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壮山河-抗战第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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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 第一部 太原会战 第一章 天崩地裂 8

(2015-11-29 10:59:00) 下一个

第八节

 

就在399团的士兵忙着往城头上挂小鬼子的脑袋的时候,日军的猪野大队长正在训话,“这次,俺们占领天镇意义不小。一定要严守军纪,充分展示俺们天皇军队文明之师的风采。”说着看了看表,“这半天没回来,看来,池土小队长已进入天镇,是不是正在吃饭啊?你!去看看。”一个士兵跑出去拿起望远镜看,有点儿看不清,想了想又拿起一个望远镜放在前面摞在一起看,虽然看的有点头晕,可是能看见一点儿了。

“报告。”

“啊,他们是不是正在吃饭啊?”

“好像、不是。”

“那他们干什么呢?”

“好像在城头上站着。”

“站着干啥?发信号了没有?”

“没有,一动不动。”

“嗯?”猪野很奇怪,他们站着不动干啥呢?玩木头人游戏吗?走出屋来拿起望远镜就看。还是领导眼睛好,只用一个望远镜就看清楚了,“八格牙路!全队准备进攻!那不是站着,那是他们的人头在那儿挂着!混蛋!”猪野气的脸通红,转回身冲着拿两个望远镜看的士兵就是两个耳光。

猪野气急败坏,调动炮火向城墙猛轰,又调来一辆装甲车向城门冲去。装甲车想一头撞破城门冲进去,可是冲到城门口有些郁闷了。城门口乱七八糟摆了好些大石头,挡住了路。

城上的守军躲在暗堡里在炮火中没啥损失,这时看见小鬼子上来了,这才从工事里出来。前几天已经把城外的房子都拆了,射界很开阔,在城墙上看得很清楚,就不紧不慢向小鬼子射击。张团长也安排了很多侧射火力点,打得小鬼子连城墙也接近不了。那辆装甲车在城底下转来转去也没啥办法,城上的机枪打得它是叮叮当当响的像个铁匠铺。一营长一看赶紧让把宝贝似的平射炮抬上来一门,等抬上来装甲车也去远了,恨得一营长直跺脚。

猪野就这样折腾了这一天,冲了几次也上不去。399团是人人遵守命令,躲在暗堡里,不到时候不出来,不到近距离不开枪。最后,终于让一营长逮住机会,两炮把那辆装甲车给干掉了,喜得一营长直哼哼。

这天同时,日军亦向阳高发动攻击。阳高的城墙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顺着墙根堆积的砖石即可徒步登城。防守阳高的414团只有600多人,团长白汝庸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看着日本人橹胳膊挽袖子冲上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干他娘的,叮叮当当和小鬼子打了一天。日军大炮战车忙了一天效果不大,也只好收手,明天再干。

晚上刘承业在县府里和董树德说起白天的战斗,说起砍小鬼子的脑袋来是唾沫星子乱飞,董树德兴致不高,有些心不在焉,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就散了。刘承业想回家看看,就往县府外走,路过团部,看见张团长还在擦枪,他一停步,张团长感觉到了,抬起头,刘承业赶紧冲张团长竖了一下大拇指,张团长冲他也笑了一下,又挥挥手,刘承业也就拱拱手走了。张团长一个人把脸沉下来,低下头接着擦枪。

回到家里,伤兵还是满满的。今天399团损失不大,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家有个全城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护士,比部队上自己的卫生员强多了,都紧着往这儿送。爹、娘和秀儿正忙着,刘承业叫了声爹、娘,娘赶紧让他吃饭,爹看了他一眼,没吭气。刘承业又叫了声秀儿,秀儿抬起头好好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低下头接着忙。刘承业看见秀儿瘦多了,心里一阵心疼。

刘承业没顾上吃饭,看看没有自己下手的事情,就进屋找小妹玩。小妹在屋里又不敢出来,憋了一天了,见了哥哥回来,爬到哥哥身上撒娇,要这要那。刘承业定下心来和小妹好好玩了半天,逗得小妹哈哈直笑。刘承业心里也高兴得很,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笑着。单纯天真的孩子是天使,给人们带来的是快乐和希望。

这会子爹、娘也忙完了,秀儿也回了家,一家人吃了饭。爹还让刘承业回县府,刘承业看了看瘦多了的爹娘,心里也不是滋味,小妹拉着不让走,刘承业又讲了两个故事这才把小妹哄得睡着了,和爹娘道了别往回走。进县府路过团部,刘承业扭头没看见张团长,想起了张团长阴沉的脸,刘承业心里也沉了下来。

第7集团军总司令傅作义几次催促阎锡山进行大同会战。然而,政治上十分滑头的阎锡山军事上有些优柔寡断、糊里糊涂。尽管大同会战最初为他提出,但这时候他退缩了。理由是地形不利,援兵未到。阎锡山如此反复,这次所谓的“大同会战”把上到蒋介石下到各参战官兵全都忽悠了。既然大同会战不成,那么天镇、阳高还有守下去的必要吗?阎锡山不说,底下人呢更不知道目的在哪儿。当时200旅旅长给399团守天镇的命令是7天,不过说实话,这个命令旅长自己也没当真,不过呢总要给个期限,万一说少了影响上级部署咋办?还是多说几天,守不住是399团的事,俺的命令是明确的,守不到日子也没俺责任。而414团守阳高,101师连个期限都忘了给,光顾着向军部学习撤退了。

第二天,小鬼子派出了战车配合攻城。先是大炮轰,再把战车开上来,近距离对着城墙东北角使劲轰,把城墙炸的乱七八糟,然后步兵发起冲击。不过399团和昨天一样,打得有章有法,有声有色,小鬼子没到城墙跟前就被全部撂倒。一营长带着一门平射炮专门打战车,可是效果不好。日军的战车机动力强,要不是打不到,要不就是没打正——没效果。不过,小鬼子看到守军有平射炮,战车也不敢靠的太近。就这样光是鬼子步兵,399团倒也不惧。有一次鬼子冲锋败退后,埋伏在城外的小部队,趁鬼子往回撤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子干掉三、四十个鬼子。鬼子折腾了一天,效果不大,损失很心疼,于是收兵,回去先洗洗睡吧,想办法明天再干。

399团团附边普禾这天傍晚到城头上巡视,在观察镜里看见离城8里地的车站开来一列车鬼子,就赶紧让一营长把两门平射炮搬上城墙。炮兵抓住鬼子下车整队的时机,两门炮一起高速发射,把鬼子打的晕头转向、死伤不少。打完了,边普禾又让把炮搬下去,隐蔽好。晚上团附边普禾多吃了一碗面,把自己撑得够呛。

这边天镇399团打得不错,可后方阳高的414团就太吃力了。今天小鬼子把飞机也派来了,战车也往上冲,步、炮、空、战车联合攻击,伪蒙军也跟着起哄往上冲。414团人本来就少,阳高城墙又损坏的厉害,到了下午,日军顺着塌毁的城墙爬了上来。团长亲率部队反击,未果,团附曹静山和卫士阵亡,阳高陷入巷战。

今天刘承业回家也很晚了,到家时伤兵都已安顿好了,爹娘也都睡了,院子里很静。刘承业到了院子里看见秀儿躺在爹平时用的躺椅上睡着了。刘承业悄悄走过去,看着秀儿清瘦的脸庞,心疼得厉害,这些天可把秀儿累坏了。刘承业蹲下来,忍不住轻轻地握住了秀儿的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自己的好秀儿。秀儿一下子就醒了,一看是承业,也把承业的手握住,也没起身,身子还是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待了一会,秀儿张着大眼睛,软软地说,“承业哥,俺累了,你抱抱俺吧。”

承业赶紧俯下身子,把秀儿轻轻抱起来,两个人一起歪在躺椅上。秀儿闭着眼睛,两个胳膊轻轻搂住承业的脖子,小脸靠在承业的胸前,细细地呼吸着。承业轻轻揽着秀儿纤细的身子,看着秀儿长长的眼睫毛,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难受。

两个就这样静静地靠了很长时间,最后,秀儿睁开眼,默默地看着承业,看啊看啊,看啊看啊,最后,轻轻亲了一下承业的嘴唇,然后轻轻推开他,站起来,说了一声,“俺回家了。”就走了。黑暗中,承业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想他的秀儿,想他的爹,想他的娘,想他的小妹。

很晚很晚了,刘承业站起来往外走,回县府。

夜里刘承业睡得很难受很难受,从来没有过这么难受过。

第二天早晨,刘承业刚起来,董树德就跑来了,黑着脸说,“阳高失守了。”昨日傍晚阳高已陷入巷战,到了夜间,团长白汝庸搜罗余部300余人,由南关突围,阳高随之陷落,这样,天镇就孤立于敌阵中,大体上已被包围。

正说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吓得两人跳了起来,不知道咋回事。随后,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震得是地动山摇,刘承业脸都白了——声音来自城里,就在北关。刘承业穿上鞋就往家跑。老远就看见了,巨大的烟尘从北关冉冉升起,那就是家啊。

鬼子的飞机已经飞走了,可有火还在燃烧,黑烟滚滚遮蔽了半个天空。已经有附近的居民和战士在救火。刘承业急得火烧火燎,也不管火还在燃烧,就冲进了街道。

半条街都炸塌了,他家的房子全倒了,秀儿家的房子也全倒了,没几座站着的房子了。战士们把火灭了,开始救人。刘承业疯了一样在院子里翻着。满院子全是废墟和残肢,在刘承业家安置的伤兵全被炸死了。董树德也带着县里的人来了,一块动手救人。可是那还有活人啊?终于,大伙七手八脚把刘承业爹娘住的房子刨开了,把爹娘小妹全挖出来了。刘承业手里抱着小妹,一头就栽到娘的身上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地上了,董树德正在喊他。刘承业瞪着眼睛楞苛苛地站起来,脑子里嗡嗡乱响,一把推开董树德,踉踉跄跄向秀儿家走去。秀儿的大哥从南关也赶了过来,已经把爹娘和秀儿挖了出来。刘承业看见秀儿躺在地上,一弯腰把秀儿抱起来,又回到自己的家中,轻轻放在小妹的身边。刘承业看着地上躺的亲人,瞪着眼睛,眼泪总算下来了。

他透过泪眼看着——这是俺的爹吗?半个身子都没了,这是打小教俺识字、教诲俺的爹吗?你的半个身子都没了,你还咋教俺啊?

他透过泪眼看着——这是俺的娘吗?两个手都没了,这是打小抱俺、养俺、疼俺的娘吗?你的两手都没了,你还咋疼俺啊?

他透过泪眼看着——这是俺的小妹吗?两条腿、一个手都没了,这是整天飞来飞去的的小燕子吗?你的两条腿、一个手都没了,你还咋飞啊?

他透过泪眼看着——这是俺的秀儿吗?身子压得扁扁的,骨头全碎了,这是俺温柔漂亮整天一心一意想俺的吗秀儿?你的身子都扁了,骨头全碎了,你还咋抱俺啊?

啊——!

啊——啊——!!

刘承业在心里喊叫着,喊叫着,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只有董树德和秀儿的大哥守在身边。城墙上的枪炮声传来,好像离得很远、很远。刘承业慢慢翻身站了起来,走到爹、娘、小妹和秀儿的跟前,默默地看着。他弯下腰,伸手在秀儿脑后的辫儿根摸出一根簪子,这就是去年他送给秀儿的,一直没成亲,秀儿也只好把它悄悄插在辫子里。

刘承业仔细地看了看簪子,慢慢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又仔仔细细看了看爹、娘、小妹和秀儿,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董树德和秀儿的大哥说,“帮俺安置好。”转身向县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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