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请求容儿讲讲她父亲和亲妈的故事。容儿慷慨地答应了。
两个好姐妹躺在床上,伴着房梁上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容儿道出了一段让清静震撼的悲剧。
“清静你看到的,我妈妈对我很好很好。” 容儿开始了她的故事,“所以我从来也没问过我亲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怕妈妈伤心。我知道的有关我亲妈的事儿都是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有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清静非常自信地说:“没关系,接不上的地方我帮你合理想像。”
容儿感激地看了清静一眼开始讲:“我父亲读书很好,还练得一手好字。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在过年的时候给村儿里写对联儿了。在乡下,只有被人尊敬和有学问的人才会被请去写对联儿的。所以等父亲十七,八岁的时候,村儿里好多姑娘都喜欢父亲。”
清静说:“还有你父亲长得帅。”
容儿说:“清静你不知道,在我们乡下,长得帅并不是很重要的。能够给家庭一个好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父亲高中毕业以后就做了队里的会计,在农村那是个比农民要好一点儿的职业。
父亲很早就和我妈妈好了,只等二十岁以后迎娶过门。奶奶也很喜欢妈妈。可在父亲二十岁的时候,铁路上来村儿里招养路工人。因为我们家房子比较大,人口少,就父亲和奶奶俩人。所以招工的人住进了我们家。领头儿的看见我家门口的对联儿很是欣赏。赞对联儿工整对仗,字也写得漂亮。知道是父亲写的后,很是惊讶父亲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底。然后非常遗憾地说这次招的都是工人,没有干部名额。否则父亲去做个宣传干事一定很合适。”
清静问:“可是你父亲还是去了,是吗?”
“是呀。” 容儿说,“本来父亲对当养路工人并不十分感兴趣。”
“我知道,养路工人比农民还辛苦。”清静说。
“招工的头儿在我们家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和父亲聊天儿,越聊越喜欢父亲。” 容儿说,“最后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头儿说:‘我还是把你招走吧!先借你到段里做宣传干事的活儿,什么时候有干部名额了我就给你转。’ 说完仿佛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你有对象吗?’ 父亲不知出于什么本能,很肯定地说:‘没有。’ 饭桌上的奶奶听了一愣,但没有出声。”
“招工的头儿看上你父亲了,想招他做女婿?”清静问。
“是的。” 容儿接着说:“这是我小时候从奶奶那儿听来的。记得小时候我生病了,奶奶有时会搂着我说:‘我可怜的容儿,都怪奶奶当时没吭声,否则不会让你成了没妈的孩子。’ 奶奶以为我小不懂事儿。我当时是不懂,可那句话我记住了。等我长大了,听了人们的议论,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亲被招走后,一直被借在段里做宣传干事的事儿,等着机会转成干部。两年后父亲和政委的女儿结了婚。政委的女儿就是我亲妈,政委就是那个招工的头儿,我姥爷。”
清静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你姥爷就是那个政委。当官儿的。”
容儿淡淡地说:“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官儿。我生命中只有父亲,奶奶,和妈妈。还有我的三个弟弟。对了,现在还有你,清静。” 容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妈妈听到消息后跳了后山的水库。幸好有人路过救起来了。但妈妈从此不再说话,也不出门,人们都说妈妈那时痴了。”
清静听得心酸,忍不住小心地问:“容儿,你父亲有点儿自私。你恨他吗?”
容儿说:“我不恨,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理解父亲。看看乡下的生活,再看看清静你的生活。父亲那么有才华,但社会不给他机会。他只能用自己的幸福去换。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爱过我亲妈,但父亲的牺牲给我换来了城市户口。因为我亲妈是城里人,户口跟妈妈。清静,你知道户口跟妈妈而不是跟父亲毁了多少人吗?”
容儿带着自嘲的口气说:“在村儿里,人人羡慕我。不是因为我有多能干,多有才。只是因为我有城市户口。所以全村只有我,可以进城和你在一个学校读书。
可在学校,我羡慕人人。不是因为他们比我强,比我有才。而是因为他们在城里长大,有城里的父亲和妈妈。
我的三个弟弟就不可能有我这样的幸运。他们是农村户口,父亲的户口救不了他们。我的弟弟们将没有机会进城里的好学校不管他们将来有多优秀。”
容儿满脸坚毅地说:“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会那样做。而且不管多难,都绝不会像父亲那样又回头。”
清静看着容儿一阵心疼。一个不满十八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已经在准备牺牲自己的幸福了。那也是清静第一次听说,在这个传统父系社会的国家里,户口居然是跟妈妈走的。制定这个政策的人可真狠呀!
谢谢密码弟弟。
我是觉得当时中国城里男人娶乡下姑娘的大大多过城里女人嫁乡下男人的。所以户口跟妈妈走断了多少孩子的梦。
现在终于转过弯来了:)high five!:)
这政策定的,够狠!
等着看王妃的故事。王妃写来一定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