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揭穿方舟子彭剑二人骗取安保资金的组合拳已经打了快一个月。这期间常有人问我,当初是怎么想起来要查方舟子安保资金的?
说来话长,要说缘起,还得感谢彭剑,是他无意之中送给我一条线索,开启了我调查方舟子安保资金之路。
事情还得从2013年说起,当时有一名方舟子的支持者“刘宇-中山”,先后给安保资金捐款了十万,其中有5000美金,是从香港汇给安保资金招商银行1197账户的(没错就是彭剑给自己律所买车,徐波捐了300万的那个账户),这在安保资金的捐款中也不算小数了。但两年后的2015年,刘宇偶然发现自己的这笔捐款根本就没有被公示,也就是没有出现在安保资金接收捐款的公示目录里。于是他在这一年的3月17日给彭剑写邮件询问此事。
邮件发出之后一等就是快一个月,直到4月10日,彭剑的回信才姗姗来迟,而且信里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两张照片,拍的是安保资金1197账户的两截明细表。
刘宇看到照片莫名其妙,自己是2013年捐的钱,彭剑你给发2014年12月1日-2015年4月9日的两截明细给我干嘛?
然后他又发邮件给彭剑追问,一封一封又一封,这些邮件仿佛石沉大海。等到5月4日,彭剑终于回复了刘宇六个字:“查询后再回复”。5月7日,有些生气的刘宇,再次写信质问彭剑,自己作为捐款人,“查询一笔两年来未作公示的捐款很过分吗?到底还要等多久?”
这次彭剑倒是很快就回复了,说“请再等待”。
两天后,彭剑的正式解释终于来了。他说查过了,你的“捐款收入已经公示”。刘宇飞快地到安保资金网站看了一下,根本没有。出离愤怒的刘宇再次给彭剑写信,到底在哪公示了?
这次彭剑并马上给刘宇回了邮件,说,“工作人员”说了,那笔钱是结汇过来的,交易信息上写的是“彭剑”,工作人员以为是彭剑的个人款项,所以没统计到公示目录中。
刘宇更纳闷了,你们一直说安保资金的账户是专用账户,怎么会误以为是彭剑的个人款项?刘宇随即要求彭剑在微博上公开澄清此事。
彭剑推脱说,不不不,我绝不能公开回应,否则会被方黑利用!亲者痛仇者快哦!
此时,刘宇突然发现另一件事,就是早在4月3日,彭剑曾经用另一个邮箱给自己写过一封邮件,但是不知何故直接进了垃圾箱,刘宇一直没有看到。在这封邮件里,彭剑说安保资金的1197账户“发生未经本人授权而资金转移的情况,即被犯罪侵害。目前该账户为冻结状态,只能收款,不能转款查询,除非本人到柜台现场查询”。
刘宇连忙找出彭剑发给自己的2014年12月的1197账户流水,上面果然有200元的直付通交易。
他又给彭剑发邮件,询问钱被谁转移,是否被追回?1197账户到底还安全不安全?
彭剑回复说“目前,那招商银行账户是安全的,任何人都无法在网络和ATM机上查询、转账;只进不出,除了我本人在银行柜台办理查询和取款业务。700余元被转移进其他人的微信钱包账户,但已经被冻结。具体是谁转移,还等待公安机关侦查。目前未授权被转移的700余元资金,处于冻结状态。待公安机关侦查办结后,才能转回来”。
2015年7月30号,刘宇专门写文章追问1197账户这段所谓“公安机关侦查”的“犯罪侵害”的破案进展,但彭剑自动开启了沉默是金模式,从此再无回应。
就是刘宇的这篇文章,让我注意到了这件事。之后我联系刘宇,找他要到了他和彭剑关于捐款问题的所有邮件。
从彭剑给刘宇回信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拼凑出彭剑描述的这桩“盗窃案”:2014年12月,1197捐款账户被盗窃分子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分两次盗走了700元钱(其中一次的200元恰好在彭剑误发给刘宇的账户流水单中有显示,另一次的500元记录,被彭剑有意剪裁掉)。彭剑在发现后立即报了警,警方受理后,分别将招商银行安保资金捐款账6225800101571197,以及盗窃700元钱的犯罪嫌疑人的微信账户(包括转走的700块钱)予以冻结。到2015年5月刘宇邮件询问彭剑时,北京警方正在侦办这起盗窃案,尚未结案。
需要注意的是,彭剑向刘宇解释的这桩“盗窃案”,方舟子也知情。2015年11月11日,方舟子在书面接受某报记者采访时,将这一事件解释为“捐款账户被黑客入侵”。
看完刘宇提供的全部邮件,当时我就觉得此事有蹊跷。
首先,冻结银行账户和微信钱包账户,都是警方在办案过程中相当严厉的措施,实行起来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已经立案,正在侦查犯罪的过程中,犯罪嫌疑人有转移赃款的可能;第二,必须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批准,制作《冻结存款通知书》,并通知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予以实行。
其次,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盗窃罪的立案和定罪标准是1000元,但现实当中,具体执行的实际标准各地都要比这个数高一些。低于这个标准,只能按照治安案件处理。在北京,丢失一部几千块钱的手机,一般都很难立案。一个700块钱的盗窃案,根本就没有被立案的可能性。而任何警察机关,都不可能在一个治安案件中批准冻结帐户的申请。
第三,腾讯的微信业务事务部在广东省广州市,如果要冻结微信账户的话,按照程序需要至少两名办案人员,拿着冻结账户决定书亲自赴广州市办理。请问,为了一个700块钱的治安案件,北京警察会如此积极?
第四,彭剑说1197账户被冻结后,ATM无法取款,在网上也无法查询,只有他本人在柜台才可办理查询和取款业务。本人还可以随意取款的账户,这居然叫“冻结”?
第五,如果安保资金捐款账户真的遭遇“犯罪侵害”,是非常严重的重大事项,彭剑为什么不在网站公布,暂时让捐款人停止捐款?要知道,安保资金的银行捐款账户一共有五个,暂时关闭一个,根本不会影响接受捐款。为什么要刻意隐瞒?
老实说,能被彭剑这套“盗窃案”谎言蒙蔽的人,要么是选择性失明的信徒,要么就是对中国警方现实办案过程毫无了解。反正骗我是没门儿。
而此事更让我好奇的一点在于,一个人撒下一个谎时,通常是为了圆上一个谎。彭剑到底是为了掩饰怎样一个更关键更隐蔽更不能见人的秘密,才不惜编出“盗窃案”“报警”“警方正在侦查”这一系列的谎言?而在这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的谎言下面,又到底掩盖着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不好意思,作为一个资深的调查记者,我的职业病犯了,就是从这一天起,我开始正式着手调查安保基金。
其后的调查,很快就证实了我当时的怀疑。来自华欢所内部的消息,彭剑根本就没有去报案,警方也根本没有冻结过招商银行1197账户,这个账户是彭剑自己去银行挂失的。挂失的时间大约在2015年1月。
今年1月14日,彭剑在我爆料其诈骗100多万安保资金买房的当天,就立即到银行将五个用自己姓名开具的安保资金捐款账户全部注销,其中就包括这个招商银行1197账户。这也变相证明所谓的1197账户被警察冻结根本就是谎言。
请问,一个已经被警察“冻结”的账户,彭剑是怎么做到自己随意销户的?诚然,警方冻结银行账户有一定的期限(一般是半年),方舟子也许要出来诡辩说是因为警方没有接续冻结了吧?不过我事先友情提醒方舟子一下,如果是警方解冻或者没有接续冻结的话,那说明这个案子已经侦结了。那就请方舟子和彭剑出来披露一下案件的侦破结果吧。
可惜,直到2015年10月13日,捐款人刘宇给彭剑发律师函,要求彭剑公开安保资金使用账目,两天后的10月15日,彭剑正式在给刘宇公开回复,但只字未提有关这起盗窃案的情况。去年11月方舟子接受媒体采访,方在提到黑客入侵时,也依然没有任何关于这一“案件”的侦办说明。
方舟子你们不会说这是重大疑难案件北京警方彻底懵了专案组调查了一年没有任何进展最后只好列为积案挂起来了吧?或者干脆你就说入侵安保账户的黑客是业界良心,账上明明有一万五千多块钱,这小偷却只盗走区区700元,还分两次,还贴心地等到警方冻结账户以后再次入侵,帮你解冻了吧?
接下来的问题是,彭剑为什么要到银行挂失1197账户?其真实原因,给我透露华欢所内部消息的线人也不得而知。根据我已知的信息分析,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彭剑自己先用微信从1197捐款账户中转出700元钱,然后报告方舟子称捐款账户被盗,警方冻结了1197账户。其目的是自己挥霍安保资金更方便。
要知道,彭剑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不从安保资金里拿一分钱,但实际上,彭剑不但诈骗安保资金用于自己买房,平时出差旅游,吃饭加油,网上购物,均从安保资金刷卡支取。这些花销,虽然方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花的太多毕竟方舟子也不高兴。于是彭剑谎称账户被警方冻结,这样方舟子也就无法再多问安保资金的细节。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那我不得不夸彭剑一句,为了把事情做得更逼真,彭剑自己还亲自到银行将1197账户挂失,伪装成被警方冻结,这可真是做戏做全套啊!
第二种可能,这700块钱是彭剑的助手刘琳“盗取”的。
据调查,1197账户在银行预留的电话并非彭剑本人,而是助手刘琳的。刘琳平时负责登记捐款账户的进出账,这样也算方便。但是,刘琳很可能利用预留电话的便利,将自己的微信钱包和1197账户绑定,并从中支取了700块钱。2015年1月16号,彭剑去银行取现,打出对账单时偶然发现有两笔可疑的微信转账,彭剑和刘琳确认后立即在银行将1197账户挂失。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影响进账,自己也还能在柜台取现,但微信转账被彻底禁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方舟子彭剑诈骗团伙内部成员之间相互防范的措施。这也是必要的,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诈骗团伙赚的也是滚刀玩命钱,也得提防自家人监守自盗啊!
彭剑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他在邮件中给捐款人刘宇撒谎,不会被人发现。假报警的事情,核查起来也相当困难。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好了此处我就不表扬我自己了。
我在调查彭剑假报警的过程中,顺便也仔细研究了彭剑和刘宇的邮件往来,发现彭剑的撒谎并不止于假报警一事。他这个人基本只有两种模式,要么就是沉默是金模式,要么就是满嘴瞎话模式,切换自如(果然是方舟子的好兄弟)。让我们再顺便欣赏一下:
2015年5月10号,彭剑在回复刘宇的邮件中撒谎说,刘宇于2013年2月的5000美元捐款,之所以没有公示,是因为境外汇款入账后结汇,对手信息栏显示的是彭剑二字,故而被工作人员误认为是彭剑的个人款项。
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逼真,彭剑还专门给刘宇发了两份截图。一份是1197的流水,上面的确显示结汇后的对手信息是彭剑,另一份是他和“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
各位请看,彭剑给刘宇发的流水截图只有最上面的三行信息,裁得这么精准。而工作人员发给他的流水单,却长得多。那么,被剪裁掉的信息是什么呢?
我在1197账户的当月记账单内找到:
这上面清晰地显示,刘宇的5000美金捐款于2013年2月4号入账,扣除5美金的手续费,一共是4995美金,在对手信息栏上明晃晃地写着,“MR LIU YU GUANG DONG ZHONG SHAN SHI CHINA ”。
请注意,这条信息其实是紧跟在彭剑截图最后一行信息之后的。请问,如果这样两条信息并列,谁还会因为结汇后的对手信息显示彭剑二字,就会将这笔钱误认为是彭剑个人的钱款?
难怪彭剑如此精巧地要把这一条信息剪掉,不然自己谎言不就败露了吗?
更有意思的是,这份记账单显示,刘宇这5000美元入账时,1197账户只有几千块钱余额,而当刘宇这笔大钱入账后,彭剑在两天后的2月6号,就迫不及待将捐款全部提出。就算前面真有工作人员以为这是彭剑自己的钱,那请问,两天后彭剑亲自提现时,竟也没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钱?
彭剑你以为1197账户是宝葫芦,自己睡一觉,里面就会长出自己的钱来?
招行1197账户,是安保资金募捐账户里最重要的账户,也是接收捐款最多的账户。在总计600万元的捐款中,有大约400万捐款都是这一帐户接收的。彭剑和方舟子从一开始,就想诈骗安保资金,因此,在捐款的处理上,处处精心设计,以防他日东窗事发。
我从华欢所内部得到的1197账户记账单显示,这个账户在过去五年多的时间里,只要有钱进账,积累到一定数额都会被提现取走。只有三次例外,一次是安保资金刚刚募集20天时,彭剑拿捐款去给自己的律所买了那辆大众斯柯达轿车,是直接刷卡交易的。另一次,是徐波一把捐了300万,可能考虑到提现太麻烦,彭剑于是专门开设了7059二级账户,将305万捐款直接转走。最后一次,就是2014年12月,那次不小心用微信转走700元。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消费和转账记录,都是在捐款到一定数额后提现拿走。而其他的捐款账户情况也都类似,只要有钱进来,就会被陆续提现。
如果按照方舟子对安保资金账户的说法,这是专户,真有安保支出,直接转账即可,为什么要这么不厌其烦、不计劳苦、始终如一的坚持提现呢?
近一个月以来,我在网上陆续公布了我的一部分调查结果,而方舟子始终闪烁其词、王顾左右,我相信大家也能据此判断出事情的大致真相。说实话,在半年多前,当我开始决定开始调查安保资金时,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想到方舟子和彭剑两人能有如此贪婪、如此狡诈,后来挖出他们二人的种种手段、笔笔开支、句句谎言,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也不为过。
时至今日,回忆起来,这一切都要感谢彭剑无意中送给我的那段破绽。是它引发了我的好奇心和职业敏感性,让我开始了这段调查历程,也是它让方舟子和彭剑两人最终信誉破产、丑闻败露。
感谢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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