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家阿姨
北极湖
我的邻家曾阿姨人长得十分漂亮,性格外向开朗,做的一手色香味俱全的南方菜,小的时候,一到饭点,总喜欢往厨房跑,在一旁看着曾阿姨切菜,炒菜,每一次,她都会轻轻地点一下我的脑门,乐呵呵地说:“小馋猫又来了。”。
曾阿姨是一位家庭妇女,没读过多少书,有三女二男, 当工程师的丈夫对这桩包办婚姻一直不大满意,尽管没到外面偷情,但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而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厉害,对母亲,就像是对待下人一样,恶言恶语的,有时,连我这样一个孩子都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地会在她们对母亲发火的时候,冲其做鬼脸儿。
大学毕业后,我们家由大院里搬走了,之后出国,与曾阿姨的联系渐渐少了。
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弟弟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曾阿姨走了,并简单地叙述了一番她走之前的一段悲惨的经历。
曾阿姨在晚年患有严重的糖尿病,白内障和腰肌劳损,每天,都要向体内注射胰岛素,在她去世的前一年,侨居澳大利亚的二女儿莫名其妙地提出,想把老爸办到澳洲去探亲,当时,曾阿姨已经到了大小便失禁,病卧在床的地步,但,她那老伴儿执意要去澳洲探亲,为了让其海外之旅能顺利成行,竟一意孤行地将“糟妻”送进了一家条件很差的养老院(老伴儿的澳洲之旅也没成行,不孝的女儿只是说说而已),而这种一般人都干不出来的荒唐事,居然得到了儿女们的一致赞同,其中包括做大官儿的三女婿和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小儿子。
被丢进养老院之后,家人很少看望她,衣服袜子破了,也没人给送新的去,因处于半清醒状态,所以,胰岛素也顾不上去打,不到两个月,曾阿姨病情急转直下,没办法,家人只好将“糟妻病母”接回家。
一个礼拜之后,曾阿姨病危住院,远在澳洲的大女儿,二女儿不愿回来,跟前的三女儿和当大官儿的三女婿又不愿陪床,好在还剩下那么一点点人性的丈夫和小儿子陪伴她走完了最后的一段日子,弟弟告诉我,曾阿姨走的时候,因为在卧床期间没人为她擦洗和翻身,身上长满了脓疮,衣服和内衣内裤都是破烂不堪的,其场面令人惨不忍睹,听到这一切,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平生从未流过泪的我,第一次流下了悲伤的眼泪,为那个大门大嗓,热心快肠的曾阿姨,为那个在我小的时候,让我第一次尝到了米粉肉,炸元宵和腊猪头肉这些美味的曾阿姨......
曾阿姨的葬礼经三女婿操刀,办得
隆重之极,事后,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大赞其孝顺,他本人也得意的不行。
几年前回国时,我特意前往燕山脚下曾阿姨的墓地扫墓祭拜,她的陵墓也堪称豪华之极,可是,看到这一切,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曾阿姨走了,永远地走了,这些金碧辉煌的大理石墓碑,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些奢侈的玩意儿,纯粹是做给活人看的,我想,曾阿姨真正需要的,绝不是那些冷冰冰的石头,她需要的是丈夫和儿女无私的奉献和爱,但这辈子,曾阿姨是永远也得不到了,但愿下辈子,她能遇见一个真心爱她疼她的丈夫和儿女,他们的眼里只有她,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安息吧,不幸而辛苦了一辈子的曾阿姨!
小时候我也经常去邻居家吃东西。记得喜欢吃的是蒸的荞麦面的蒸糕。松软很甜。吃了一个还想吃。抹不掉的儿时记忆。
这位曾阿姨也可能太善良软弱,没有严厉管教孩子们。孩子对大人的不敬就是要该打打,该骂骂,让他们知道尊老,懂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