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尽处,云起时

到法国读书生活,皆是源于一些与奔前途毫无关系的偶然与意外。去国离乡之后,倒可以远距离地看着那片浮躁的土地,在朴素的生活之余,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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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的留学生之二:同志你好!

(2005-10-24 02:47:06) 下一个
“同志”是中文里对“同性恋”的另一种称谓,近年来才开始流行。在六月沸沸扬扬的欧美各国同性恋大游行之后,我们也来介绍一位在巴黎生活的“同志”。他是才来法国两年的大陆留学生,到了这里之后才变成了同性恋。据说,他也并不是留学生中唯一的“同志”。 洛朗的档案 我们在这里暂称他为洛朗,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外文名字Laurent的音译,这个名字在他看来非常性感和成熟。他对性感与成熟的追求,渗透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名字,才刚刚是个开始。 洛朗来自中国北方的一座城市,大学读到第三年的时候通过中介公司到了法国。爷爷帮他办好了手续就安祥地与世长辞了,这令他的留学之旅多少带上了完成遗愿、光宗耀祖的成分。他先在一所用英语教学的私立学校攻读了工商管理学士学位,之后他决定留在法国。第二年学了一年法语,如今正在全力寻找一所合适的商校,为下个学年的学习作准备。 洛朗今年23岁,他很骄傲于他的年轻,常常在我们这些年长的人面前有意无意地卖弄一番;他同时又厌倦他的年轻,寻找一切可以使自己看起来更成熟的手段。他高而且瘦。瘦是他非常勇于直面的自己的缺点,除了瘦之外,他大约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缺点了。 他很注意他的皮肤。他是SEPHORA(法国第一大香水化妆品连锁店)的常客,与卖护肤品的小姐们混得厮熟,每次购买哪怕区区10欧元的商品也可以获得十来种随赠试用装。这也是他至为得意的事情之一:虽然法语仍然磕磕绊绊,但是与法国女生交际的手段俨然已与中国女生交际一般娴熟。 他的头发是染后且精心打理的一派参差的棕色,身上是款式时尚、做工精良的服装,食指上戴数个白金的戒指圈;他用路易维登的笔记本,如果你是个生人,那么他会有意无意地把本子在你眼前一晃,并且抬眼有意无意地瞥向你惊讶的脸;如果你是个熟人,他则老实不客气地把本子举过来,“看!”。象极了一段活灵活现的电视广告。 他还很孝顺,这点与其他同龄人非常不同。他常常会用自己在异乡打工的收入买些衣服首饰,或是干脆兑换成人民币托人带给他最牵挂的奶奶。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无论与男生或女生相处,他的言谈举止都算是大方得体一类,虽也有时候得意忘形,说话得罪周围所有的人,但总体来说没有任何众所周知的同性恋迹象。所以我们一大圈朋友绝没有想过他的性取向与众人不同。 我很高兴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出国之前和别人一样上大学、交女朋友。我和班上所有的女生关系都很好,但是也从来没对任何人真正动过心。我可能更爱我自己。女朋友?只是因为大家都有女朋友,我也不能例外而已。 “来法国之后,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同性。欧洲的男性有不少长得很美。我很喜欢看他们,想和他们相处更长的时间。如果是在国内,我可能会压抑自己的这种欲望,但是在这里,并没有世俗标准的压力。当然,一开始我对自己的性倾向也有些不知所措,就试着和一个好朋友讲。她是个黑人,从非洲来,她非常鼓励我的选择。的确,现在想想,这样做实际上是尊重自己和他人,再正常不过了。我很高兴作了这样的选择!” 洛朗始终用英文的“gay”来代替中文的“同性恋”一词,据说他的法国伙伴们也是用“gay”来取代“homosexuel”。的确,原意“快活、花哨”的“gay”是对这个群体非常温和的一种称谓,没有医学和社会学的另类感。 同志的情感空间 同性恋之间的感情与异性恋一样,充满了诱惑、期待、惆怅、争吵、甜蜜以及悲伤。在巴黎,他们有自己的领地。据说在玛莱区街上游走的单身帅气的男性,多半是寻找伴侣的同志。同志之间,一个眼神就能认出彼此,至于感情的发展,也许就从佯装的问路开始。其次要数中央市场区。在蓬皮杜中心边的博布尔咖啡馆,随时可以看到结伴而坐的各色同志。他们相遇的地方还有同性恋杂志上开出清单的酒吧、咖啡馆、及桑拿浴室,不同的是,后者多是为了寻找临时的性伴侣。 洛朗一段无法释怀的感情就是从巴黎市中心Les Halls的电影院开始的。“我一眼就看出他也是gay,他看起来精力旺盛,但是眼神很颓废,好象刚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的气质非常吸引我。”可惜的是他们的交往只持续了三个星期,后来吵架分手了。“一年了,我至今无法忘记他,最近很想再和他联系,不是寻求情,只是想看看他生活得怎么样。” 洛朗的房东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洛朗的房东。我们一班朋友曾经对他找到这样一个房东艳羡不已:他不收洛朗的房钱,和洛朗住在同一间屋里,每天晚上给洛朗作法语听写,为洛朗买电脑还上了网,家里的电话任洛朗打到千数法郎也毫无怨言……他是个30出头的法国人,但并不是富翁,不过是月收入1 万法郎出头的公务员。大体上说,法国人是比上海人门槛还要清的,在有限范围内故作姿态般的行善类义举,偶尔或可为之,一旦要贯穿到生活的分分秒秒,你便可见他们退若风卷残云。所以“洛朗的房东”一度成为罕见的善良法国人的代名词。 终于我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爱的表达”。 在洛朗眼里,他的房东几乎是个完美的人。他很沉默,即使说话也是轻轻的,你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做什么,但是他又把什么都做得很好。“他对工作非常认真和上进,又很孝顺,每个月都回外省的父母家帮他们锄草、剪枝。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整齐的人。”他们的家里有着令人目眩的秩序,随便打开壁橱或任何一个抽屉,你都会被那种不可思议的整齐惊得大跌眼镜。衣物鞋袜和纸张文件之循规蹈矩就不必说了,连工具都根根条条,等距等向地排列着。桌上、书架上摆放的物品,也无一不是他的房东精心设计的位置。更有甚者,他的房东亲手为洛朗洗涤包括内衣在内的所有衣物并把它们叠放在他的秩序里。“我找不出他的缺点,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他给我家的感觉。”洛朗也用他的方式表达对他房东的爱,刚刚,他买了一条1400法郎的皮带送给了他的房东。 爱对他们,同样意味着不可言传的幸福。翻看他们的相册,很明显,照片上相遇之后的他俩,脸上流荡着来自内心的喜悦。 关于同性恋 世界著名性学家金西曾对美国5300名男性公民作过调查,结果发现,有过同性恋史的竟达37%,绝对同性恋者占4%,同性恋兼异性恋者为18%,有过同性恋冲动的占13%。德国德施贝尔博士作了估算,认为全世界的同性恋者约占总人口的2%-4%。中国的同性恋人数又有多少呢? 根据性学专家李银河女士保守的推测,同性恋者在中国大约占成年人口的3%-4%,也就是说,约为3600万人到4800万人,其中男同性恋居多。 在中世纪的西方社会,同性恋也曾因违抗上帝的罪名被判以酷刑甚至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工业革命后,同性恋被科学和医学界定义为生理缺陷,社会舆论开始认为同性恋是一种变态,对它的处罚也相应减轻。20世纪中期以来,“同性恋是正常的”观点开始逐步占据主流。在学界逐渐宽容同性恋的同时,从60年代的性革命开始,同性恋人群也逐渐活跃起来,或游行示威,或印发刊物,来争取自身的合法地位。这些功夫没有白费,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经过严密的审查与比较,决定将同性恋剔除出疾病分类,1992年,联合国卫生组织也将同性恋剔除出疾病分类,标志着同性恋的正常性受到了国际学界的确认。上个世纪末,荷兰和德国通过新法律允许同性恋结婚和领养孩子;2000年7月,美国佛罗里达州颁发了全国第一张同性恋结婚证书;2001年1月,加拿大的两对同性恋在教堂里举行了传统婚礼,神父主持了婚礼,并随后给她们颁发了证书。从宗教的否定到被宗教肯定,同性恋在西方的经历终于画了一个圆。 中国历史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相对宽容,仿佛同性恋行为是在特定情况下人人都可能发生的行为。据清代文豪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的说法,最早可追溯到炎黄时期。到了明清时期,男风盛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直接引发了1740年清政府出台反同性恋的法令,同性恋不再是个人私事,而被当作“社会危害”受到法律的干预。西方的同性恋病态说也逐渐渗透到社会观念之中。近百年来,中国吸收了同性恋“病态说”的牙慧,而西方逐渐兴起的同性恋研究和正常论却未能及时吸收。李银河博士认为,中国目前对同性恋的看法和做法仍停留在西方20世纪60年代的水平。值得庆幸的是,近一段时期,同性恋的地位及权益重新受到社会的关注,中国媒体近年来对同性恋问题进行了较大篇幅的报道和探讨。 洛朗的未来 洛朗狂爱着巴黎。他曾经用诗朗诵般的激情,身体挺直,目光炯炯地对我说: “在巴黎,什么都可能发生!” 白先勇曾经在《孽缘》里这样描绘同性恋:“在我们的王国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在大陆的同性恋网站上,情绪低沉的同志们自称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但是幸运的洛朗在巴黎找到了他的阳光、空气和水。洛朗在这里做了他希望做的事,成了他希望成为的人。 踌躇满志的洛朗甚至已经妥当安排了30岁以前的每年的时光:今明两年读某商校的欧洲工商管理和特种工商管理学位,25岁被法国某跨国企业雇佣,27岁被派往亚洲分部的某个城市,29岁回到法国,30岁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对人生道路之笃定,足令相信命运无常的我惊叹不已。 更有甚者,他的计划之中还包括了在30岁的时候娶妻生子。依他所见,象他这样聪明英俊的人是可以做到男女通吃的,是应当有后代来继承他优秀的基因的。至于具体操作,他现在还不必去担心。 采访洛朗的过程,是我从一个惊讶跌入另一个惊讶的过程。 在我眼中,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稍有些自负的留学生,他乐于谈论自己,把日常琐事的细微末节都拿来当作话题……所以我一度认为,我了解他就象了解玻璃板下的那片树叶,一清二楚,脉络清晰。 然而自此,我不再敢对他的叙述做轻易的判断。 这之后不久,一位法国著名的心理学家和我谈起同性恋的问题。他说,同性恋的成因有很多种,巴黎的气氛过于宽松,很多人仅仅由于好奇或是其它便利,就走进了同性恋的圈子。但是,同性恋的关系一般极不稳定,加上他们性爱的生理特点,到了老年,往往孤独与病痛缠身,很多人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法国很多心理医生都收治过此类病人。另外,同性恋的子女也是一个非常需要社会关注的问题。心理学认为,人在儿童时期的环境和经验将影响他的一生;试想在同性恋双亲的陪伴下长大,孩子对爱、家庭、性的认识,以及他(她)将来对伴侣和家庭的选择都会受到强烈的影响。 的确,当今社会,无论西方还是东方,人们大都热衷于为同性恋争取权益。目前,同性恋结婚及收养子女在某些国家已经合法化,在舆论普遍赞赏的同时,又有多少人认真关心过同性恋老年的凄凉和他们子女的成长?又有多少人真正忧虑过同性恋个人、家庭及子女将给我们的社会带来的影响呢? 此刻,我们的主人公洛朗正过着他想要的幸福生活。在他阳光般快乐的笑容前,请允许我垂目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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