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還沒傳到紐約,至今我只是不出門,还沒戴上口罩 。
今晚美國的超級杯照常舉行,全國照常為之瘋狂。纽约还沒見到有多少人戴口罩。我聽說中国城有的商家劝华人進店別戴口罩,怕吓壞別的頋客,以为店里有疫情,不敢來購物。我至今沒上街,也沒准备口罩。据說紐約口罩也脫銷了,大部分叫华人买走,寄往国内了 。今天我女儿还是在home deport買到了不少工業用口罩,價格並不便宜,我看了一下發票,那一箱子,不含稅就五百多美元,我提醒女兒留好发票,也許根本用不着,或用不了这麽多,可以退掉。這種裝修工人用的口罩只能防塵土,戴出去像個小丑,别人会觉得怪怪的。孩子们绝对不会戴,我也不戴。人有时会身不由己地被社會綁架,别人都在做某一件事,自己不做,心里觉得缺少点什麽。
我記不清我這輩子戴過几次口罩。所有戴口罩的记忆都發生在小學。上三年級时,學校有了規定,每天上學要帶三大件:口罩、手絹和水碗套。班主任老师每天在上课前都要检查,沒帶的回家去取,少一樣也别进教室。單說口罩, 那真是多餘 。没人喜欢戴,那一套都是跟苏联学的。當時那個經济條件,买一個口罩也不少錢 ,穷人家的孩子连袜子都穿不上,沒娇气到出门一定要戴口罩,但为了应付学校检查,总要备一个。那口罩一個星期也不洗一次,总是黑的 。我記不起我是否有過第二支可替換备用的口罩 。衣服、鞋子穿一年就小子,但口罩戴三年也不見小。班上男孩子差不多都是這樣 ,口罩不見本色,鼻孔出氣的地方印出兩個黑圈。那時候的口罩是穿帶的,套在脖子上,戴的時候,帶子繞过耳朵,根据松緊,在下巴處打個結掛住,口罩不需要展示的時候,絕不摘下來,而是掖在胸前的大襟里,兩條帶子仍套在脖子上。老師檢查時光看有沒有這根帶子,有的孩子惡作劇,找根白帶子掖在怀里,老师檢查時,正襟危坐,不露一点儿馬脚。那时候口罩有個外號叫驢糞兜儿。五几年時,
北京大街上跑的馬车,驴車都掛一個糞兜子,还別說,壞男孩儿還真有几分想像力。男孩子不爱戴口罩还有个原因,嫌它是个约束,跑跑跳跳不方便。女孩子比較爰戴口罩,一半是為了衛生,一半為了好看,戴口罩的人显得斯文、講究,像個白衣天使。那時侯正上演電影"護士日記”,王丹鳯的大白口罩不知迷倒了多少人。那個年代沒有首鉓,也沒有化妝品,只有雪花膏,蛤蜊油,女孩子又沒有花花綠綠的衣裳,頭上又不敢戴花,如果戴上个白口罩,在大街上走走也很拉風。如果嘴太大或牙齿不齐,一张大号的口罩绝对是必不可少的。男孩子戴口罩会叫人說裝蒜,沒男子氣,最怕人说戴上兜子了 。口罩最大的作用是保暖,人们冬天骑自行车上班,迎着西北风没有不戴口罩的,有的人还在里面还加一层手绢。孩子们不喜歡口罩還有一個原因,因为电影里、小人书里那些美蔣特务,或壞蛋出门作案都戴口罩。文革中戴口罩変成了壞事,原因起源於6.26最高指示 ,“要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在那篇講話中批評了醫生的白大褂和白口罩,說醫生戴口罩脱离群众,没有和群眾打成一片。一夜間所有醫生、護士的口罩都不見了(传染病醫院可能例外)。如今的口罩絕不是六十年代那种單一色,样式几十年不变的白口罩了。在正常時期,走在纽约的大街上經常会看到女孩子们戴着各種顏色鮮艳,設計性感的口罩,各个搶眼,除了张显個性外,还增加了几分高貴和神秘感。今天疫情当前,各种口罩供不应求,戴口罩是为了保命 ,沒有人再那麼挑剔了,只要能戴,並不在乎什麼顏色,还有人把橘子皮扣在臉上,不知是在搞笑,还是真買不到口罩。口罩沒想到成了每一個時代,每一歷史時期的見証和标志。这一次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录,只盼早一天把口罩統統扔到太平洋里,隨波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