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壮山河》之3092 乘胜追击 3

   3092 第三部 徐州会战 第七章 乘胜追击 3

   第三节

天色渐晚，又有日军阻击，自己的部队也疲劳了，那就先歇一歇，没想到第2天一大早，“8日拂晓，敌先以飞机3架两次轰炸白山西村落，继以大炮向我白山阵地集中射击，由拂晓至黄昏，敌发射炮弹一万余发，尤以下午三时后为最烈。午后六时前，敌以两营兵力向我白山左翼山头猛烈进攻，先以优势火力制压住我方火力之后，即向我方阵地猛冲。守白山山头的鲍汝锐营长带全营由山腰向下反冲锋，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遂将敌人击退，我鲍营长亦壮烈牺牲。柏得福副营长亦负重伤，官兵共伤亡900余人。”

第110师现在虽然归第2集团军指挥，可是战斗作风不太一样，打得很是积极，也很残酷。另一方面，从今天一天日军的战法来看，炮击一整天，至晚才发动反击，一般作战日军是不会如此大方的，还是由于第110师追的过急，搞得日军准备不及，只好用炮火控制战场形势，到了晚上，这才纠集了部队发动反击。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追击令”太晚了，要是早一步，日军会更加狼狈。要是提前计划，峄县实在是不值一提。

“敌发射炮弹一万余发”，这个数字实在有些偏大，快赶上上甘岭了。不过即便没有一万发这么多也说明了日军的弹药充足，足堪一战。张轸师长面对日军如此强大的火力，感到无法抵挡，于是放弃要点，“是夜我转移至金陵寺望仙山一线阵地，连夜构筑工事，准备艰巨抵抗。”

“我军占领南洛以后，立即报告孙连仲和李宗仁长官。”这个时间应该是4月9日早晨。如此报告放弃追击转为防御，必定要有充分的理由，否则岂不是自找军法？张轸肯定会非常详细地汇报当前峄县日军的强力。那么日军强力的背后是什么？下一步怎么办？这个就不是张轸师长能管的了，也不是孙连仲能管的，只有战区重新搜集情报、重新计划整个战场才行。

不用俺再做提示了吧？大家都知道结果了吧？李长官现在忙着庆祝大捷，接待来来往往的贺客，还忙着拉美国人的赞助，哪有功夫管这些事情？即便是没有这些俗事缠身，李长官连汤恩伯军团长连续两封日军即将溃退的电报都不放在心上，你一个小小的师长竟来扫兴，你也好意思？

孙连仲也奉“追击令”把黄樵松的第27师和吴鹏举的独立第44旅派了上来，当然第31师的接待工作还是很重要的，还是让典型们在台儿庄先现身说法吧。

张轸一见部队上来了，立刻指挥部队前出，“我当时把金陵寺望仙山一线防务交给该部，是夜我部就进占八里屯，并驱逐敌军监视部队，占领老虎山卧虎寨，控制有利地形，瞰制峄县之敌。”

老虎山卧虎寨地形险恶，八里屯，顾名思义，离着峄县只有八里地，确实到了鬼子的门口了。在4月9日夜里，这个地方只有“敌军监视部队”，这充分说明这个时候日军还是没有建立起来很完整的防守阵地，第5战区各个部队还是有机会总攻击的。问题是这个时候各部所执行的命令还是7号的“追击令”，战区下达的总攻击令要在两天后才发布，大家只好先对峙吧。

到了4月11日，总攻击的命令总算下达了，各部准备准备，于第二天展开攻击。未成想没等张轸行动，日军抢先动手，发动进攻，意图夺占要点！“4月12日8时起，敌反攻八里屯，敌以大炮集中射击，毁我两个碉楼，遂以战车4辆，后随步兵两连向我军进攻，……”日军不断反击，第110师坚决抗击，到了日暮，发起正面和侧面的反击，将日军击退。

从防守上看，第110师是成功的，可问题是这个“总攻击”，是无论如何也谈不到了。

第75军也在“总攻击”的命令之中，仰攻天柱山失败，伤亡逾半。李长官虽然正在欢宴也是正在气头上，周碞被记二大过，第6师师长张珙撤职留任。

李长官吃得好好的为啥上火找部下撒气啊？就是蒋委员长来了一封电报，4月12日，“台儿庄之捷已逾5日，峄、枣、韩、临尚未攻下。”4月7日，李长官的“追击令”让部队都追到了峄县门口，至于津浦路上的韩庄、临城，虽然没有什么日军把守，但也根本不在李长官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枣庄，现在“矶谷师团长”已经进驻，李长官就更没啥希望了。

“踌躇审顾，焦虑至深。”委员长真是不会与民同乐啊，应该走走亲民路线，到武汉的大街上和大家一起搞一搞庆祝游行才好，着什么急啊？

“以乘胜之军更加主力部队追援绝溃惫之寇，不急限期歼灭，一旦敌援赶至，死灰复燃，是无异隳已成之功而自贻将来之患。”

“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才是正理儿，“穷寇莫追”是兵书，其实“痛打落水狗”也是兵书，“斩草除根”嘛。“穷寇莫追”要分情况，有时要追有时不可追，但是有一条，不追就不追，要追就快追，兵贵神速是第一条的。委员长急得不行，亲自启蒙，教一教李上将带兵常识。其实这段蒋委员长的启蒙实在多余，第5战区指挥作战的，一位外号是“李猛仔”，还有一位“小诸葛”，怎么会不知道这个ABC？

“万望激励将士，努力进攻，一面分途堵击，务于一、二日内将残寇全数歼除，庶敌兵再至，我更有以待之。”上段话是兵书精神，这句话是教给你办法，不要忘了“分途堵击”，再有就是命令了，“一、二日内将残寇全数歼除”，最后就是后果和期待了，“庶敌兵再至，我更有以待之。”

蒋委员长的这封电报让俺想起来俺的小学老师。俺要是没完成家庭作业，班主任肯定是这样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大道理是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也要敲打敲打俺的小脑壳，“现在不学习将来怎么办？”

“如何盼速报。”“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不完成作业对不对？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一般情况下，俺第二天肯定老老实实要把作业完成，因为俺的脸皮没那么厚。

李长官和白崇禧想了一夜也想好了，第二天，4月13日中午12时，给班主任老师发电报表个态，“现敌改攻为守”，这第一句话就是废话，日军从台儿庄撤退都6天了。

“凭籍峄县附近山地为据点，以枣庄为犄角。”峄县、枣庄早在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台儿庄未见分晓时就应该夺占，退一步说，在日军撤退之时也应该先期抄击、夺占，“追击令”晚了21.5个小时，而且毫无抄击的计划安排，只是赶羊，到现在成了日军的支撑，把一个星期前自己的失误当做现在无能为力的理由，也真好意思说出来？

“我因阵线过广，处处薄弱，连日攻击，甚难成效，欲彻底消灭敌人，事实上恐难如愿。”家庭作业还是不想完成。理由当然有，胡说就是了，现在阵线其实很不广，只有峄县周围，集中了汤恩伯第20兵团的两个军1个师，孙连仲第2集团军的3个师1个旅，还有周罍的第75军的2个师，怎么会是“处处薄弱”呢？“连日攻击”更是谈不到，4月11日才发布的“总攻击”令，各部在12日展开攻击，现在13日中午12点，怎么会是“连日攻击”？

小孩子完不成作业的歪理很多，接着说，“第二期抗战之方针原在避免阵地战，以运动战消耗敌之兵力，而受‘集小胜为大胜’之功。”哈哈哈，真他娘的，把战略方针作为单个战斗的指导，把战略和战术混在一起搅和，真不知道该说是胡搅蛮缠还是强词夺理了。那问一句，守台儿庄干啥？干脆早早放弃咱们运动去好了。再说一句，年初杀韩复榘就是用“弃土避战”的名义，这个“弃土避战”是不是也符合这个“第二期抗战之方针”呢？而且韩复榘也不是一路后退，期间还打了不错的反击，这是不是符合“集小胜为大胜”的精神呢？

唉！这就是为官的把戏了！当初说你不对就不对，现在说俺对就是对，你还没地方讲理去，是不是？

“拟在包围阵线上仅布置少数监视兵力，将主力分别集结于便于机动之位置，一面破坏敌后方交通，一部以小部先游击，诱致敌人于阵地外求决战，无论敌由何方增援，均可应付裕如。”

这第一句话就有问题，“布置少数监视兵力”何来“包围阵线”？第二句话，“将主力分别集结于便于机动之位置”，有多少主力啊还要分别集结？那么具体的集结地点在那儿呢？因为根本没有计划自然就可以保密，反正都是空话，这样稀里糊涂过了一阵子，“无论敌由何方增援，均可应付裕如”就不存在了——您是知道的，本来肥皂泡的寿命就是很短的么。

“此为职等连日在前方实地视察，认为迅宜改用之战法原则。”李宗仁只是在4月8日到过台儿庄火车站，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纪念照。白崇禧在4月9日或者10日，陪同作战厅长林蔚到台儿庄视察过，再向北就根本没有去过，“职等连日在前方实地视察”就是明着哄骗蒋委员长。明知道是瞎话还要睁着眼说，因为瞎话有瞎话的作用。这是俺们在基层调查研究的结果，是“战法原则”！至于您在武汉，虽然高瞻远瞩，可是没有实地研究，不是有句话么，“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委员长，不好意思，您在徐州会战这个问题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如蒙裁可，拟即相机实施。”您一批准俺的方案俺就立即执行“拟在包围阵线上仅布置少数监视兵力”，至于您说的“一、二日内将残寇全数歼除”，不在俺的方案之内，因为不符合“战法原则”。

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猜猜蒋委员长接到电报的心情吧，反正俺是不猜了，因为俺自己已经气得背过气了。当然，俺不成器，蒋委员长成器，精神坚强，也许不会气得背过气去，可是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因为再坚强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背不背过气去得看碰见谁不是？咱们来一起看看随后几天委员长的纠结，一起分析分析，蒋委员长是不是也背过气了。

无论如何作业也要给批改的，可是4月14日蒋校长没给俩人批改作业。4月15日，蒋校长总算把作业给批改了，“13日12时电悉。所拟机动攻势案甚妥，应速实施。”很简单，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那是不是14日蒋委员长背过气整整一天，NO，他还在挣扎。13日18时，也就是接到李、白二人的“战法原则”之后不久，蒋委员长就给汤恩伯、孙连仲发去电报，“仍盼督部迅歼残敌，限两日内攻下峄、枣。”“盼”——都盼上了，够可怜的。

14日，蒋委员长还在挣扎，分别致电第1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第2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第9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第8战区付司令长官朱绍良、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据确报，敌自鲁南惨败后，自晋绥、冀豫、江淮各方抽调兵力增援鲁南，以图挽救。仰各战区本前颁游击计划，严督所属积极行动牵制敌人，使鲁南作战容易，用期彻底歼灭该方面敌军以收最后胜利为要。”

鼓励、批评，苦口婆心一圈之后，蒋校长大概也泄气了，只好同意李、白二人的“避战”的“战法原则”。于是，峄县周围的部队纷纷转为防御，或者坚守现有阵地，或者后退再建阵地。

乘胜追击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