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委员长“冬季攻势”命令最彻底的是第8战区。
1939年12月20日,第8战区副长官傅作义奉命发动 “冬季攻势”,以孙兰峰新31师为主力附五临警备旅于霖瑞团及山炮一营,主攻包头;门炳岳骑兵第6军前进至萨县与归绥之间,彻底破坏平绥铁路,游击牵制敌人,阻止敌人向包头增援;袁庆荣新32师附山炮一营为右纵队,沿包五南大路向包头前进,并与左纵队取得联系;董其武第101师附山炮一营为后续部队,为第31师支援;王子修新6旅向大佘太至包头之间的公路前进,选择伏击阵地,以阻止大佘太的日军向包头增援,并将该敌歼灭;绥远游击军马逢辰旅四个团,利用夜间潜行,向包头以北乌拉山潜伏,如包头之敌出城与我军在包头以西会战时,该旅趁隙进占包头;第81军马鸿宾部率领部队沿乌镇、乌梁素海至西山咀之线布防,守备后套地区。
此战傅作义倾巢而出,就是要拿下包头。
12月19日深夜,包头日军侦知门炳岳骑兵第6军的动向,随即派出熊川讨伐队出城迎击骑兵第6军。
12月20日凌晨,熊川讨伐队已远离包头城,第93团团长安春山率领团部与第1营进抵包头城西北门,第2、第3营进抵东北角。安春山发现城墙上仅有几名蒙古军士兵巡逻,于是当即决定爬城。
守城的两名蒙古军士兵发现了进攻中的国军,随即投降,这使攻城部队无伤亡登上城墙。入城部队立刻消灭西北门守城20余名日军。城内日军惊醒,立即占据城内各个碉堡开始抵抗。新31师第91团第1营两个连与五临警备旅第1团一部即跟随入城拓展阵地,而第93团第2、第3营在东北角受阻于城外。
进城的部队虽然不少,但是第93团团长安春山、五临警备第1团和第91团团长均未进城,入城部队面对日军的碉堡阻击进展极其有限。
上午10时,新31师师长孙兰峰命令第93团团长安春山统一指挥入城部队,于是安春山将各营、连部署在前街至金龙王庙一线,与城内日军展开巷战。战至下午3时,入城部队将城内日军压迫至城东南一隅,并竖起了国旗。
为解决战斗,预备队第92团第3营进城投入战斗,而此时被调离出城的日军熊川讨伐队赶回了包头,与包头城西北门外与中国军队发生战斗,形势顿时复杂。
下午4时许,日军骑兵第1旅团部及直属部队突入包头城内,成功与守军会合。而固阳骑兵第13联队在行至三和号地区时遭到中国军队新31师第92团与绥远游击军第1旅的顽强阻击,联队长小原一明大佐重伤而被部下救回固原,第13联队残部300余人继续向包头突进,于21日凌晨时分冲到包头城西北门外,又遭到了中国军队新31师第93团北关守军与第91团西北关守军的阻击被全部消灭。
20日夜,城内外日军同时发起反击,双方彻夜激战,双方数十次反复争夺几乎均无进展。
21日,从安北远道驰援的日军骑兵第14联队在接近包头时遭到新编第5旅的伏击,部队几遭全歼,联队长小林一男大佐被当场击毙,残部100余人逃回。
12月21日下午3时,日军第26师团先行的两个大队在突破了绥远游击军外围阻击后抵达包头附近,在5架战斗机的掩护下突破新31师两个营的防线后与熊川骑炮兵联队会合,以一半兵力入城与集团司令部汇合,另一部径直向黄草洼新31师师部发起攻击,战场形势开始转变。
日军攻势锐利而且后续部队陆续赶至即刻投入战斗,增援而来的新32师第95、第96团腹背受敌,情况危急。攻击包头总预备队第101师奉命投入包头战斗,双方激战至夜后,城内外都打成胶着。
12月22日晨,城内外日军同时发起进攻,第101师、新31师、新32师与五临警备第1团全面发生激烈战斗,如此战到午时日军主动停止攻击,但是中国军队也无力反击。
日军主动停止攻击是等待援军,而傅作义已无兵可用,包头打到这个份儿上也只能放弃,于是第35军也立刻开始撤退。新31师屡次派人急催安春山撤军,而已入城的部队已经打红了眼,坚不撤退。安春山只能伪称“撤退是假,出城决战是真”,将部队骗出了包头,而坚守娘娘庙的第93团第1营7名战士没能收到撤退命令,22日入夜后弹尽粮绝,全部自戕报国。
日军发现第35军撤退后立刻派出战车、汽车尾追,第35军边打边撤,24日凌晨第35军各师陆续撤至中滩地区,并返回了绥西,进攻包头的战役至此结束。
这次第8战区打包头的“冬季攻势”可以算是失败,因为没有达成战斗目标,但也是一次勇敢的行动并严重打击了日军,特别是击毙、击伤日军联队长各一名,战果丰硕。日军吃了亏咽不下这口气,决定“膺惩”傅作义,于是调集平绥、同蒲两线3万余人,汽车500余辆,战车数10辆、及伪蒙军李守信所部骑兵6个师,“为消除祸患,决心以军的主力采取攻势断然粉碎敌在后套地区的根据地……”
日军驻蒙军1月15日向华北方面军提出作战请求,大本营于24日予以批复,但是还是坚守“原则”——“作战完了迅速并全部将撤回原来作战控制线以内,进行整备。”
日军驻蒙军的“作战控制线”为固阳——包头——黄河一线,而傅作义的根据地五原在线外600里,驻蒙军提前准备,24日大本营才批示,21日第26师团和骑兵第13联队就早已开始扫荡伊盟,25日在包头完成集中,而此时第26师团师团长黑田重德和骑兵集团长小岛吉藏提出要永久占领五原,其实在驻蒙军内部,参谋长田中新一也持此意见,这和驻蒙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意见对立。
为此,驻蒙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从张家口飞抵包头,压服二位军头听令,于是1月28日开始行动。
面对强敌大举进攻,傅作义只能走避,日军击破有限抵抗之后于2月3日占领五原并发起追击,傅作义败退宁夏。日军从2月中旬起,按照战前部署撤退,到3月1日恢复到战前态势。
五原打下来又不能白白丢掉,主力部队撤走之后还是要占住,大本营有大本营的考虑,基层有基层的实际情况是不是?于是留下一个联队,配有东蒙李守信伪骑兵6个师、及王英伪部绥西联军4千名,意图长期占领五原。
五原是傅作义部队的养生之地,现在败退到宁夏的部队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士气低落、军容涣散”,傅作义决定收复五原。大战之前严肃军令,绥远游击军马秉仁、新31师91团团长刘景拳交军法处法办,第101师师长董其武撤职留任、戴罪立功。
收复五原生养之地,傅作义慎之又慎,作战计划十分周密,战前侦查、便衣进城潜伏、阻援、支前等等无一不足,3月20日夜12点开始总攻。战前运动极为秘密,日军也没有料到傅作义回来的这么快,匆促抵抗。攻击部队动作猛烈,很快就占领城内大部分地区,残敌退守屯垦办事处、平市官钱局两个据点。与此同时,外围之敌也全部被击破。
21日下午新31师全部赶到,但是缺乏攻坚火器,屡屡攻击残敌据点失败。22日下午,炮25团三营赶到前线,一顿炮轰将两据点残敌全部消灭。
21日晨,日军2000余人加持战车在飞机掩护下增援五原,在乌加河遭到第101师阻击,战至22日下午五原陷落于是败回。
3月24日,日军5000余名携大炮30余门,在飞机10余架助攻下再次向五原扑来,第101师激战抵挡不住,日军突破乌加河后于午后重新进占五原。
五原远离日军补给太远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维持大部队的行动,于是日军于25晨再次放弃五原、原路返回,第35军趁势收复五原。
第8战区的“冬季攻势”可谓倾尽全力、顽强搏斗也只打成拉锯,算是个平手,不是将士不用命,而是实力差距。如果能正确认识这种差距,就不应当采取所谓的全面攻势,现在是“相持阶段”而不是“反攻阶段”,委员长在战略上认识错误,更可笑的是给各战区下达攻城的悬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一个是指挥体系问题,这次第8战区打包头,日军必定会在其他方向抽兵援救,那就不是一个第8战区这么一个小战区能解决的,而是要其他战区,特别是第2战区的配合作战,牵制日军援救包头的行动,甚至是第8战区打不下包头而第2战区取得战果也是正确的。
1938年11月,军事委员会撤销重庆、广州、西安三行营,另设桂林、天水两行营,程潜为天水行营主任,统一指挥北战场。天水行营统辖北方第1、第2、第8、第10等战区及冀察战区、豫鲁战区、晋陕绥宁战区,辖北方13省。那么此次包头作战、天水行营就应该统一筹划、统一指挥,而实战中,天水行营的作用在哪里?返回头再看“桂南惨败”,桂林行营的作用又在哪里?
委员长发动的这次“冬季攻势”也让日军嘲笑了一番,“这次冬季攻势的规模及战斗意志远远超过我方的预想……据分析,蒋政权发动这次攻势,是为了适应当时国际形势的变化,用显示本国军队仍然强大的行动,维系其国际声誉,借以掌握民心。”
“然而,就此次攻势的结果看,敌用了约71个师的兵力却未收复尺寸土地,而且受到很大打击。因此,决不能说是成功的。”
而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说的更是直接,“敌人统帅无能,在如此大攻势中,缺乏战略联系而各自为战,此亦我军的一大幸事。”日军第11军所应对的“冬季攻势”仅仅是第3、5、9战区,冈村宁感觉对方是在“缺乏战略联系而各自为战”胡搞,而全国所有战区都在搞“冬季攻势”,那就不是“缺乏战略联系”而是完全没有战略联系了。
委员长对自己发动的这场战略反攻也不是太满意,事先的巨额悬赏一分钱也没发出去,1940年3月5号到9号把各战区参谋长喊到重庆开会,最后提出几个问题让相关单位书面汇报,
“1、第3战区为什么没有切断敌在长江上的交通?
2、第9战区动员了如此大量的部队(8到9个师)而为何没拿下大沙坪?
3、第5战区为什么没有收复钟祥、随县和信阳?”
很显然,委员长是不会得到真正原因报告的,因为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己战略判断失误。此时还不到战略反攻阶段,例如第9战区部队付出重大牺牲也没有攻克日军据点就是明证。大沙坪一战,日军只有两个联队,国军投入9个师,而万家岭一战,日军一个整师团四个联队,国军投入14个师,最后还要分兵打援,兵力之比就有差距可是战果要比大沙坪大得多,原因就是部队缺乏重武器,战力还达不到攻克日军据点的能力——战力不够如何能谈得到“战略反攻”?
第1战区打开封、第8战区打包头也是同样问题,即便是打进去了也守不住。特别是傅作义打包头,战前侦查、化妆潜伏、诱敌、奇袭、强攻、策反、打援、追剿、堵截等等,但凡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在作战计划上可谓是穷尽心思、面面俱到,不是薛岳打大沙坪那样胡搞能比的,可最后还是败仗,原因就是战力还不够。
第33集团军打钟祥也是同样问题,而随县和信阳就是不想打,至于长江水陆交通的问题,委员长摸摸自己的裤腰带就好了。
无论如何委员长还是伟人,伟人就是能所谓的知错能改,委员长最后总结也承认了自己的战略判断失误,“失策的战斗已告一段落,从今日起要开始新的战斗。在战略上我等虽要‘持久抗战’,但在战术上要‘速战速决’。”
真是可喜可贺,咱们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终于在战略上认识清楚了,不过说实话,认识的还不够彻底,“战术上要‘速战速决’”这是废话,部队打仗没有不想快打快胜的,但是做不到啊,如此要求“战术上要‘速战速决’”必定要出问题。战术上还是要求稳,毛主席的“零敲牛皮糖”还是正确的,目标定小一点、战法稳一些,咬住牙打死一个日军就算一个,打下一个据点就算一个,积小胜为大胜才是战略相持阶段的唯一正确策略。
“在我等转守为攻的时候,就是转败为胜的开始。”这看似是废话,不过废话里隐藏委员长真正的心思,算是重新定义了当下的形势,还没有到“转守为攻的时候”战略反攻阶段。
“现在的抗战,正是我建军的最好机会,若能在这艰苦的环境中环境中建军,则我国家即能永远立于自强不败之地!!”
“建军的最好机会”是个正确的判断,不过似乎共产党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搞得更加好一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