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听敌台的人》
我父亲张逸民就是因为收听美国之音在1958年国庆节前的大逮捕中逮捕,12月31日被判十年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三年,是年已经61岁。1966年6月瘁死于狱中,终年69岁。
1981年3月18号我父亲终于获得平反,"宣告无罪",没有任何国家赔偿,只是"收音机一架应予折价发还"而已。当时还因我父亲最终获得平反一事征求我的意见,想必是要我说几句感谢政府感谢党的话,我只是引用杜甫的二首诗句:“死者长以哀,存者且偷生。”
我父亲被判刑后由于年龄大了没有像其他犯人一样被压送到外地劳改,而是一直关在上海的提篮桥监狱。2012年我到中国去的时候专门去看看提篮桥监狱,我乘着出租车叫司机一圈圈的绕着提篮桥监狱转了三圈,想着我父亲在这个钢筋水泥的著名监狱里是怎么度过的这八个寒暑年头的。
由于我父亲的这段历史我在贵州历次政治运动中被整。而且整得很惨,那些拍拍胸部说“老子是共产党员,贫下中农”的人说:“对张国屏这样的人再整都不过分;他父亲是死在牢里的反革命,他对共产党有杀父之仇。”
2005年四月我到美国首都华盛顿参加美国小企业会议,会后我顺便到<美国之音>总部参观,虽然是星期六,我受到美国国际广播局高级顾问布立恩。马布里先生(Brian K. Mabry)的特别接见 ,他向我详细介绍了美国之音的内部结构与功能,让我比较全面的实地了解美国之音,受益非浅。
其实中共干部是可以通过内部的《参考消息》看得到美国之音的报道的,只是老百姓不让你们看吧了;可见信息是一种特权,中共的内参按照干部的级别还分几个等级。当我离开中国以后我并不因为我在中国遭受的艰难困苦而耿耿于怀(饥饿,迫害,我什么都经历过了--没有这些我不会在以后这么坚强,这么能吃苦耐劳,不畏艰难),我最耿耿于怀的是我们长期来被欺骗洗脑。
我在美国每天都要看<美国之音>,<英国BBC>,<中国新闻网>与<文学城>,到了中国就只有中国新闻网,觉得非常闭塞与不习惯。一个人可以享受的新闻自由以便了解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在吃饱喝足以后的最大精神需求;没有这种需求,人与其它动物还有什么不同?
我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回忆过去发生的这件事,纪念包括我父亲在内这些就是因为收听美国之音(敌台)而受到迫害的中国人民,也感谢日夜辛勤工作的美国之音工作人员。对于生活在独裁政府铁幕后面的人来说,美国之音确实是一盏黑暗中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