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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的睡莲

(2019-04-17 13:35:24) 下一个

    你站在莫奈的睡莲前, 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822展厅里。 虽然不是你最喜欢的那幅, Nymphéas reflets de saule 它被收藏在巴黎的莫奈博物馆里。 你只在网上欣赏过 Nymphéas reflets de saule 可你还是被震动了。 你看到的不是莫奈的莲花池, 而是血红的睡莲, 盛开在夜空里, 一片片深蓝的云朵之间。 十年前你曾去巴黎开过会, 当时还在打拼的你, 是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印象派的。 而这过去的一年, 你没有缘由地开始愿意欣赏绘画, 音乐, 和诗歌, 仿佛你体内的沉睡的艺术细胞, 如果他们的确存在过, 都猛然苏醒, 生长。 你是因为 Nymphéas reflets de saule 才开始去了解印象派的。 血红的睡莲只出现在莫奈染了白内障的眼里, 倒是印象派的 Perception comes before nature 的宗旨的完美印证。 你还写了几行诗样的文字给 Nymphéas reflets de saule

 

莫奈的睡莲

 

一年又一年

我画着睡莲

在画布上

在夜空里

水还是见得到底

天还是望不到边

而那一朵朵莲花

却开得越来越红

如我眼中滴落的血

和泥土深处的根相通    

 

    你也把这首诗发给了她, 只是不像其他的诗, 她没有任何回复。 你在面对睡莲的长凳上坐下来, 掏出手机, 离约定见面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然而整个大厅里也见不到一个疑似她的身影。 你开始焦虑紧张。 又过去了十分钟。 你决定从手机上网, 登陆到你和她通信的网站, 也许她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耽搁了, 或是来不了了。 这是你和她联系的唯一方式。 似乎你俩之间的默契, 没有谁提出使用更直接便捷的联系方式, 虽然选择很多很多。 你们也没有约定任何认出对方的暗号, 如果相遇而不能认出对方, 那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刚一登录, 站内信箱就弹出来信提醒。 你点开一看, 果然是她发来的。

 

    “还记得你翻译的那首睡莲的诗吗?

 

Water Lilies

 

Sara Teasdale

 

If you have forgotten water lilies floating

On a dark lake among mountains in the afternoon shade,

If you have forgotten their wet, sleepy fragrance,

Then you can return and not be afraid.

 

But if you remember, then turn away forever

To the plains and the prairies where pools are far apart,

There you will not come at dusk on closing water lilies,

And the shadow of mountains will not fall on your heart.

 

睡莲

 

假如你已忘记漂浮的睡莲

在那下午的阴影里群山环绕的幽暗的湖上,

假如你已忘记他们湿润催眠的芬芳,

那你可以再来而不必恐慌。

 

可是假如你还记得, 你当永不归来

而去那很难见到池塘的平川和草原,

在那你不会在黄昏走近正在合拢的睡莲,

而群山的影子也不会落在你的心田。

 

    你翻译得这么好, 也就能理解我最终改变主意, 不和你见面的原因。 这是我和他相识的地方。 你提议在这里见面的一刻, 我再一次怀疑你是不是他。 十五年前, 他就站在这里临摹睡莲。 你看睡莲时的姿态和眼神都和他很像, 虽然你手中没有画笔。

 

    你猛然起身, 大厅里四处搜寻任何可能是她的身影。 显然她已离开了。 你努力回想着, 过去的每一分, 每一秒。 你忽然想起大概三十分钟前, 才进来不久, 曾有一位女子从你和睡莲前穿过。 瞬间的对视, 你看到一张淡妆的鹅蛋脸, 一副有些夸张的太阳镜遮住了几乎半张脸。 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你没有丝毫疑心, 只诧异为何这女子戴着太阳镜进博物馆。 你没有再继续读她的来信。 一种难言的情绪缠绕着你, 是失落, 可是又有另一种情绪舒缓着你, 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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