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思念
羽飞在克里斯多夫到了华盛顿两天后收到了他用德语写的电子邮件。克里斯多夫告诉羽飞,自己如期到达,一切都好。系里有视频传输系统,所以如果羽飞有需要,他可以远程教学。虽然邮件写得一贯的简洁有礼,可是克里斯多夫用德语写邮件这个事实还是让羽飞觉得他们两人关系的特别。毕竟,克里斯多夫在法语区工作那么多年,他几乎所有的邮件和文件都用的是法语。羽飞自作多情地想,在克里斯多夫的心里,自己和其他的同事一定有那么点区别 - 他和自己至少可以用母语交流。
在克里斯多夫离开的这两天里,羽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缺了一块什么。其实本来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来往。只是被羽飞捅破了那层纸后,克里斯多夫的态度变得暧昧不清,这让羽飞每天理直气壮地去找他。两人在克里斯多夫离开前的一个星期似乎都有些依依不舍,都任由两人的关系自由发展。有那么几次,在互相的凝视中,羽飞甚至都有了一瞬的错觉,似乎克里斯多夫就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羽飞毕竟是个理智的女子,无论克里斯多夫是不是在系里,她的生活都在既定的轨道上按照计划向前走。科学研究,项目管理,加上每周一次本科生的课,生活倒是也忙碌而充实。业余时间,她重新开始练习击剑。这是她相当喜欢的一项运动,因为不管是练习还是比赛,击剑都需要注意力在相当短的时间里高度集中,竭尽全力地将全部力量在一瞬间集中爆发。弗雷德里克的器械力量训练就在击剑馆二楼的走廊上,所以羽飞常常会遇到他。如果两人的训练差不多时间结束,羽飞和弗雷德里克会一起在运动中心吃简单的晚餐,随便聊聊,然后各自开车离开。和弗雷德里克在一起,羽飞是放松的。他们什么都会聊聊,工作,组里有趣的人和事,系里和学校里的一些传闻。两人的关系就像弗雷德里克形容的,兄弟。
有那么几次,羽飞和同事喝咖啡的时候,看到弗雷德里克和年轻的女孩子并肩在校园里走过。她也调侃过弗雷德里克,问他什么时候把女朋友正式介绍给兄弟。弗雷德里克总是说,等自己找到合适的女孩子,自然会介绍给大家。现在嘛,自己还没有定下来的感觉。
羽飞每过几天就会给克里斯多夫写一封电子邮件,主要是谈谈上课的进度,学生的反馈,自己的工作情况,以及不忘记询问克里斯多夫的建议。虽然在他自己的研究领域具有权威地位,克里斯多夫将教学看得非常重。这些年,他一直在给系里的本科生上基础课。他曾经和羽飞说,他希望自己退休后将有机会和年轻学生们重新讨论书本里的基础知识。对于羽飞的代课,他告诉羽飞,自己希望学生们能够真正地理解课程的内容,千万要避免有的学生背出几个公式就能顺利通过考试的情况。对此,没有教学经验的羽飞只能尽力而为。她的感觉是,克里斯多夫对于她的表现只能说基本满意。
克里斯多夫的电子邮件基本上也每几天就有一封。除了工作,他有时也会谈谈自己的生活,比如克里斯多夫告诉羽飞他在访问的大学开始打排球,或者他被邻居邀请参加烧烤派对。在这些来来往往的文字里,羽飞慢慢地将克里斯多夫当作一个特别的朋友,一个什么都可以聊一点但要把握分寸的朋友。而那天晚上在克里斯多夫家里羽飞的表白,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奇怪的是,羽飞除了被拒绝的那一刻觉得委屈,过后不仅没有觉得受到了什么伤害,反而更无所顾忌去接近克里斯多夫。她问自己,这是不是有些死缠烂打的味道。不管是不是,她就是喜欢和克里斯多夫在一起,欣赏他看事物的犀利,对人的宽容,以及谈话书写文字时的分寸。
在互相的通信中,羽飞似乎觉得和克里斯多夫走得又近了一点,一些面对面时也许不会谈的话题,她也开始在电子邮件中提及。有一次,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克里斯多夫在美国有没有约会谁。克里斯多夫回答说,等他练出象弗雷德里克一样的肌肉时再去考虑这个问题。羽飞无从猜测克里斯多夫为什么提起弗雷德里克,也许,克里斯多夫是一直知道自己和弗雷德里克是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