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0再说翻译的信达雅
最近在微信同学圈看到好几篇“心灵鸡汤”,都将"agree to disagree"译成“同意不同意的”,不禁大吃一惊。我认为翻译的口语和不同人表达的书面语言是会有些许差异,也应在误差容许范围内。但,'为了修身养性的豁达人生,我们要与不同道的人/事和睦宽容相处,即使讨厌他们的人生观,也要“同意不同意的”',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如何走到这一步,令人匪夷所思。猜想是字面上直译了。 虽然我上到群里讲了自己的想法,无人回答呼应,想必一般大家也就是随手一发随便一看或根本没看就顺手转了。
二十多年前我还算是青壮年的时候,买了本“寻工作的面试指南”。其中有一段讲到,“总体来说,回答问题的技巧不在于你具体的回答内容,而是你如何技巧地表达。比如,提问者说,为何你要离开目前的公司而另外求职?是否与原老板相处不快?这问题一般人难对应。千万别发牢骚,千万别趁机发泄渲染你与旧老板之间的矛盾和纠纷,对求职毫不加分。 极有经验的大牌高级总裁曾经碰到过一位年轻人这样巧妙机灵的回答,'Lets just say that we agree to disagree '.",一笔将所有的理由概括又轻松带过。有上下文承接,我从来就认为,那句话的意思是,“双方都承认对事物的认知有分歧”。这样既不掩盖有矛盾的事实,又巧妙地暗示了自己是个在处理与人意见冲突时有理性姿态和隐忍修养的文明人。
保险起见,以再确定一下我对' agree to disagree '理解的准确无误性,我又对美国同事丹博士叙说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再次肯定了我的理解。
其实英译中,中译英也好,是有两国文化和社会传统了解的因子在里面的,不仅仅是字面上的直译。对于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孩子,不确定是预料中的,偶尔译错并非可耻之事。但想当然且不加考证和询问,可能会贻笑大方之家。又想,就算是没有语境的状况,' agree to disagree '也不能是“同意不同意的”。英美人民几百年来都是崇尚自由个人意识的,就是再虔诚的天主教徒基督徒,也不会去为了“多活几年修炼身心”而放弃个人意见去委曲求全“同意不同意的”!我也是醉了!
由此可见翻译中的雅达信是不那么容易的。近几年来,许多美剧被翻译成中文,看打在下方的中文字幕,中国大陆还是人才济济,质量相当不错。尤其是小米盒子里看到过一篇英国BBC历史纪录片,听着英文旁白,看着中文字幕,感觉是这种翻译绝对有“雅达信”的精神了。中国大陆官方历来在英译中选词用句中是无话可说的。有对比的是,台湾曾把"President Reagan" 译成“雷根总统”, 而中国大陆则翻译为“里根总统”。其实,从发音和原文上讲,雷根比里根更相近,但还是不能不说,当初那个译成里根的老几,太牛了!听了就是顺耳,看着也自然想到是欧美人,不是姓雷名根的村干部。再比如,加拿大的“Montréal"省,中国大陆译成蒙特利尔,从发音到文字都有极美极佳的效果,有异国风情又给人留下浪漫怀想。二十多年前的纽约有两大中文报纸,其中一份“世界日报”,是台湾老板。上面登的满天飞的广告里常有“猛地楼”的好住房等等。当年疑惑“猛地楼”这奇怪的地名,如此生猛的东西应该在香港才对。后来才闹清楚, “猛地楼”竟是“蒙特利尔”,真真是心碎了一地.....还有的香港报纸更进一步将它译成了“满地可”,仁慈的老天爷,你一枪毙了我吧……
奇葩归奇葩,惊喜还是有的。很久前,中文报纸把“shopping”译成“血拼”,望文生义,倒也不乏幽默。
有时写作大家也会犯类似的错误。一直很喜欢铁凝的“哦,香雪”,及后来关于冀中平原的各类作品。不敢妄评,也无资格,她的关于现代人的作品。其中有一篇小说,写“我”到美国“小姨”家作客,两人周末贪睡,“小姨”教”我”如何女人要学会懒在床上“作蔬菜”。我猜她想说的是,“be a vegetable"。 可我喜欢并尊敬的大作家这次词没达意。 “中国人没有“作蔬菜”一说,硬要这么讲,只能是象蔬菜一样“水灵”?象蔬菜一样“任人宰割”? 按照故事上下文,应该是,女人要学会爱护自己,周日辛苦上班,周末就赖在床上多休息会儿,做一会儿“植物”,脑子不思考身体不劳作,像植物一样,任天地人世喧嚣,我自随万物逍遥。想必是作家妹妹长期留学留美,他们都把“be a vegetable"作了“蔬菜”之解。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当时我想,嗨,铁凝若不嫌弃我,可以替她义务审稿,她要是生活在美国人中间一年,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比如一位年轻但严格要求孩子的妈妈,会在周末的早上起床,发现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不仅已经起床而且老早就开心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卡通电视呢!妈妈会慈爱地叹口气说,“好吧,周末,作会儿植物人吧”(Okay, it's Saturday. Be a vegetable). 因为国内外的父母大都认为看电视是不动脑子的懒人常态。这是聪明女作家因为文化语言差异造成的翻译上的个别词汇不精准而已,情有可原。
还有没有令人捧腹的指鹿为马的翻译?
二十二年前,女儿还是一岁不到的婴儿,孩子的爷爷奶奶从国内来探望。孩子的爷爷把每周一版的中文大报张张看得很仔细,早年做过梁思成林徽因学生的爷爷对有关物理大师杨振宁的一篇文章也读的津津有味。“既然你们都是学物理的,这个'杨氏磨坊理论'是关于什么的”?大家皱着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明白过来是什么“磨坊”?孩子爸再拿过报纸仔细看并想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Young's- Mills' Theorem"。是杨振宁博士与美国同事米尔斯博士共同证明创立的一条理论,应翻译为,“杨氏-米尔斯理论”,Mills此处是姓氏,不作“磨坊”解。其实不是理工专业的文科生只需询问一下有关人士即可了解。不知不可耻,不知不请教想当然耳就比较可恶,误导多少可怜的“莘莘学子”和无辜的人民群众。
为经费原因雇来不称职的翻译放在报纸上竟是不可原谅的。十几年前定过一份海外版的新民晚报。其中一篇关于英国王室和什么人的故事,该人最后说“真可耻,他们........”,而原文是“what a shame, they didn't ........"。(太可惜了,........)这种小儿科的错误都没校对出来,新民晚报掉价儿掉大了。翻译中的
人是需要不耻下问,认真做事的,探讨语言文化,传统细节是个极其快乐的过程。当然,有出乎意料的惊喜和令人喷饭,也可以乐半天,就不管它粗鄙不粗鄙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