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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事》三十八——生活河流

(2016-04-17 17:58:45) 下一个

秋去冬来,日子依然在不动声色中向前延伸着,有平静的湖面,也有暗流的涌动,一切看似波澜不惊,但一切又都不能完全平静下来。
项怀玉在经历了一年多人生的激流险滩后,内心和生活都暂时消停下来。
白天,他奔走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从南向北,从东到西,按照预约的时间地点给人上门教课,有读师范和做教师的经历,中小学的各科日常课程他还是都能辅导上一些的,北京的一对一家教普通的是一小时200元,也不算低,但靠自己是找不到活的,通过各个机构到介绍人一层层分剥下来,到他自己手里已所剩无几,仅够糊口。
备课,奔忙,看人白眼,受人闲气,劳累不堪,却只拿到一点点填牙缝的钱,能住的起的只有地下室,吃的起的也是便宜地摊和自己胡乱煮一些凑合能果腹的食物,穿的更不能讲究,他只能到街边地摊市场买一些差不多的御寒之衣。他不敢照镜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人,内心的愧悔和眼前的屈辱都压的他抬不起头来。他不敢想自己现在沦落到了什么地步,夜深人静常常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那是何等的天堂时光啊,做着轻松的工作,拿着稳定的工资,有儿子的欢笑,有爱人的温情,有学生的仰慕……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为一个陌生的网上女人而狂热到抛下了一切,就像脑子里跑进了一个魔鬼,瞬间就把他吸入到了一个变态的世界之中。
至今,他仍不敢去回忆那一段让人欲癫欲狂、亦疯亦魔的日子。
悔!悔!悔!悔已不能挽回一切!不管他以泪洗面还是以头撞墙,一切破坏了的都不可能再复原!
生存下去变得如此艰难和沉重,不只是物质和精神的空洞,他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方向,没有了支柱和动力。
现在,他终于又有了儿子这个希望了,这是他目前情感的唯一慰藉。为了每月二天和儿子的相聚,做家教之余,他拿出从老家带出来的吉他,化一个面目全非没人认得出来的妆容,戴上墨镜,咬咬牙站到了人多的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处,亮起嗓子弹起弦,他,项怀玉,曾经得过地区歌唱比赛二等奖的音乐教师,在北京开启了街头卖唱生涯!
一顶破帽子假装随意地扔在脚下,沿口朝上若碗状,有走过的行人会停下来,扔进一些零散的票子,每次,当那帽子里扔进来的钱攒够200多元他就收手了,他只是为了到宾馆开上一间单独的房间,等到接儿子来的时候,和儿子有一个好一点的相聚环境。
这就是他目前生活的最大幸福和唯一期盼了。

吴梦因和段晓月在年底一起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
缘由是两位外地同学刚好来京,在京的几位同学互相联系了一下,凑齐了一桌,一位已经是年青企业家的同学做东,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互相关照了一下彼此的生活,最后照张合影散场,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这是十几年后的见面,变化自然都是不小。做了老板的一位男同学自费出了两本诗集,后来读了中戏又有知名制片人爸爸的女同学正式成为了北影厂的职业编剧,山东的男同学回老家后现已升职到当地文化局长,山西的女同学一心钻研写作现已小有名气,离了两次婚的一位女同学现在与知名寺庙合作专为人抽签打卦且收入不菲,修成夫妻的一对同学恋人现在辛苦打拼开着网店养着娃……各有各的辉煌,也各有各的不为人道的暗伤,举杯之前一个比一个比着鲜亮,喝多之后争相诉着自己的苦水。混的好的和混的不好的,幸福的和不幸福的,还真不是从表面上所能分得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旋涡里沉浮起落、寻求挣扎着。不好的想好一点,好的想更好一点,更好却是永无止境。
席散,不常联系的情谊变成了一个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存起来,也许只是用得到时或某些话题时才会再提起来。怀念,却很难再见到,因为大家都在忙。
北京冬天的北风干冷、凌厉,迎面吹来还是刮脸的疼。吴梦因和段晓月相搀着走在一起,多喝了几杯酒,感概和心思也就比平时多起来。
“哎,你说这个温丽娜,在班上一起学习时,她有三十岁了吧?她可是发誓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不碰男人的,怎么转眼就有了两段婚姻了,真是神奇。”段晓月感叹。
“谁说不是呢,而且她还读佛学!你看她现在一身的名牌,打开钱包一排一排的各种卡,我都想不通她就凭着那个著名的寺庙的关系,靠给人牵线卜卦,怎么能收入那么多。”吴梦因也是惊讶。
“你没听她说吗?现在的名人和大款,还有做官的,都特别迷信,他们都很讲究风水命理、占卜开运什么的,每遇到一些重要事件时都要去找高人卜算一下,那个寺庙那么出名,里边高僧也不少,她关系又混的熟,人又会来事,自然就当起这拉皮条的角色了呗。听说她收筹谢从不要现金,人家都是直接购物卡现金卡的送她呢。”晓月把从温丽娜和同学处听来的都讲了出来。
“我们这同学,生财有道呀!”吴梦因调侃。

两人轮流着评判了一圈同学的荣耀和落魄后,最后的话题回到了自身。
晓月忽然说:“哎,梦梦,我不想再上班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了,对,干到年底我就辞职!”
“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不上班吃啥呀?喝风啊?”吴梦因有点急了:“上次吃饭常磊还悄悄给我说,让我劝劝你别再乱花钱了呢,他说公司现在不景气,你又可着劲地挥霍,他现在怕你,又不敢当面说你,背地里愁死了呢。”
“常磊?他自己干的啥事还有脸说我?我这样放过他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他的钱反正我已经是花光了,说啥也没用了。”段晓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嘻嘻笑着说:“不过我自己还有私房钱,都没花。这是这些年我做业务攒的小金库,这个不能让他知道,我以后就是不上班了,用这些钱养我自己还是没问题的,这可是我这些年放弃了个人爱好换来的呀。女人有钱才有自由,这是我早就悟出来的道理。等着靠男人,遇上不靠谱的,跟等死差不多了!”
“哈哈,这话说的,大快人心!你这事做的,也是大快人心!以为你没心没肺呢,原来早就开始有备存私房钱了啊,不错不错!不过你把他钱花光确实做的狠了点。”吴梦因为女友连连叫好。
“我才不管他!都做出那样的事了,以后就当个摆设撑门面吧。我打算春节回老家把孩子接过来,以后我带女儿过日子,他总得管养家养孩子吧?男人不给他点压力是不行的。”段晓月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看来她的伤痛是彻底平复了。
吴梦因展望了一下晓月规划的未来图景,看上去是挺不错:摆脱烦人的工作,有一些自己的钱,陪着自己的孩子,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的确不错!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眼下,生活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离乡、北漂、艰难的扎根、色狼样的上司、甜美的爱情,刚刚有一点点的安定和温情,项怀玉的出现又给她增添了别样的沉重。
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不管他曾经把她置于何地,在他没有出现时,她无数次设想如果有一天还能相见,她能亲手撕碎了他!即使撕碎了也不能解恨!但他以那种方式出现了,那么可怜可叹可恨,上天已经替她惩罚了他,这让她既无奈又无助,以前憋着的一股气一下子就散了,找不到了复仇的对象。
因为,举起的拳头,无法对一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人砸下去。
气撒不出气也就罢了,相反的,她又无形背上了心灵的重负:他是孩子的爸爸,但她已无法接纳他,也不能完全抛弃他,同在一个城市,她的生活里从此会有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她刚刚萌生的那么一点温馨的情爱,似乎一瞬间又加上偷情和出轨的双重道德审判。
生活,到底要给人出多少的难题,多少的选择和考验?她有点要崩溃了。
她说:“晓月,想想这些我就要疯了,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就不该让我见到他啊!”
晓月说:“你迂不迂腐呀,接受过西方人性解放思想熏陶的人,居然为一个伪道德命题而纠结!当别人对你耍流氓时,你还跟他谈道德?现在社会道德还值几个钱?那我问你,既然在意形式,为什么不干脆离了呢 ?”
“离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我不想对他雪上加霜,等他恢复过来再提吧。”吴梦因思索着说
“这不就结了?道义和人心远比道德值钱的多。”晓月干脆直接。
“听你这样说,我好像能够释然一些了。”吴梦因若有所悟。
“你呀,总是方方面面想的太多,唯独想自己太少。”段晓月为她的性格作了总结。
吴梦因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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