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教授的学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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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宇师傅谈意拳12

(2025-12-19 05:30:45) 下一个

过去修炼有一句话叫“法、财、侣、地四大要素,缺一不可”。法,就是你的师傅教你的最真实的修炼方法。财,就是你的经济实力,既能供养师傅,也能供养自己。侣,就是和你一起修炼和相互切磋的好朋友。地,就是一处安静又适合你修炼的场所。我觉得在这四者中,侣最难找。在我学习意拳的过程中,我真正遇到的一个最好的、可以相互切磋的朋友就是张鸿诚师哥。

很可惜我已经想不起我们是何时相识的了。因为我们俩人有错综复杂的几道师承关系,搅在一起。

第一道关系:我的大学本科是就读于北师大。当时吴式太极拳名家王培生师傅是北师大的武术教练,他每礼拜一和礼拜五下午在北师大校园内教授吴式太极拳。

我一看招生广告说是王培生亲自教,就报名参加了武术学习班。

那个时候,张鸿诚作为助理教练,经常也到场来教我们。他是王培生师傅的入室弟子。张鸿诚在《我对李永倧先生的了解和理解》一文中介绍:“1950年(十二岁),父亲把我送到拳友王培生处练习武术(当时王先生在北京汇通武术社任教,兼任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工业学院等处客座教授)。”因为我有武术基础,也下工夫,王培生师傅第一天教拳就非常喜欢我,他说以后让我正式拜师做他的入室弟子。所以那个时候张鸿诚见了我就开始叫我“师弟”了。

可惜后来,我没有参加王培生师傅的拜师仪式。因为王培生师傅只教授我们学习吴氏简化太极拳(37式)。而我向他提出:要学习老架子108式吴氏传统太极拳。他拒绝了,我也就因此退出了北师大武术学习班。后来,王培生师傅亲自安排他的两个儿子,先后让我到家里指导我学习37式吴氏简化太极拳。盛情之下,我是硬着头皮学的。学完后,就主动飞了。甚至王培生师傅让别人找我来一起拜师,我也“只读不回”。(那时年轻气盛,真是混蛋!要是换作那个天屎王八,肯定又上赶着先插上一腿再说!)

第二道关系:到后来我跟王选杰师傅学大成拳的时候,结果张鸿诚也经常来王选杰师傅家切磋。但是那时他们俩人切磋的不是大成拳,而是摔跤。然后就是扯到摔跤大师熊德山的话题,一谈起来就停不下来。张鸿诚在《我对李永倧先生的了解和理解》一文中介绍:“受到‘三年把式不如当年跤’的诱惑,我想速成。经王培生老师同意,拜跤坛名宿熊德山先生为师。武术、摔跤两下锅。1954年王选杰也随熊老师学摔跤,只是时断时续(从师多人,时间有限)。”

然后是第三道关系:我跟李见宇师傅学意拳以后,结果有一次李师傅带着我出席一次聚会,恰好张鸿诚也在。我们三人就坐在一起了。李见宇师傅一看我跟张鸿诚早就认识,他显得很高兴,当场就让我以后多和张来往,说他是个好人,功夫不错;是你的好大哥。张鸿诚在《我对李永倧先生的了解和理解》一文中介绍:“(1956年)五月份,王选杰带义父和我到西城区太平桥兴盛胡同4号西屋见到了姚先生。我提到对意拳很崇仰,想向姚先生学意拳,姚先生详细询问了我的经历后,又让我做了些武术、摔跤的动作,就欣然同意了。进城时教我,平日由杨先生代培。至此,我实现了学习意拳的愿望,算是缘份和机遇吧,我有造化。当天下午,义父张克又带我到工人体育馆拜见了李天骥和张登魁先生。三年后,因我与姚先生“心有灵犀一点通”,就为我举行了‘磕头递贴拜师’仪式。”

有了这几道关系,张鸿诚师哥一直像个大哥哥对小弟弟一样热心地指教我。尤其从2002年到2009年我在中国人民大学任教的七年时间里,因为离他家很近,所以我们两人经常在中关村双榆树街心公园里见面(就是海淀区民政局办公楼的隔壁)。

 

 

我从人民大学我的办公室走出来,经常是骑自行车不到五分钟赶到那个街心公园里,然后我们俩见面,我向他请教意拳桩法和发力。有时也让他教我几招摔跤技术。每次见面都要谈上三、四个小时。经常是到了五点钟左右,我就请他就近用餐喝酒,继续边吃边谈。所以我们俩的关系非常棒。

尤其是他夫人那时刚逝世不久,他心情也比较郁闷,然后又新结交了另外一个中老年妇女,准备要再婚。但是他的儿子不干,说:“你要想再婚,从房子到车所有财产全是我的,你一个人拎个包走人就行了。”这就等于给张鸿诚的再婚想法下了驱逐令,弄的我这个张师哥当时在家里非常尴尬,有家不能回。和他喝酒时,说起这事他就忍不住落泪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唉,这简直是李见宇师傅的翻版,后来我还知道崔有成师哥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张鸿诚是北京意拳界著名的“三成一杰”之一,即张鸿诚、王铁成、崔有成和王选杰。更是摔跤界的资深老前辈!2021年11月16日,我得知他在北京病逝,享年83岁。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我们谈到了李见宇师傅的伏虎桩大步降龙桩的应用问题。他通过这两个低架子的桩法想到了他的别腿出招的摔跤技术。

 

 

但是他对李见宇师傅的发力和功架发出了如下严厉的批评,就是因为这是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闲谈,所以他对我没有任何顾虑。他说:“我李师叔的发力是很整。看着那么舒服!但是你发现没有:他这力根本没发出去,全整在他自己身上了。”这话最初就是张鸿诚说的,后来传出去以后,整个北京意拳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出自我们两人的谈话。因为他曾经亲自找上门,一天之中三次战胜了常志朗,李见宇师傅很感谢他“替我教训了那个逆徒”(李师傅亲口说的),所以李见宇师傅听说后,并未生气。

李见宇师傅在教授我时,就曾说过:“这两个桩法看着好看,如果不懂摔跤,就等于瞎摆架子。”

其实,那天我们两人的谈话最有意义的不是这句话,这里我第一次公布我们两人谈话和切磋的全部内容。说完那句流传很广的话后,他接着说:“老弟,我李师叔这个发力,就像是手捧一大洗脸盆沙子,对着几米外的一面墙用力往墙上摔出去。如果全部沙子瞬间都死死地摔到墙上、然后直线落在墙脚下,这就是咱们意拳要达到的那个发力效果,这就是打人如挂画。我李师叔是什么效果呢?他发力整个一洗脸盆沙子就像个雨点儿一样,全落在他自己身上了。”他的话,立刻逗得我哈哈大笑。我说:“哥们儿,你说的挺形象的。我从明天就开始练,端满满一洗脸盆的沙子,看看我能不能把整盆沙子都摔在墙上再看着它落在地上。”张鸿诚看着我,态度突然很庄重地说:“兄弟,你太聪明了!这是我们练摔跤、练意拳的基本功。练过以后,你的臂力会得到神速提高,而且腰的配合也会真正到位,无论是推手还是发力,你才会出现打人如挂画的效果。没练过这个笨功夫,以为通过长时间的站桩、试力就能把人打到墙上,那是幻想。”

从此以后,我长期坚持锻炼端满满一洗脸盆的沙子并把它摔倒墙上,经常是洗脸盆脱手摔了出去。我觉得这和拳击的打沙袋、咏春的打木人桩一样,是须臾不可离手的技击基本功!在离开北京之前,几年中,光是洗脸盆就被摔破了十几个!

 

 

李见宇师傅知道后,从未指责过我。他当时对我说:“站桩不是万能的。胳臂和骨头太软,试什么力也无效。”至今,我60多岁了还可以每天早上在美国家中的后院里,在每个手臂上套上8个南拳铁环,全部16个铁环套在双手手臂上,去练试力和发力,然后再打完一套陈氏太极拳一路和二路。

这是我每天早上日常锻炼的功课。站桩则是下午,晚上是打坐。

写到这里,又想起了当年张鸿诚师哥在双榆树街心公园里对我的启迪和指教,我们相互交流和切磋,既是师兄弟,胜似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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