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

散文, 小说, 诗词, 美术, 书法。 无拘无束兮如行云,连绵不绝兮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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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平沙浩浩,遂令东海变桑田

(2018-11-06 12:10:35) 下一个

从有库回来,成铿接成功诏书到中州巡视,纽襄李雷同行。

纽襄说,“这像是皇帝对你的奖赏,名为巡视,实在没什么事情,你要是不耐烦和州府打交道,咱们去游山玩水,你又不差钱花。”成铿皱眉,“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纽襄微笑不语,李雷在旁边使眼色,成铿有些明白了,“皇帝不会吧?三郎什么时候这么世故起来,钻钱眼儿里了。”

看纽襄黑了脸,李雷息事宁人,“殿下,这是官场不成文的习惯。大家都心照不宣,皇帝想赏谁了,就派谁巡视。你能搂多少,看你的本事了。成功皇帝登基以后也没说要严打,哪会有人不知趣儿不打理殿下,各州府肯定都有厚礼准备。”

成铿哼了一声,笑问纽襄,“你怎么知道我不缺钱花。”纽襄有些尴尬,看了看李雷,“确实跟钱没关系,是正风气,殿下可以做到。”

成铿记得他抨击过时政,想知道他是不是变了。点点头,又去看李雷。李雷不愿意发表意见,笑了笑,“是皇帝赏给殿下的,拿不拿,拿来做什么都是殿下的事。钱是不缺,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因为成功也点名儿他们二人,成铿不好替他们做主,断了他们财路。现在成铿清楚了两人的立场,暗想钱堆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不过倒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太贪。

成铿自己有他的理论,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会影响一辈子的思维,比如小时候缺什么,长大就会贪什么,他自己,缺的是家人,所以他最贪恋父兄的情谊,无论成瑞成功甚至成就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一味退让,生怕失去他们。以此推理下去,穷人家出身的会贪财,哪怕陪上性命也会下意识的敛财。

成铿斜了一眼纽襄,暗道,你以为帮韩太傅开学堂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哪天让你也愁一愁钱。

“好吧,”成铿说,“这儿离南岳不远,咱们先去那儿看看。”纽襄立即赞成。

成铿这次带上了秦凯,一行人高高兴兴上路。

 

成功皇帝的第一次科考在各郡州县进行得极为顺利。由成功亲自培训的首批考官们兢兢业业,不偏不党,到了年末,已有三千学子入邘都准备开春的京试。不仅仅是这三千学子云集京都,他们背后的导师舍人也都随行,谁都不知这京试将会是什么样,这些人等动用各路关系打探,希望能巴结到左右丞相而成为门生,一时京中车水马龙,宴饮豪席,不知多少贿赂金转手。

京试后发榜,成功非常高兴,选了几个试卷上出类拔萃的进殿面圣。果然文如其人,此番录用的多是年轻有为,正是成功需要的,这些新进可以委以重任,大刀阔斧地执行成功的政策。

第二天诏王璨安境二丞相上殿,准备奖励二相一番,首次主持科考顺利完成,朝堂上人才济济,总结一下利弊,以为改进。

安境进殿行礼后,不等开言,先搬上两大箱笼,打开箱盖,珍宝金银亮得刺眼。

成功一笑,“安侯,这是何意?”

安境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卷,一抖散开,上面密密写满,安境将卷帛举在箱笼上,答道,“这些都是来自入京科考的学子,托了各种门路送到臣下府上,要拜师为门生的。”

成功吃吃地笑起来,“安侯果然德高望重,这么多人要追随。我倒想看看是谁。”说着伸手要看安境手上的绢帛。安境笑道,“这里有上榜的,有没上榜的,将来所派官职也和这些无关,多知无益。”说着将卷帛放入火盆中烧化。

成功一笑,言道,“派官自然要依二相举荐,安侯到时不要偏心就行。”安境回答不敢。

成功看了一眼王璨,“太师门生也不少吧?”

王丞相摇头道,“臣不收贿赂,早已勒令退回。”上前一礼,“陛下,科考不得开此先例。为人臣应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

成功安境都点头同意。

成功转而问安境,“人君之道,如何?”

安境躬身答道,“臣以为,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從,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獲罪也。大道容眾,大德容下,聖人寡為而天下理矣。”

成功实是不喜这所谓的“无为”,都是懒人的借口,心里明白安境变相地提醒他,因为成瑞在堂上听政,不好当面驳回安侯,微微一笑道,“當堯之時,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田疇,夔為樂正,倕為工師,伯夷為秩宗,皋陶為大理,益掌敺禽,堯體力便巧不能為一焉,堯為君而九子為臣,其何故也?”

王丞相抢着答道,“陛下圣明。堯知九職之事,使九子者各受其事,知事者臣道也!

成功点点头,“二相此番主持科考,意在选贤。切记,若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提醒二相,“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新科进士都是各科的佼佼者,我之所以让你们二人为师,就是避免他们反自为祸。”安境王璨都躬身称是。

安境是想借此机会向成功暗示科考中一些弊端,也给了王璨些警告,见成功一经提醒马上明白,心中定了下来,上前提议说,“陛下,臣以为宦士事君,必顺于禮義,不禮不胜天下,不義不胜人,道德仁義,非禮不成。臣下不能罔自担个师名,派官之前应习礼三月,依德委任,哪科进士倒是次要。”

王璨从看见安境搬那两箱贿金上殿,就知道他使这招给自己下不来台,自己急智回答不受贿赂,以皇帝的聪颖,他哪里会相信,后面还要想法子补救。正恨得牙痒痒,见安境有此一说,马上摇头,“安侯此言差矣,哪科进士不是先通过德考?即是那科的佼佼者,正是要他们用有所长,否则岂不是浪费。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圣上大智,首次科考你便从中做梗,以后如何继续?”转身向成功揖手,“臣以为要严格按照陛下所定,哪科上来的,就应该在哪司供职,三年一考以做监督,依绩生迁。”

成功看两丞相更加势如水火,劝道,“太师所言极是,就按各科分派。安侯也有道理,依德考结果定职爵吧。”成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二人捞些好处,顺便看看什么新进入了何人门下,自己好从中斡旋受益。没想到安境不以为动,成功不好捅破,倒是与己无甚大碍,看王璨讪讪的,心中着实不喜他的贪婪,看他年事已高,朝堂上有时打瞌睡,有时糊涂,便暗中开始物色替换人选。

成功一笑,指着那两箱笼,“安侯抬回去吧。”安境也笑,“应是陛下的,入九库吧。”

 

南岳衡山绵延数百里,有七十二峰之称,峰峰险峻,另有瀑布飞下,极为壮观。成铿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大喊大叫了,看到这景象,也走不动路了,激动得浑身一阵阵发抖。这里植物丰富,相傳神農氏曾來此採百藥,因嘗線蟲中毒而仙逝於降真峰上。连纽襄都认不全,成铿拉着他问东问西,一路直奔天柱山峰。在道教中,此山是道教洞天福地,是神仙居住遊憩的宝地之一。

从衡山下来,纽襄玩儿得高兴,便说,“干脆咱们来个五嶽之旅吧,看看泰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岳之烟云,匡庐之飞瀑,雁荡之巧石,峨嵋之清秀。”说得成铿李雷口水都下来了。

成铿笑道,“好是好,不过我可是奉旨巡视,该去的州府还是要去的。你看这几个地方,永州,岳阳,益州,耒阳,滁州,宣邑。咱们一路过去,不会少了游山玩水。”

纽襄不想太坚持反而给成铿带来麻烦,也只好点头。不过他实在是不愿意从俗,到了衙门装作口舌笨拙,不善言辞。李雷倒是很会官场上的应酬,还教着成铿些套路话。这些州县都是富庶之乡,见铿王奉旨巡查,哪敢怠慢,穿州过府,成铿一行人的行囊也渐渐重了起来。

这一天到横水,成铿说,”黄山就在前面, 我和三郎算是故地重游了。”

纽襄见李雷没来过,感叹道,“这可是天下第一奇山,轩辕黄帝在此炼丹成仙,有道是,五嶽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嶽。”

成铿说浮丘观的清虚道长见过一面,不知道纽太傅现在是否在观中。纽襄摇头,”父亲不在,去了北岳。”李雷摇头叹可惜,几人上山朝浮丘观行去。

在清虚处住了两天,也听了两天道长传授易经,几个年轻人早坐不住了,好容易清虚放了他们,告辞下山。行了两个时辰,纽襄说,“前面有个酒家,歇歇脚,吃了饭,再赶一赶,天黑前能到株州,在那儿过夜去。”

远远的还没看见酒家,一阵喧闹声就传来。纽襄和秦凯催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会儿两人摇头笑着回来了,成铿李雷都问。纽襄道,“有热闹瞧,文人舞剑,武人做诗。”成铿听得新鲜,催着快走去看看。

果然,酒家里外坐满,三十多人似是九成醉,分做两拨对喊。秦凯悄声对成铿说,“一边是文士,什么学馆的弟子,那边是武馆的,两边先为争位子吵起来,后来就拼酒,然后就比武比诗,谁也不服谁。”

纽襄见那边闹得太凶,便招呼店家远远的设张案几,请成铿坐了,余下的人在侧后护卫,大家只叫店家上酒,掏出自带的食物,边吃边看热闹。

谁知却有几个年长未醉的注意到他们与旁人不同。过来见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几位文人学士,都来这里参加每年一度的诗词大会,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这些年轻人才在这里饮酒道别。

却偏偏有几个武馆的青年路过,都多饮了几杯,声音大了些,几人朝成铿行礼致歉,望见谅。

成铿见他们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起身还礼,但不想泄露身份。年前和韩太傅出门访贤,后来又有成功圣意招揽,成铿对文人便多加注意。趁此机会多认识些人才,暗地里悄悄告诉纽襄不必赶路了。这几位名人在坡后另设有一席,远离吵闹,便请成铿等人过去。重新安席,成铿才发现他们在流觞曲水,吟诗作乐,几人哄着要成铿也来一首。作诗历来不是成铿强项,推了半天却推不掉。

只好问了韵,环顾四周景致,开口吟道,“晨辉绿草阴,”抬眼看看大家,都瞪着眼不置可否,便有些迟疑,把眼去看纽襄,三郎微笑着点头。成铿受到鼓励,磕磕巴巴的接着道,“阡陌老牛吟,”又斜眼看大家,看见有两三个开始点头,心里高兴起来,接着把下两句念出来,“松下尝新焙,和风漫拂琴。”

大家点头抚手称赞,成铿自然知道好歹,硬着头皮交了差,反正自己在诗词上没天分,便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他们玩,听到拍案叫绝的好句,就跳起来大声喝彩。

一众人等到日头西斜才尽兴,归总了一下,居然有三十多首,又挑出几个字来争来争去,终于敲定,哄叫葛仲淹题了序,匡徵明行书誊写一遍,悬挂起来。大家一边围着看,一边高声吟唱。

成铿看见自己那首老牛诗也在上面,他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立刻红了脸要撤下来,大家笑着让他勿虑,又开一瓮酒,尽兴畅饮,赏诗赏字,披草而坐,倾壶而醉。又唱曲又舞剑,直到日斜,才依依不舍作别。

成铿拉了纽襄过来,追着向一长者名陆康的一揖手,“陆先生。”

陆康一直坐在人群中没怎么出声,可众学子对他却是极其恭敬。纽襄打听清楚了,悄声告诉了成铿。两人决定结交一下。

成铿这时实报上真名。陆康见是亲王,慌忙重新行礼。见还有纽钊义的公子,不好怠慢。

成铿嘻嘻一笑,“和陆先生结伴下山如何?成铿尚有问题请教先生。”

陆康有些冷淡,“岂敢。”

成铿不介意,仍是笑眯眯的,“原本是要拜访先生的梅庐,不期在这里相遇。”

陆康淡淡一笑,“草芥寒居,不敢有此荣幸。”

成铿看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以为他故作清高,心里有些不悦,面上更加谦恭,“先生过谦了,陆先生门生三千,梅庐乃天下学子向往之所,哪有经过不去礼拜的道理。”

陆康见成铿一再恭维,脸上有些得意,不再摆脸色,夸了成铿的诗几句,成铿忙晃了手,“陆先生在打趣我了。”二人另拣些白日的绝句细细品味。成铿颇欣赏陆康的一首,现在吟唱出来,大为赞赏,“月上明台宜小酌,琼浆玉酯邀仙河,莺歌对盏酒先醉,落叶随风雨意多。”陆康自然谦逊一番,见铿王记得一字不差,认为成铿真心欣赏,态度大大转变。

几人说着聊着,下了山。陆康这才知道成铿是纽钊义的关门弟子,又师从韩先历,不再小瞧这个皇子亲王,恭请成铿到梅庐小坐。成铿淡淡一笑,请陆康纽襄到自己车上,三人说笑着,不一时就到了梅庐。

这梅庐设在云水之间,觀其四面山水,清邃環合,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真群居講學、遁跡著書之所。陆康和弟子们在山中广植梅树,有七千棵之众,初春梅花开时,漫山遍野,灿烂鲜艳,这梅庐因此得名。

陆康吩咐学堂开宴款待铿王。筵席设在延宾馆,这是梅庐最大一间房舍,也只能容下七十多人,余下学子便聚在院中。陆康请成铿等人入堂,笙奏鹿鸣,四牡,白华,华黍。乐毕,学子们击缶齐声高喊,“梅庐梅庐梅庐。”

纽襄皱眉附在成铿耳边,“真是不巧,他们直呼殿下名讳。”成铿笑着摇头,示意纽襄不必理会。

席间成铿表达皇帝及韩太傅求贤若渴的意愿,请陆康到邘都效力朝廷。陆康不屑就职,自言不为权贵折腰,好自由,喜独思。

成铿听着点头,笑道,“如今皇帝开科考,陆先生的门徒定也是不差的。”

陆康仍是淡淡的,对自己的学生也不要求他们一定做官,只要求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

成铿看了一眼纽襄,想起韩太傅开学堂,只为传授知识,格物而已。暗自摇头,这些人,书读到某些时候就读僵了,不知变通。见他不肯退让,也不愿推荐学生,便不再勉强。转了话题,聊起五嶽。

虽然陆康不鼓励但并没有阻止弟子,也算买了铿王一个大面子。门下三千,什么人都有,到底有三百多人去了邘都应试,自称是铿王推荐。成功对成铿不忘举贤颇为赞赏,特意下旨褒奖一番。

从梅庐出来,就到了株州,李雷在株州府听到福州周将军在萧国进展很不顺利,便向成铿讨了荐书,去安边节度使的军中谋个职位,然后自荐去福州前线。成铿见他决心已定,便一口答应,并让李雷押了大部分各州府的敬礼,好几大车回越州,一半留在铿王府,用来修城修坝,另一半让李雷带去安边的常州,用做军资。

告别李雷,成铿纽襄秦凯继续北上,这日到了东岳泰山。泰山吞西華,壓南霍,駕中嵩,軼北常,為五嶽之長。这岱宗乃五嶽之首,气势磅礴雄伟,难怪纽襄一再坚持成铿要来看看。站在山顶上,成铿觉得可以触到天,那神灵离自己很近。经过这么多的山川,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靠叫喊抒情,默默地站在始皇帝嬴政封禅碑前,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韩先历太傅是力主圣王的理念。一个明君,受天神护佑,保护着普天下的子民。成功很欣赏韩太傅的观点,论智慧论学识论仪容,成功自认无人能与他匹敌,难道这不是上天赋予他的能力嘛。成功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成为一个最伟大的君主,名留青史。

这日韩太傅提出封禅一事,“始皇席卷天下,包举宇内。”

“封禅?”成功有些犹豫,“是不是太张扬了。”

韩先历并不认同,“臣以为圣上聪慧过人,既然已承大统,名正言顺,正要借此机会向全天下宣告圣上的抱负,这样才能齐天下之心。”

“不错,”成功点头道,“我就是要大家精诚团结,”

“陛下,”韩先历提醒成功,“陛下可自称孤家,可自称寡人,老臣以为天下皆朕、皇权独尊,莫若朕更为恰当。”

“孤,寡人,朕,”成功掂量着这几个字,“我再想想。韩卿,你将封禅一事承奏上来,明日和二相商议。”

王璨一听成功要行封禅大典,拍手赞成,并自荐和韩太傅一起草拟巡狩封禅改历服色诸事。安境对这种典礼做样子的事情,除了宗庙祭祖和京都社稷祭祀外,一概不很支持。安境掌管司徒司多年,和成瑞一致治国理念是以轻役薄税的勤俭持家为准则,建宫室以辟润湿以围风寒,不以为观乐,谨此则止,百姓则劳而不伤,费而不病。

大成历代帝王从未横征暴敛,富在民而不在官。所以现在无法承担封禅大典这种的费用,不过安境看出这其实是成功的本意,没有马上提出异议,“陛下,老臣以为,皇帝受命于天,泰山祭天无可厚非。”

成功原以为他会反对,现在露出笑容,“如果安卿也无二意,你政务繁忙,本不该操心此事,自然由王相和冢宰司持办。”

安境道,“不过,帝王受命当有祥瑞,贸然行典,反而无益。”

成功点头称是,“当然。若无上天神灵护佑,我岂不是无其德而用事者焉。”

安境躬身行礼,“陛下圣明。”退在一旁。

成功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奏折,“诸卿若无其他事情,今天就散了吧。安卿,有关九州驻军的折子我已经看过,有些问题想问问,请你留下,屠侍郎,立王,你们也留下。”

众官皆施礼退出。

成功点了点奏折,“安卿可曾与太上皇帝商议此事?”

安境对道,“老臣当日提出时,上皇陛下恩准,只是具体如何改制,上皇旨意由臣等与陛下协商。”

成功捏着安境的奏折多日了,他拿不定主意。“安卿,自东夷十四国归属以后,卫州也并入版图,大成疆土空前的辽阔,边境加长,何以不增强九州兵力,反倒要削减呢?”

安境看了一眼司马司侍郎屠海,“陛下所言极是,疆土辽阔,国力强大,几年来边境安宁,是外寇惧我国威,不敢入侵。”

“正是如此。”成功赞同,“至少要保持现在的军力,而不是减少才对。”

安境道,“圣上以前和老臣提过九州驻军协调作战一事,以现在的建制,各节度使虽然直接听任皇帝,后备及兵源却由大元帅分别和司徒司司马司斡旋。实质上是节度使各自为政,相互之间不愿意也无法协调。”

成功点点头,确实如此,他当年攻打卫国时就发现各郡自我保护,地域之间差异很深。“守边的成败与否在于主帅。西域安宁,是因为张佑平西公的威名,该制不应该做大变动。”

屠海侍郎上前道,“陛下英明。九州节度使各个威名显赫,战功卓著,又都年壮力富,乃大成边疆的擎天立柱,绝对不能撤换。”

成功看了看安境,转回来问屠海,“既然有此一说,那么屠卿与安侯此本却是为何?”

身为司马司右侍郎的成立为成功办事一向积极认真,安丞相和屠侍郎商议改制自然有成立参与,今天看成功问到,成立不甘落后,抢着回答道,“王帝陛撒,九奏大元帅不变,常固军棱马固定在山在的夫量,棱该宗加失马失的军费,棱何边境有战,由失马失统一套动援兵,这样不仅节省了各州要去增兵的预山,而且陛撒调动失马失更棱活,效勒是大大提高了。”

成功转头看着安境,“这是安侯的意思?”

安境道,“陛下知道,除了九州兵马,六司中司马司寇宗伯俱各自备有兵马,不但九州大元帅频频上本要求增加支出,那三司也有同样要求。老臣承蒙皇帝厚爱,身为左丞相,主管司徒司空司马三司,得以了解各司的理政运作,臣以为各州各司有些职责重复,时有冲突,时有推诿,更不说财政支出了。”

“司寇宗伯乃王丞相属下,他确实也有本要求增员。”看来两丞相都在为自己增加权力,成功想知道安境到底要什么。

安境道,“臣职掌司徒司多年,熟知各司的预算支出,我大成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特别是近几年增幅最大,臣以为司徒司司空司这几年行君令劝农桑,颇有成效。陛下也看到税收的上涨。”

成功微笑道,“安侯功不可没。”

安境躬身,“谢陛下。天子福泽。如今仓廪充实,百姓富足,国家有治。司寇宗伯两司的要求不无道理,只是太多,反而有臃肿浪费之嫌。”

成功一听正合心意,“那依安侯呢?”

安境道,“正如立王刚才所言,陛下要能灵活机动调动兵马,援边,赈灾,平乱,治安。”

成功想了想,“按惯例,以前多是司马司的职责。”

安境道,“陛下圣明。而且按惯例,司徒司空每年四季十二月行君令也都是司马司配合执行的。故此,老臣和立王屠侍郎提议为陛下扩充司马司。”

成瑞亲政三年,实际上是暂缓三年将九州制军权交给新帝,对于其他事物,成瑞一概不管不问,成功登基后改革吏制开放商贾,再加上边境安稳,成功虽然没有提起过九州驻军,身为天子,没有直属兵将,终将是一块心病。

从一开始成功就明白成瑞的安排,父子之间达成协议,左右两丞相辅佐,成为成功和六司之间的桥梁,和以前王璨作为太师的丞相不同,安境这个左丞相是有实权的。

眼下无法直接管理六司,军权又在成瑞手中,成功感觉自己是被架空了。

原来成瑞是以此法仍然牢牢把握着朝政。成瑞现在很少到朝堂听政,那么安境才是真正有权力的人,两人到底有多少交流,那么安境要扩充司马司,有多少是成瑞的想法,成功没有办法知道。安境提出扩大司马司,成功联系到王璨的奏本,成功知道二相都在扩充自己的势力。可他自己手里依然什么实权都没有。

与其等着成瑞三年后交接制军权,不如接受安境的提议,成功如果真的想插手司马司事宜,应该不难办到。成功点点头,“安侯所言不错。征税督税保卫仓廪国库,历来都是司马司的职责,理应增员。王丞相那里暂时可以驳回。不过,”成功想了想,“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宗伯掌邦礼,管宗庙,主祭祀,事关国运,不容小觑,六司的合作非常重要,不能各自为政。安侯可知我所虑为何?”

安境躬身答道,“陛下放心。老臣自当竭心尽力,尽忠尽职。”

三人行礼退下,看着屠海花白的头发,略微蹒跚的步履,成功稍微安心了一些,屠侍郎年迈,成功心中有接替他的人选,安稳随成功征战数次,战功卓著,最重要的是对成功忠心耿耿。将来由安稳掌管,强大的司马司终将对成功有利。

成功拿过安境的奏折,提笔正要批准,转念一想,心底里成功对安境的夺权很不满,现在只是忌他权重,自己手上又无实权,不敢动他,如果能早点把兵符从成瑞手里抓过来,就有了和安境抗衡的砝码,左右丞相一并砍掉。

可是,成功突然一激灵,三年很快就过去,安境现在削藩等于消弱将来皇帝的制军权啊。看来安境是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成功对将来撤掉丞相并无把握。

成功放下笔,将折子合起来,看来成瑞是真的想退了,如果成瑞听信安境,在把制军权交到他手上之前有什么动作,而把权力全部下放到司马司,成功盼望已久的制军权力,将是一场空。成功突然有了危机感,我成功的天下不能姓安!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道德經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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