支持,只要凭此令牌到当地衙门和驻军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帮助”。
还没等刘萱回答,刘基一听大惊的说:“圣上万万不可,她怎能担次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