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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画女人

(2018-03-10 12:04:26) 下一个

女人画女人

在生活中莫里索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而卡萨特终身未嫁;绘画的莫里索首先是家庭的一员,卡萨特则是一位纯粹的女性。尽管在很多时候,她们俩的感受还是非常接近的。

我一向以为,在印象派画家中以贝尔特·莫里索所受重视最为不够,如果与她的实际贡献相比的话。莫里索的作品散见于各博物馆,似乎一处能有两三幅收藏就很难得了,然而她的画却要多看一些才能体会到特别的好处,或者说,明白她这样画的用意何在。莫里索是印象派的中坚分子,而这一派画家实际上各自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既是艺术的,也是精神的,自题材选择开始,完成于美学建树。那么就有两个问题:假如缺少了莫里索,对印象派是否是个很大的损失,这一派的完整面貌是否就不存在了。对此我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莫里索之于印象派——或许不仅限于此——特殊也是最大的贡献,是对家庭日常生活的描绘。莫奈和雷诺阿同样画过类似题材,但仿佛都只是从外表上一暼的结果,而且不无偏见;莫里索画的却是这种生活本身,相比之下要真实得多,完整得多,也深入得多。

 

莫里索在《两姊妹》(1869)、《摇篮》(1872)、《阅读》(1873)、《捕蝶》(1874)、《镜子》(1876)和《年轻女佣》(1885-1886)等作品中所画的,都是那种正常的、和平的生活,既不复杂,亦少变化,没耐心或没情趣的人对此可能觉得单调乏味,然而人们正是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人生的味道就蕴含在这样的生活当中。乍看题材似乎狭隘简单,细细体会却自有其深远广大之处。画家画出了人生安稳的一面,恒久的一面。

莫里索的画诗意盎然,然而只是生活本来面目如此;她很能够体会日常生活本身的情趣与品位,但对此的态度却坦然自若,就像她画中的人物那样,——她们的表情总是安详的,平静的;她们享受着生活,但不为此而得意,不曾麻木,但也决不激动。她们总是优雅的,温柔的,但这不是表现,而是出乎女性的本能对于自己的生活的反应。莫里索画得很克制,但她的人物并无所谓克制或不克制,因为她们在生活中,不在舞台上;她们是女人,不是演员。在我看来,《摇篮》中母子之间那种隐约的、纯朴的、持久的情感交流,胜于一切渲染夸饰。作为一位印象派画家,莫里索同样重视光,但她的光总是柔和的、协调的,给人的感觉是所有东西都在这光照之下被融化了。画家也很少使用强烈的或犯冲的颜色。莫里索的画非常细腻,这种细腻既是人物情感上的,也是色彩上的,笔触上的;但她对于任何细部又都不特别强调,而将它们好好安排在一个自己能够准确把握的大的秩序之中,我们却又看不出丝毫经过安排的痕迹。一言以蔽之,她充分而不张扬。

上面这些话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用来说玛丽·卡萨特。卡萨特身为美国的第一位世界级大画家,其作品在美国的博物馆中多有收藏,但她在印象派画家中受重视的程度仍然有待提高。卡萨特也多描绘以女性为中心的家庭日常生活,母爱也是她的重要主题,但与莫里索相比,她的画色彩更热烈一点,形象似乎也更鲜明一点。进一步说,在卡萨特这里,我们可以体会到与莫里索并不完全相同的一种女性姿态或女性立场。譬如在《包厢里戴珍珠项链的女人》(1879)、《在包厢里》(1879)、《歌剧院里的黑衣女人》(1880)和《包厢》(1882)中,那些女人成为众所瞩目的对象,而她们显然也以此引为骄傲。而如此有气质、有文化的女性形象,未始不是对雷诺阿和德加所画的女人的一种反抗。

相比之下,莫里索笔下的女人从来没有这么光彩夺目。这种区别使我们联想到,在生活中莫里索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而卡萨特终身未嫁;绘画的莫里索首先是家庭的一员,卡萨特则是一位纯粹的女性。尽管在很多时候,她们倆的感受还是非常接近的。

 

(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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