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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情凡尘 (五)

(2016-09-22 04:24:48) 下一个

倾情凡尘 (五)

与T公司及其两个子公司的会议对项目所有的参与者来说都相当重要,尤其对羽飞的公司来说,更是至关重要。会议前几天,羽飞和同事们反复思考,反复讨论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的策略。她一遍又一遍地核对自己将要报告的内容和讨论的大纲。羽飞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一贯的认真态度,另一方面却是又是好奇心驱使。到目前为止,T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两个美国子公司。而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见到这两个子公司的真面目了。

在开会前,羽飞礼貌地问了好几次与会的美国公司技术负责人的姓名和具体的职务名称。直到会议前一天的下午,这些信息才姗姗寄到羽飞的邮箱里。根据得到的信息,羽飞在网上仔细地搜索了两位负责人的背景,职业经历,以及发表过的文章和做过的学术或商业报告。其中一位从照片和简历上看相当年轻,而且刚刚上任两个月,可能还没有过试用期。另一位让羽飞印象深刻。那是一位翻译成中文可能是叫峻的韩国人。从博士毕业的年份推算起来比自己大十来岁,在北美几家重要的半导体公司都有不错的工作经历。到了这家美国公司后,直接是技术运营主管,羽飞估计再过几年就该是技术副总了。峻所有的文章专利都是技术方面的,羽飞仔细地看了几篇,觉得这是一位技术水准颇高的专家。可能是由于自己也是技术出身,如果会议或谈判桌的对面坐的是技术出身的同行,羽飞心里一般会有一种亲切感。

每一次去法国巴黎开会办事,羽飞都会选择坐早班火车,几个小时的车程,正好可以当天来回,虽然挺累,但什么也比不上夜里睡在自己床上来得安心。这一次也不例外。夏天的清早,五点已是阳光清澈,鸟雀争鸣。羽飞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上火车站台。一大早的站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车了,大多是职业装扮,手里多半还拿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羽飞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己的同事乔瓦尼。这个意大利人有一脸在任何时候都令人愉快放松的和气笑容。羽飞微笑着和乔瓦尼拥抱了一下,问道,‘一大早就离家,孩子们可好?‘

乔瓦尼带着意大利人典型的夸张,张开双臂,说,‘好得不能再好了。‘一边说一边把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递给羽飞。

羽飞接过咖啡,刚说了谢谢,列车就缓缓进站了。

一大早乘火车的都是通勤或出差的人,所以一等车厢比二等车厢要挤。羽飞和乔瓦尼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并排的空位子,一起坐下。

羽飞拿出电脑,对乔瓦尼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再将今天的会议准备过一遍吧。‘

乔瓦尼点点头。近十年的共事,他对羽飞太了解了。羽飞的工作作风是尽量节减压缩会议,而且,羽飞只开她觉得有现实意义的会议。可是只要有羽飞参加的会议,她的准备总是一丝不苟,尽量想到所有的细节。羽飞在会议上的风格非常直接,很少客套。有时,与会者甚至会觉得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因此,性格外向的乔瓦尼是羽飞的一个非常好的补充。当和客户或者供应商之间的气氛太严肃太紧张的时候,乔万尼天生的调节气氛的能力总是能适时地显现出来。

在隆隆地开往巴黎的列车里,羽飞和乔瓦尼又仔仔细细地将各自的分工核对了一遍,将角角落落的细节也又一遍重新讨论过了。末了,她第一千零一次叮嘱乔瓦尼,这一次会议的目的是听T 公司的美国子公司对自己技术的产业化成本,路线图,和时间表的期望,而不是用我方的计划说服他们。乔万尼夸张点头,语气轻松,‘放心吧,羽飞,我不会多给任何一点不必要的信息的。‘

羽飞也点点头,将电脑盖关上,微笑着双手合十,说道,‘希望一切顺利。 ‘人在做,天在看,她想自己是真的尽力了。

去巴黎的旅行,无论是因公因私,羽飞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情怀。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年轻女孩子的时候,她第一次离开祖国后第一个降落的地方就是巴黎。在这个思想自由,文化丰盛的美丽城市里羽飞渡过了人生最重要的在心理上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如果初恋可以是一个城市的话,那么羽飞心里永远的爱人就是巴黎了。

从火车缓缓开进巴黎东站始,羽飞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展开了微微的笑容。她几乎是以享受的态度邀请乔瓦尼和自己一起融入上班通勤的人群中,一起倒了几班拥挤的地铁,熟门熟路地到了T公司在新凯旋门广场边的总部。

一走进宽敞明亮充满现代气息的T公司接待大厅,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就向羽飞和乔万尼走过来。羽飞一眼认出这是T公司接待自己的米歇尔。虽然前不久在电话中米歇尔和羽飞在业务方面交流甚多,两人却是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不知为什么,羽飞看到米歇尔时觉得两人像是熟识已久的老朋友。和上一次相见时相比,这个年轻人脸上本来就不多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衬衣,整个人显得朝气挺拔。

羽飞向米歇尔迎过去。两人面带笑容地握手互相问好。

‘羽飞你好,欢迎再次到我们公司做客。‘米歇尔不能肯定乔万尼是否会说法语,所以打招呼时不动声色地用了英语。

‘米歇尔,你好。我也真高兴又见到你。‘羽飞打过招呼后,马上互相介绍了乔万尼和米歇尔。两人握手互称幸会。

羽飞仔细地观察着米歇尔,心里想,米歇尔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告诉自己和乔万尼,不然按照惯例他不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到来。

果然,米歇尔建议道,‘两位,现在正是早晨咖啡时间。我知道新凯旋门广场上有一家不错的咖啡馆,我们去那里喝一杯咖啡怎样?‘

羽飞看了乔瓦尼一眼,后者向她微微点点头。不愧是老同事,和羽飞想到一块儿去了。

羽飞向米歇尔侧了侧身,说道,‘客随主便。我们跟着你走。‘

三人一路 寒暄着,一同来到一家面朝广场的咖啡店。早晨的店面里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咖啡和刚出炉的面包混合的诱人香气。坐定等咖啡的时候,米歇尔开口了,‘我们两位客人的飞机两个小时前在戴高乐机场降落,可能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在公共场合,米歇尔不管是公司名字还是个人名字一个也没有提。羽飞和乔万尼都带着期望仔细地听米歇尔说下去。

‘我想在会议前让你们知道很重要的一点。虽然我们是母公司,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任务只是给子公司做支持。所以我们的美国客人的权力在理论上是很大的。如果他不喜欢一个项目的话, 我们一般会放弃,或者需要做许多工作才可以将项目接着做下去。‘

羽飞和乔瓦尼感激地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是一条重要的信息,这样,在会议讨论时,羽飞和乔万尼才能摆清利害关系,有的放矢。

米歇尔又犹豫了一下,斟词酌句地说,‘有决定权的客人是一位亚裔,我们的经验是,他比一般的亚裔更不露声色。所以无论如何,希望你们多推敲他说的话。很多时候,他真正的意思不是他字面的意思。‘

乔万尼点头表示收下了,并说谢谢。而羽飞却有些不以为然,笑着说,‘我自己就是中国人。我们亚洲人就是比较礼貌含蓄一点,你们欧洲人一直无法适应罢了。‘

米歇尔笑笑说,‘迪勃说你可不是一个典型的亚洲人。‘

听到米歇尔提迪勃的名字,而且还谈起过自己,羽飞一愣,脱口问道,‘哦,米歇尔,你和迪勃很熟吗?‘

米歇尔保持着笑容,和气地说道,‘迪勃是我的表兄啊。‘然后又略带歉意地解释说,‘羽飞,本来该早告诉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不好意思啊。‘

羽飞恍然大悟,做了个自嘲的表情,对乔万尼解释道,‘迪勃是我以前一个挺...熟的朋友。想不到是米歇尔的表兄。世界真小。‘

乔万尼呵呵一笑,提起手腕看看表,然后建议大家起身一起前往会议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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