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有梦不成
回首细雨纷纷
江水流尽江月
谁与海棠共醉
我出生于文革中期,那时整个国家才刚经历大饥荒,加上无休止的内耗内斗、正是最混乱失序的年代。
大部份人都在恐慌及营养不良中求生存,母亲也不例外。那一年、母亲晚上下班回家、被路边一排因武斗而被吊死的人吓到,不久生下我。从小我除了瘦弱、还特别容易受到惊吓。
那时正式的学校都关闭了,父母各自带着学生到乡下所谓的「分校」野外教学。还在襁褓中的我就跟着母亲下乡。艰苦劳累的生活让母亲突断了母乳、她只有用米汤和学生抓的泥鳅熬汤喂养我。我晚上发烧、母亲要走很长很长的山路带我去看医生。母亲上课时、学生们轮流抱我,到今天他们还常提这段往事。我8个月时、父亲来看我、没想到原来胖呼呼的女儿变得骨瘦如柴。 其生若浮 交错甜苦, 那一刻父亲落泪了。
粮食欠缺的年代人人都要负责找吃的,野菜、野果、野菇、树皮、都可能变成佳肴。有一次 母亲班上的两个女同学,摘了些野菜、煮好等大家回來,等不及就先吃,两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中毒身亡。在那样的年代、所有的故事都好像会有些悲凉。我就在这环境中跟着母亲慢慢長大。
文革快结束时、父母回到城市、我们一家终于团聚。
我得了哮喘、母亲带我四处求人奔波看医生治病。上幼儿园时,我不习惯群居,每天都会依在园门口的石柱上等母亲來接,像天下所有依赖母亲的小孩总是痴痴的等着。最开心的就是、母亲总是准时在街角出现、缓缓走来。
8岁时、我生病,住了很长時间的医院。母亲每天要转几趟车来看我、给我送吃的、陪伴我、替我补课。每一个黄昏、我都带着期盼的心情站在可以看见车站的窗口等待母亲的到来,看到她从车上下来、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为了孩子的温饱、自己在家种菜、养鸡养鸭。我们日子虽苦、精神却很富裕、每晚一家人一起读书、唱歌、讲故事。我们母女常像很要好的朋友促膝谈心、无话不说。这习惯一直维持到我长大、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孩、到了美国。
我这一生所有的喜乐与哀愁都会跟母亲分享。母亲生我、养我、爱我、给了我天下所有孩子应有的母爱,並且言传身教 给了我完整的人生观,使我在生命的旅程中不惧不畏、勇敢前行。
母亲个性温和、待人宽厚、从來不说伤人的话,教一辈子书、是个好老师、好妻子、好同事、好朋友,当然、也是最慈爱最伟大的母亲。
现在、母亲渐渐老了,反应迟钝、行动迟缓,我跟她说话、她也常听不明白,但我知道、她对我们的爱永远像大海一样深厚,我们对她的爱也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妈妈、母亲节快乐! 我们永远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