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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酒逸事:比酒量和醉酒(故乡之七)

(2022-03-07 01:56:18) 下一个

 

文革中"抓革命促生产",淀粉厂属于食品加工行业,上级要求大搞综合利用,我们工厂产有大量的提取淀粉后的原料殘渣如山芋干渣等等,原先是直接卖给农民养猪作饲料用的。现在成立个综合车间用来制酒,生产过程是"土法上马"。

 

车间有好多间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几间房屋内装有好多个原料池、里面是酒曲、要经过好多天的发酵过程。原料池半埋在地下,都用砖块加水泥砌成,大小如一张乒乓球桌,里面放着经脱水机处理过的山芋渣、再拌入糠皮和酒糟等,等到若干天发酵成熟酒香透出,就一池池挖出来、送到蒸馏间。

 

蒸馏间是整个产酒工艺过程中的精彩部分,也最热闹。蒸馏间约有五六十平米,主要设备是一只直经一米多的大铁锅,上面盖有一只相同直经、高两米多的大木桶,里面注满冷水。内置一根弯成五六道罗旋形的不锈钢管。钢管的一端开口于大铁锅顶部接纳蒸汽、经过罗旋形的不锈钢管冷却成水后、下端开口接到大木桶外的水笼头、再在水笼头下放只空铁桶'',收集里面蒸馏出来的酒液'。那只大铁锅的底部,再焊接一根铁管通向工厂的锅炉房,从那儿输送蒸汽过来加热。从原料间将发酵好的酒曲运来装满大铁锅,再打开蒸汽阀,蒸馏就开始了。

 

记得全车间有十多个人,各人负责的工序在蒸馏开始前就都完成了,好像大家都没干过制酒这一行,对于最后的出酒都很感兴趣、纷纷围在四周观看。锅中酒曲经过几十分钟的沸腾后开始出蒸汽,汽体在密封的锅中就从那几圈不锈钢管里面向上盘旋,钢管被安装在注满冷水的木桶中,高温的酒蒸汽被迅速冷凝水滴、再汇集成水流向最下端的出水口流到木桶外。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那只小铁桶。先是,酒液如泉水涓涓而流、酒香随之漂溢出来。再后来、水流越来越大、酒香渐浓,小铁桶中的酒液也越来越多、快满时就有人抢着拎去倒入旁边的大酒坛中。在小铁桶中有了较多液体时,就有人抢着喊:快去拿浓度计来!于是,就有人抢先一步去拿回一只浓度仪,这是一枝细长的玻璃管,上面有刻度、最下端封闭成圆锥状并装满如菜籽般的小铅球。往小铁桶中一放,这只浓度仪就直立着上下浮动、等停下来后那个与水平面一致的刻度就是酒的度数(酒精度)。

 

记不得每锅酒曲能蒸出几铁桶了。只记得先蒸馏出的少许酒液叫做"酒头"、大概只有二三十度。中间水流大、酒香多的叫"酒腹"、浓度能达到七十多度。最后,大木桶中流出的酒液越来越少到消失,这叫做"酒尾",浓度从二三十度降下去。也一并倒入大坛中。整个过程中的酒液一起掺和以后,就是浓度在五十度上下的原酒了。记得我们厂的产品仅仅是半成品,卖给下一道工序的其它厂家。

 

在出来"酒腹"时,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喊:尝尝!尝尝!这时,就有人拿来搪磁茶缸、下到桶中搯起半杯。又有人喊道:谁来喝一大口?于是,"酒仙""酒鬼"们纷纷现身。文革中食品匮乏,普遍收入低,而且工厂管理也混乱。在我们每到一个周期蒸馏出酒时,那么多的酒简直象水。不仅好酒者不肯放过这大好时机;也成了我们小青年比赛的好机会。记得我也在一哄而上的情况下,上去就是一大口,感觉辛辣呛鼻不好喝,而且有些头晕,所以退出。而同是学徒工的小许,长得虎背熊腰、他竟然一口气喝下半茶缸而象无事人一样,赢得一片喝彩。有些好酒者不守规距,竟带个小瓶来了。再后来,下班出厂门时有人闯祸,随着下班的铜钟一敲人们蜂拥出厂门,只听得一声响亮:不知谁怀中的玻璃瓶落了地,随后酒香四溢。下面的故事就是那位仁兄被厂革委会主任(就是文革中的厂长)大会批评,再写检查。

 

也有喜剧。车间里有位老王师傅,长有一双大眼睛、还镶有一颗金牙。平时嘻嘻哈哈好开玩笑而又贪杯,自然每到蒸馏出酒时就是他过生日,只喝不拿似乎也合理合法。出酒的某日中午,他已经是豪饮过量,在长凳上酣睡如泥。三两好事者围观后不过瘾,有人找来当时写大字报用的墨汁和毛笔,细心地将他脸上涂抹一遍。等他一觉醒来,看看车间内诸事已了、就到厂里其它地方闲逛。所到之处,工人们猛然看到这位黑脸包公,一双大眼睛在黑脸上一闪一闪,无不捧腹大笑,却无人点破。老王不知究里,竟也露出金牙跟着傻笑一番后回到车间来。他对同事们说,不好了,今天大家象是得了神经病了!老是笑!笑!车间里诸君又是第二场哄堂大笑。最后,几个肇事者拉着知道真相后哭笑不得的王师傅去洗脸。以过足酒瘾的黑脸包公的卸妆作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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