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阿盼,我终于盼来了上小学的机会,我很高兴。爸妈告诉我,学校要求学生自己带小单桌和小凳子到学校。我们家还有爸爸上学用过的有一个抽屉的小单桌,虽然有很虫蛀过的洞,用力一压桌面,就会凹了下去,但是我还可以继续用;爸爸用过的墨砚,我也可以继续用;爸妈再给我两毛钱买了练习本、铅笔,开学准备就做好了。开学的那天,爸妈早早就到生产队里出工了。学校离我家有三百米远,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挪着、拖着我的小桌和小凳往学校走去。有一次不小心,还把桌面掀开了,被其他学生看到了,他们哈哈大笑,还对我指指点点,我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烧。
新的班级同学有堂叔开德;堂妹静梅,堂弟士炎;同队的冬明、勇民、开建、士演、士兰;同村琼芬、海琼、桂蓉、桂颜、凤莲、天胜、育红、春桃、士均、士香等;还有来自江平村的大辉、家佑、家积、小玲、燕妮、洪颜、大岸、大晚、大准、注亿等。大家都是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自来熟。大家带来的桌子和凳子高矮和大小不一,它们歪歪扭扭、高低不平就凑成了八纵排、四小组,每小组两个纵列。
把入学前在村里、地里野疯了的孩子搬到课堂上,他们是坐不住的、特别爱说话,也很爱表现自己。课堂里总是闹哄哄的,象个小集市,有时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听不到。老师发怒了,不停用木棒敲打着课桌和黑板,没有用;抓了几个楞头学生罚站或打手,也没有用。教室是泥地板,下课了,在教室里打闹的同学比较多,教室就是灰尘滚滚。我们的教室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休息都是红红火火。偶尔也会有不和谐局面出现。
牛高马大,皮肤黝黑,有个兽医爸爸的大晚同学是男同学中的“一霸”:他力气大,性格暴躁,喜欢用拳头说话,打人凶狠。很多男同学都不敢招惹他,甚至巴结他。但是,坐在我后面的大岸同学就不怕大晚同学。
大岸同学经常吊着两个水汪汪、亮晶晶的鼻涕,个子稍矮、比较壮,是个实诚的同学,但是他爱较劲,特别倔。大岸同学爱当着同学们的面顶撞大晚同学,把大晚同学惹毛了,大岸同学被揍得哇哇叫。一次,不知道啥原因,大晚同学出手太重了,把大岸同学打得哇哇大哭,哀嚎不止,涕泪横飞,大岸同学不停用袖子擦鼻涕和眼泪。在边上看到这么悲惨的一幕,我觉得大岸同学太可怜了,我的双眼也充满了泪水。在心里我偷偷许了个愿:“别哭了,别哭了,长大后我要嫁给你!我会待你好好的! ”(小学毕业过后大岸同学就出社会谋生了。八年后,当上大学的我再次见到到大岸同学时,此时的大岸同学还是那么矮小和强壮。想起小学里许过的愿,我的脸有些发烧。直觉告诉我大岸同学离我心中的男神的形象相差太远了!这是后话。)
士演同学身体瘦小,眼睛也小,人比较活络,爱搞笑,也善于算计。因为他脸上有很多痣,大家就叫他“墨子(痣)演”。他除了不停地叫我“恶霸地*主*女”,还威胁我要“接受贫*农的教育再教育”。他会趁我不在课桌旁的时候,突然掀开我的桌面,大声喊,“快来看棺材哦!快来看棺材!快来看多皱(多皱是我的外号,意思是比较瘦小,多皱纹。)的棺材!”等我着急赶到课桌准备阻拦他时,他会把我的桌面一丢,笑着跑开。他还当着我的面说我墨砚是个古董,值很多钱。有一天,他在上学的路抓了些小鱼,将小鱼涂在我的墨砚上,弄得我的墨砚全是腥臭味。当天正下着大雨,我气愤地把腥臭的墨砚往外扔了。墨子看到的算计得逞,喜笑开颜,乐颠颠地去捡了我的墨砚,拿回家去了。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为自己冲动后悔:那个墨砚说不定是我的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会值很多钱的。
寒冷的冬天来了,因为穷,我们穿得比较少,教室里的玻璃窗总漏风,上课的时候我们都冷得发抖。下课后,男女同学分开靠墙拼命挤人墙“挤油”,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学校允许学生带火炉到学校取暖。同学们拿了火炉到教室,教室里就暖和起来。但是由于各家条件不一样,有的带炭,有的带柴,有的甚至到学校周围找干草来烧,教室里烟火缭绕。有同学被烟呛着了,有的同学上课的时候为侍弄火炉,课也不上。这时,教室比以往更嘈杂了。
但是,在窗外,我们稚嫩的读书声穿过漏着寒风的玻璃窗,刺向天空,飘向远方------“抓革命,促生产!将无产阶级路线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