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幽谷
人生有起伏,不曾想,壯年行幽谷。大約2002年起,左乳偶有拉扯疼痛,因無知而忽視。2004年6月,確診乳癌且淋巴轉移。懵懂中,經歷術前化療、手術、術後化療、放療,2005年1月結束治療。2006年7月,疑似甲狀腺癌行甲狀腺全切術,歷時8小時。休養半年後,身體狀況看似大好於生病前,毫無預兆,2007年1月例行複查,X片顯示雙肺上下左右、多發散在轉移,輕微骨轉移。此後,是長達15個月的化療和兩次手術。現已抗癌12年多,帶瘤生存即將滿10年。
乳癌初發治療中
這十幾年裡,常常有人問我心曆路程是怎樣的。生病前,處於生活、工作、家庭、親情巨大的壓力中,外表光鮮,卻心無支撐。很努力地活,扛著無形的重擔,不堪重負,有些抑鬱,有些厭世。黑暗中摸索出路,去學了兩年的心理輔導,在一位導師的課堂上,師生們討論著如何對自殺者有同理心,大家七嘴八舌著死亡的沉重、傷痛、恐懼……我無言靜默良久,忍無可忍衝口而出:“死並不可怕,活著才可怕。” 可見,我是麻木的,無所謂生死的,所以疾病突襲到時,有一種莫名的輕鬆和解脫。
但身為母親,對孩子有牽掛和責任,手術前,幽幽地跟主刀醫生呂青教授說,我需要七年時間,呂教授問:“為什麼是七年?”我回應:“孩子高中三年,大學四年以後,我可以放心了。”
感謝親愛的主治醫生呂青教授
治療、休養、復發、再治療,沉默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思緒紛飛,生命的意義何在?沒有答案,內心彌漫著無助、沮喪、麻木、虛空。期間應邀去過寺院小住,受感動持續去過教會。服在虛空下,茫然尋索中。“因為受造之物服在虛空之下,不是自己願意,乃是因那叫他如此的。”(聖經 羅馬書8:20)。所以,不知道我是神所造的,也不知道因罪我與神隔絕了,所以才虛空。但上帝知道我不走到人生盡頭,內心的浮躁和驕傲總會欺騙和阻擋我的心,讓我不能與神和好,祂知道流浪的我心裡的缺乏:“人饑餓非因無餅,乾渴非因無水,乃因不聽耶和華的話。”(聖經 阿莫司書8:11);祂更知道我一切問題的答案:“耶穌說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 (聖經 約翰福音14:6)
當我信主以後,深深地感恩,若非身體的疾患,我不會知道靈魂也已毀壞和枯乾。感謝主,讓我在人生的幽谷中認識神,得到身心靈的醫治和康復。神在我心靈最渴慕的時候,差派祂暖心、忠心、信心的女兒,我的大學同學馬達,不氣餒地越洋電話向我傳福音:“耶穌要醫治你,耶穌要使用你祝福許多人。”當時忙於治療,不願思考她在說什麼,聽了許多次以後,有一天暗自尋思:“用就用嘛,為什麼不用一個健康的人呢?現在這個樣子如何用?”
李長老馬達夫妻和我
2007年1月復發後,進入殘酷的化療期,治療仿佛拉鋸戰,幾個療程攻上後,結節縮小一點;同時,身體也垮了,不得不休養。對治療很迷茫,曾趕去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地尋醫問藥,去新的醫院,首先是各種檢查,往往距離出院複查15-30天的時間,新的檢查發現結節已長回來甚至更大,或有新發結節冒出來。只能繼續化療,期間化療藥物多次更換,幾度血液指標相當危險。到2008年5月,身體極度虛弱,不得不暫停治療。
在治療最辛苦、身體最虛弱的2007年11月前後,治療間隙,我帶著孩子奔走各地,讓他認識、記住這些阿姨、叔伯,默默托孤,預備後事。一個深秋的寒夜,在網上福音影院,看到電影《耶穌受難記》,電影尾聲時,獨自伏在電腦前嚎啕大哭:“耶穌,原來袮的愛是如此地為罪人受難,直至付出生命,這就是我要的愛啊,我要信袮!我要相袮!”。幾年後才明白這是我的決志禱告,是聖靈親自感動和帶領的禱告,耶穌住進我心,生命終於完整了,祂帶我走出了心靈的幽谷。
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致滅亡,反得永生。(聖經 約翰福音3:16)
你必將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滿足的喜樂;在你右手中有永遠的福樂。(聖經 詩篇16:11)
新生的我在教會傳福音和服事
積極治療 心向康復
回想治療康復之路,我復發的客觀原因,是癌症未及早發現;主觀原因,乃是未意識到癌症的康復,是身心靈的康復和重建過程。深刻體會到,癌症康復或帶瘤生存,最大的幫助是自己,最大的障礙也是自己,全然在於我們的態度。
“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聖經 箴言4:23)
許多人得知罹患重病時,首先是一些本能情緒反應,然後是各種質疑,繼而陷於擔憂、痛苦、憤恨、恐懼、絕望中。以個人和他人康復經驗看,這個過程要盡可能短,才利於康復。必須明白,罹患疾病是一個事實,情緒反應不能幫助我們康復,能幫助我們的是:面對、接受、治療、作戰。
1. 毀壞人心靈的情緒和意念
凡是讓你失去平安、信心、盼望和力量的心思意念,最終會毀壞你的生命。最常見的誤區是歸因於他人:都是XX不好(某個人或某些人),讓我活生生氣出病來,為什麼不照顧我,為什麼不補償我;或者自我放棄:不想受苦,堅持不下去(特別是化療)。這些思緒不但毀壞你,透過你的言語、眼睛、行為,傳遞著毀壞性能量。
甚至你以為是帶著堅強、愛和責任去做的某些事,其實在破壞你自己和他人。比如我曾對兒子說,你要好好學習,快快成長,萬一媽媽不在了,你也可以活下去,這些話傳遞給兒子的是擔憂、傷痛和恐懼。如果我對他說,媽媽生病不全是壞事,提醒我和你們要重視健康,我會努力治療,需要你説明媽媽照顧你自己,謝謝你與我並肩作戰!如此所言,傳遞的是平安、信心、責任和信任。
2. 建造生命的認知和改變
首先,許多人需要認識到,癌症不是絕症,癌症是慢性病,慢慢積成,當需慢慢修復,或者像我一樣,與其共生共存。
其次,看待自己,一定要接納自己是病人;與他人相處,一定要自信自己是正常人。接納自己是病人,不是服軟,而是明白要改變。比如急脾氣的人,心境要慢下來;快節奏、高強度工作的人,或許調換工作;追求完美的人,要明白事實你就是不完美,所以你才追求,承認自己的不完美,比追求完美輕鬆。內心還不夠堅強時,一定要護庇羽翼,避敵鋒芒,比如我不再凡事勉強自己,以前什麼電影都看,病後只看笑話、漫畫書、喜劇片。
甲狀腺全切術後第二天
第三,不要把自己變成別人的負擔,而要以你的自尊自強,贏得更多人的尊敬。抗戰的主力是我們自己,護航是醫護人員、家庭和親友的支持。切切不可認為身邊人虧欠你,應該對你好,彷佛他們需要贖罪。矛頭對向自己,會得釋放,對向他人,只會挑起爭端。凡事應該放下,還有什麼能大過人的生命呢?
第四,改變生活習慣,改變觀念。老我個性、飲食起居、思維方式、人際關係、工作環境等,造就了癌症發生的環境,那就改變原有的環境,讓癌症無以生長。最迫切需要改變的是你的眼光,要像重視治療和健康一樣,思考你有哪些需要改變的心思意念。比如對於生命和未來,悲觀者戰戰兢兢數算年日,樂觀者感恩珍惜每一天。
我的最大改變是以天來設限生命,一天一天好好活,串起來也是長長久久的歲月。我不願意去想“還能活多久,癌症是否復發,病灶是否瘋長”這樣無解、沉重、巨大的問題,願意想想今天吃什麼,去哪裡玩,見哪個朋友,這一類可以掌控的問題,並以美好的心情和行動去實現之。
3. 信心和樂觀是康復的法寶和良藥,不亞于醫生和藥物
信心不是憑空而來,對待癌症需要戰 略上藐視,相信是慢性病,可以治癒或共存;你還需要戰術上重視,心態、衣食住行全面調整,心向康復,對醫護團隊信任,對自己有信心!
癌症初發的我,無知無畏,所以沒有恐懼,盲目認為治療幾個月就可痊癒。復發後,震驚和無助,一夜似無眠,思考的結論是:既然已經復發,就當作已經死亡吧,今後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新生和恩典。生病與健康的不同,僅僅是被警告,生命有限度。比起突然死亡,癌症病人有從容的心理和時間,感恩身邊的摯愛親朋,坦然面對生死。生命可敬畏不可貪婪,生命得來不由我,失去也不由我。耶穌說:“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聖經 約翰福音11:25),不把生命的主權抓在自己手中,幫助我克服了恐懼。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怕死就輸,不怕死最強大!
天天都有喜樂飛揚的心
“喜樂的心,乃是良藥;憂傷的靈,使骨枯乾。”(聖經 箴言17:22節)
復發後,曾留心觀察、收集病人的一些資訊,比如病前個性、生活工作節奏、飲食運動習慣、家庭關係、是否敢於知曉病情等等。總結下來,樂觀堅強、積極主動、享有完全知情權的病人,他們能最快地度過質疑和痛苦時期,萌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鬥志,以堅強的信心,不回避不逃卻,勇敢配合治療;康復休養期,改善飲食起居、運動習慣、個性心情。這樣的人,治療效果最好!凡怨恨、擔憂、恐懼的人,其身體機能處於放棄狀態,治療效果不好,陣亡的速度和幾率都高於堅強、樂觀、有信心的人。
治療、康復的過程也許會伴我終生,難免時有軟弱,但是神是我的幫助,祂對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聖經 哥林多後書12:9)
蒙恩蒙愛
生病後更渴望明白生命的意義,尋求活下去的心靈支撐,對生命的眷戀、孩子的責任、父母的感恩、朋友的依賴,似乎都不能滿足我的全部。初發與復發之間的休養期,曾經去寺廟住過一周多,行功德守戒律。僧侶告訴我,花錢可以消災,災禍做做法事可以避開,我稀裡糊塗為之。然而事實很無情,病痛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沒有避開,重重的砸在我身上,癌症復發了。
從我生病起,神就在護衛我,馬達和她全家,華府基督生命堂的牧師李徹與全教會弟兄姊妹,恒切地為我禱告(從2004年6月直到今日及未來),儘管我當時不懂得,他們的禱告是何等珍貴的屬靈扶持。神是垂聽禱告和成就禱告的神,非常感恩,2005年春我初進教會,兜兜轉轉2年多,2007年底我相信耶穌。2008年神非常奇妙地把我帶到美國,我受洗成為基督徒,神給了我心靈源源不絕的愛、安慰、信心和力量,神的救恩、醫治、祝福、恩典臨到我,照亮了我生命中的黑暗旅程,開啟我蒙恩蒙愛的新生命。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聖經 哥林多後書5:17)
患難中的人最能體會溫暖和愛,但也最能看見醜惡與罪。經歷患難所領悟的愛,和平靜安穩時所想像的愛,是不一樣的。聖經《哥林多前書》13章5-8節:“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上帝定義的愛很具體,而人想像的愛很抽象。上帝的愛是忍耐中帶著恩慈、安慰、平安,人的愛是忍耐中透著苦毒、失望、怒氣。
我們想到愛,會有很多理解,但很少有人用忍耐這個詞,而且是恒久忍耐、凡事忍耐。聖經新約原文是希臘文,這前後兩個忍耐是不同的詞,第一個忍耐是經歷和包容,依然耐心的意思,第二個忍耐是一個軍事術語,經歷戰鬥中的激戰和困難,依然堅持和固守。
抗癌戰友 彼此鼓勵 抱團抗戰
曾經疑惑耶穌如何使用病患軟弱的我,原來祂先安慰、扶助、醫治受創傷和患難的我,再使用我的經歷,去安慰、陪伴、祝福許多遭患難的人。“願頌贊歸與我們的主耶穌基督的父神,就是發慈悲的父,賜各樣安慰的神。我們在一切患難中,他就安慰我們,叫我們能用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聖經 哥林多後書1:3-4)
疾病可能會讓我們失去一些寶貴的東西:健康、重要他人、婚姻、家庭、工作,但是不要讓你的心靈有空洞,要堅信人性有榮美,人間有溫暖,這溫暖不在左邊,許是在右邊,不在昨天,或許在今天和明天。
你的價值,與年齡、外貌、健康、地位、環境、財富、物質無關,只關乎你的心靈,在於你的心靈有力量、有溫暖、有滿滿的愛。我領悟愛是自己的心靈狀態,是個人選擇,最深刻和豐盛的愛,是耶穌的愛。我願活出愛的生命,願你活出愛的生命。
耶穌永遠愛我
Jan.5,2017,轉自我的美篇,慶賀54歲生日。感恩主耶穌救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