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来走出深山,到了县城然后到省城读书,故乡的山峦叠翠,茶马古道,潺潺清流,却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特别是在情绪非常低落的时候。那些回忆就是我的山泉我的根,只有那些故乡的回忆可以抚慰心灵,平复我在城市里不适应而产生的混乱情绪。
到了城里我最想念的是家门口那一丛一丛的竹子。不是那种碗口粗高达7,8米的楠竹,是那种小宝宝胳膊那么细的,由很多一束一束小叶子一节一节长上去的竹子。不太高,也就是高过房顶而已。因为杆子细,所以山风拂来,就看得见竹影摇曳,听得到细细碎碎的哗哗声。春天的时候,我可以半天半天的蹲在竹子边上,看冒出尖尖的竹笋一节一节的从土里长出来。。。
我们家是一个很简单的家庭,不像其他的小朋友家里,兄弟姐妹有好几个。我家只有爸爸妈妈和我。隐隐约约听说过因为生我,妈妈差点没有命了。医生为了抢救母亲,做了什么手术,所以母亲不能够再给我添弟弟妹妹了。
我家的房子是泥土夯出来的。在当地叫干打垒的房子。不高。一字排开的3间。房顶是人字形的,不是盖的草,是盖着黑褐色的瓦片。从这个角度看,和周围的人家比,我们家还不算是太穷的家庭。
记忆中我家房子的左边是厨房,中间是客人来可以坐一下的堂屋,右边一间就是我和爸爸妈妈睡觉的房间。每一间面朝山外的墙上都开了窟窿,用山上的木头分成几格。这当然不能够称之为窗户,因为没有钱,没有装玻璃。夏天的时候就空着。天气冷了的时候,就拿不知道那里捡来或者那年存下来的报纸来敷上。靠近厨房那堵墙边上还搭了一个用来生火装木材的材棚。
厕所在外面,在房子的侧面,和猪圈在一起。厕所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用山上砍的碗口粗细的树杆,用山上的藤,三个一捆,平着一边放一排,中间就是一个蹲坑的距离分两边放在坑上。上厕所的时候,猪就在边上嗷嗷叫。猪圈也是山上的细树枝一条一条横着用山上的藤子编的。留着宽宽的缝隙。那几头猪看见人来了,成为它们的邻居,往往就会咚咚咚的冲过来,把猪嘴巴和朝天鼻孔一起穿过栅栏的缝隙对着蹲在边上的人嗷嗷叫,想要吃的。要是没有见到过这样阵仗的人,指不定吓的跳起来,搞不好一只脚就卡进茅坑里去了。
山上的石头多,土地也不肥,难得找到一块平的地方,所以也种不了太多东西。爸爸妈妈沿着山坡,把附近稍微平一点的地方的土都挖松了,春天点上包谷,也就是书本上说的玉米籽,山上的溪水也是下雨天就有,晒几天太阳就没有了。即使挑水也不能把所有的地方天天都浇遍。所以很多地方就是靠天吃饭。不下雨的话,苗就干死了。也就没有了收成。。。
靠着山脚的人家会有好一点的地,因为水往低处流。可能做出一块水田来。可以种一点稻谷。所以寒冬腊月过年的时候,那些人家会吃得好一点。
记忆中我们家里的饭是收什么就吃什么。红薯,土豆,包谷。。。有时候有点米参着包谷粒煮饭,那就一定是客人来了。
我们那里虽然东西匮乏,但是山里人家都信奉“待客需好物”。亲戚朋友来了,一定翻箱倒柜找出家里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
妈妈身体不好,重的活路都是爸爸去做。不过在我看来,我的爸爸并不是一个农活很在行的人。不过他的字写得应该是很好的。因为过年过节或者人家婚丧嫁娶的时候,十乡八里的人会提着一点腊肉或者一小包稀有的白糖来请我的爸爸给他们写对联或者写大红的喜字或者白纸黑字的奠字。得到的腊肉会被高高的挂起来。那点稀有的白糖会像珍贵的宝贝一样被妈妈锁在那个土漆漆出来的油光水亮的木头箱子里。那甜甜的白糖只有客人来了,煮浦水蛋的时侯才会从箱子里拿出来放一点。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对物质有强烈占有欲的孩子。虽然也很喜欢甜的东西。但是如果妈妈只给客人而没有给我吃,即使在很小的时候,我也不会像坎坎下的邻居张小明一样,站在客人边上盯着客人,或者哭闹着要和客人吃一样的糖水。所以说,周围的人都给我的爸爸妈妈讲,说他们这个小孩子有定力,将来可能要到乡场上做大官哦。
山里人的眼里,乡长就是看得见的最大的官了。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妈妈一定是慈爱的看着我说“哪里哪里,我家这个娃儿就是有点憨,不晓得开窍”。经常被父母这么说,我没有理解父母是按照我们文化的老规矩就是必须要自谦,一定不能在外人面前表扬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以为父母说的是真的,认为我自己就是一个“憨包”,这个想法一直到我上学了回回考试100分都还没有改变。因为父母给别人还是说“我家那个憨娃子,只会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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